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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知道了。”孟绮云淡定回应。
主任医师脚步匆匆的走了。
小芮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孟绮云看了眼屏幕，问身旁孕妇：“为什么不能要？”
女孩涨红了脸，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声音转为羞恼的生硬：“我没结婚。”
孟绮云看了眼屏幕,女，22岁。
如果在阳间,对方选择不要孩子的确是对方的自由……可是,这是鬼婴的鬼域。
她若是顺势同意，只会加重鬼婴的心结。
——看啊,世间所有人都认为,他被放弃是合理的。
但拒绝孕妇……算不算是失职？
余光中，医院外的黑云翻腾,闪着致命电光。
显然,鬼婴明白一次次剥夺他生命的医生的职责。
鬼婴是用在这种方式看她们选择——医院不能出,不能失去‘医生’的身份。
所以,你们是医生，面对法规中允许堕胎的条例，你们在不能失业的情形下，会怎么办？
孟绮云试着代入鬼婴的立场。
这是他绝望的来源之一吧。
她看向身边年轻的孕妇,温和问道：“冒昧多说一句，你和男友感情还好吧？”
女孩皱眉，“当然好，我们只是不想要。”
孟绮云懂了。
她这边，是鬼婴第一次被放弃的情形。
她缓声道：“如果感情还好，为什么不考虑留下他？这是你们的缘分，也是一条生命。”
女孩愣了下，然后叹了口气,“我还年轻，还没工作呢。”
“优秀的女孩子并不会因为晚一年就无法发光发热。说不定正因为你提前完成了这件大事，之后反而能心无旁骛的在职场厮杀？”孟绮云劝道：“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呢？”
假若鬼婴第一次投胎时，那对情侣选择了承担，那么，就不会有接下来在工作和孩子之间的抉择了。
女孩咬着唇，有些犹豫。
孟绮云记得，鬼婴第一次投胎时，他的妈妈并没有那么铁石心肠……女孩是真的纠结过的。
只不过，她最终还是因为对未来的畏怯，没敢承担自己造成的后果。
“我觉得你还是认真考虑下吧。”她不等女孩反应过来，就将检查资料塞进女孩手中，“孩子很好，你也年轻，你不知道，多少人为了有个自己的孩子求神拜佛呢！”
“那……那我再想想。”女孩站起身，纠结着出去了。
对面，小芮从孟绮云的行为中获得了灵感。
小芮看向身旁稍年长些的孕妇。
“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时候不要很可惜啊。”
不料，这边这位可怎么不好说话。
孕妇锐利的眼神刮过来，“我说过了，考虑好了，直接约时间吧。”
——显然，这是位有主见的。
小芮一窒，想起鬼婴的遭遇，顿时冒起了火。
“你确定考虑好了？包括以后有无法再生育的风险？”
孕妇眼神闪了下，“我做最不伤身的。”
小芮深吸一口气，勉强克制住想怼的冲动：“您别说孩子这么大了，就是月份再小一些，也没有完全不伤身的。”
“这种手术，谁都不敢跟您保证绝对没有后患。”
“再则，孩子来了是跟您有缘，您现在嫌来的不是时候不要他，等以后您这边合适了想要，孩子不来了呢？您再想起这件事，不会遗憾吗？”
孕妇怔了下，正要开口，小芮又道：“我是医生，这种事见的多了，您别觉得我危言耸听，我跟您说这么多只是为了以后能少一位苦苦求子而不得的女性。”
……唔，她好像还是怼了？
小芮发泄完，顿时有些心虚。
孕妇面无表情的跟她对视。
小芮感觉自己要冒汗了。
“我回去商量下。”孕妇一把拿起化验单，出去了。
小芮松了口气，瘫在椅子上。
这关算是过了。
孟绮云起身，“走吧。”
小芮：“啊？去哪儿？”
孟绮云：“主任医师提醒要吃饭，我们去食堂看看施屏进来没。”
小芮应了，两人一同走出诊室。
走廊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带着口罩，来去匆匆，光线有些阴暗，莫名有股血腥味翻涌着。
孟绮云看过索引图，食堂在四楼。
她们乘电梯去到四楼，正迎面撞上从对面电梯出来的施屏和邢盛。
“盛哥？”小芮惊奇道：“你也进来了？”
邢盛和施屏脸色惨白，一副遭受过巨大打击的模样。
“你们都来了，我当然要来啊。”邢盛笑的很僵硬：“万一能用上我呢？”
餐厅空荡荡的，带着厨师帽的胖大厨向他们招手：“快点，正巧就剩四份餐了，又忙的错过饭点儿了吧？”
餐台上放着四个不锈钢的保温餐盒，一人一个。
“我去端。”施屏道。
三人便先在餐桌上坐下。
孟绮云问：“你们那边是什么状况？”
邢盛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我们被安排在手术间，目睹了一场流产手术。”
“开场已经在进行了，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眼中残留着惊悸，“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孟绮云叹息：“你们不该进来。”
她能想象到，这俩大男人看到这种手术场面感官上有多惊悚震撼。
小芮心头一颤，“主任医师通知我们，吃完饭也要去手术室。”
施屏端着餐盘过来，将保温餐盒分发给每个人。
“我真想不通，他想做什么？”邢盛扶额道。
“他想看我们怎么救他。”孟绮云回道。
“医生这个身份，在阳间是救死扶伤的岗位。但是，唯独对婴儿来说，既可能是迎接他们出生的白衣天使，也有可能是亲手杀死他们的刽子手。”
他们想带鬼婴出去，那么，这便是鬼婴的绝境。
鬼婴是在说：来啊，让我看看，你们怎么救我。
放弃他的，可是怀着他的生身母亲。
施屏端着餐盘过来，又砸了个大雷：“下午再去手术室，是要自己操作。”
邢盛一个猛抬头：“什么玩意儿？”
施屏压着嗓子，抑制着胃中翻涌：“你出去后，我看到了主任医师的排班表。”
孟绮云道：“别急，严飞尘不是也进来了么？待会儿直接去院长办公室，八成能找到他。”
“好。”
众人眼神微亮。
小芮伸手拧开饭盒。
施屏和邢盛白着脸，满脸写着‘没食欲’，动都不动餐盒。
“啊！！！”小芮忽然惊叫一声，砰的将餐盒砸在桌上。
孟绮云转眸看去，拧餐盒的手停了。
只见餐盒中盛着暗红发黑的血，上面漂着破碎的残肢，和浮出一半的半圆形状……
浓郁的血腥气萦绕开来。
邢盛立刻抬手捂住嘴。
施屏抄起餐盒盖，啪地扣上去，紧抿着唇角，神情隐忍。
这下子，甭管其他餐盒中正常不正常，大家都没胃口了。
孟绮云叹了口气，“走吧。”
索引图上并没有院长办公室。
孟绮云毫不犹豫的进入电梯，直上顶层。
果不其然，院长办公室就在这里。
门自动开了，严飞尘的声音从里传出：“进来。”
四人鱼贯而入，在沙发上坐下。
严飞尘开门见山：“你怎么打算？”
孟绮云道：“先将我们调个科室？”
虽然这么做算是逃避问题，但是，他们手中绝对不能沾上婴儿的血，否则，鬼婴定然不会跟他们离开。
严飞尘：“这是家妇产科医院。”
“……”孟绮云：“那就安排到产房。”
这次，严飞尘点头：“可以。”
“你怎么想？”孟绮云问。
严飞尘道：“一个小时后，医院将召开主任医师会议，说明关于劝阻孕妇保胎的条例。”
“然后，等他再现身。”
孟绮云点头应了。
这件事并不好办。
鬼婴的心结是从阳间而来，他们想要解开心结，拿出的办法得是能改善阳间现状的法子。
若是这件事容易做，严飞尘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几人回到之前楼层，立刻接收到了调岗的通知。
产科，四人聚集在医生办公室内。
病房中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在越来越暗沉的光线中显得有些刺耳。
不知何时，外面护士们走动的声音停止了。
只剩下婴儿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越来越近，尖锐的扎进耳中。
孟绮云四人互相对视一脸，皆是面色凝重。
来了。
“出去看看。”她说道。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灯光闪了两下，啪，灭了。
一声砰的撞地声响起，不知是谁仓促起身时碰倒了椅子。
孟绮云慢慢摸到办公室门前，刷地拉开门。
小推车上，一个四肢破碎的小胎儿躺在洁白的纱布上，他的头颅碎成数块，鲜血正迅速蔓延开来。
“啊——！”
小芮惊声尖叫。
纱布很快裹满了血，血液流出纱布，滴滴答答淋到地上。
破碎的胎儿颤抖着停止哭泣，换了个腔调：“妈妈，妈妈——”
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严飞尘从黑暗中走来。
他垂眸看着那堆小小的尸骸，问：“你妈妈在哪个病房？”
鲜血开始延伸，在黑暗中，刺目的血液缓缓流向前方。
孟绮云了然，推着小推车，顺着蜿蜒的血迹指引，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又迟到了，鞠躬！感谢在2020-08-0823:38:23~2020-08-0922:3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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