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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亮,暗色横压大江之上。
水军各船驻锚于滠口两岸,灯火通明。滠水左岸宽约十里的步骑大营也几乎亮如白昼,士卒们或在擦拭兵刃丶或在分批用饭,都在为今日大战做着准备。
陆逊的主帅座舟楼船上,五名将领在陆逊身前各自肃容站立。
「今日主攻方向一为鹦鹉洲,二为沔口。」陆逊淡淡说道:「鹦鹉洲横于大江之上,江面宽阔。沔口狭而水急。本将料定,吴国必将一部布于沔口之内,一部布于鹦鹉洲。只待我大军朝着鹦鹉洲进发,沔口内吴军便欲拦腰击之,地理如此,除此之外吴军再无其他战法可用。」
陆逊环视一周:「诸位,谁愿领本部进击沔口,阻汉水之敌入江?」
说是询问,但能负责其任的只有楼船将军曹植和新任的横海将军桓嘉二人。
桓嘉四旬出头,是大魏首任尚书令长沙桓阶的嫡子,多年来一直在青丶徐丶扬三州为任,行事沉稳颇有父风,任淮南太守之时协助水军创立,而后转为将军领兵。其父桓阶支持曹丕不遗馀力,桓嘉也是被曹睿多年倚重的边臣。
须知,犹如骑兵可以分为轻骑丶重骑丶具装甲骑,若再细化还可以分出游骑丶斥候丶弓骑等等类别,在大魏水军之中,乐綝丶曹植丶夏侯威丶弓遵丶桓嘉五将的船只也有区别。
乐綝部多为可载百人左右的艨艟,船速极快,宛如群狼一般,故而常为先锋。夏侯威所部以荷载二三百人的斗舰为主要船只,兼具船速和战力,可以持重。弓遵是这五人中惟一的偏将军,他名下的船队是陆逊本人直领。
而曹植丶桓嘉二人所部楼船最多。楼船比艨艟丶斗舰更为广大厚重,这种阻击之任非他二人莫属。
「既是阻敌入江,非我部莫属。」曹植微微仰头昂然应道:「诸军之中,我部最优,请将军命我部来为此事!」
曹植自从入了水军,数年军旅,全无当年在封地颓唐和在洛阳文弱之感,日日习武练兵,许久未理的须髯蔓延在脸侧和兜鍪之间,眼神坚毅,豪迈壮烈,哪里与当年有半点相似?
相如心生,果真是曹操亲子。
「我部也可,悉听将军分派。」桓嘉也连忙拱手。
陆逊看了二人一眼,平静说道:「吴军两分,无论哪一部去,即使将所有部众全都打光丶也要将吴军牢牢堵在沔口里面。既是军令,当符军法,若是将吴军漏了出来……事关大军胜败,休怪军法无情!」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曹植此时竟笑了出来:「陆将军,此任我来领了。若我未死而吴军从我处突过,割了我这颗头颅便是!」
「曹将军好气魄!」陆逊平静点头,竟也不再多言,而后对着馀下几人说道:「吴军定分为两部,曹将军阻敌于沔口之中。乐将军先发丶弓将军随本将后发丶桓将军再发,同时往鹦鹉洲出兵。夏侯将军列于沔口对面,盯防鲁山丶夏口二城,听本将军令而发,可都明白了?」
「谨遵将军之令!」五将齐齐抱拳。
与此同时,沔口西侧的鲁山城西门处,孙权和全琮把手话别,这时反倒是全琮在勉励着孙权。
「昨日向魏军船队派了三队使者,半日和一夜过去一队返回的都没有,臣预计今日必有战事……」全琮眼中映着火把的光芒,声音沉稳坚毅:「陛下勿忧,鲜于丹丶张梁二将最为骁锐,孙季明也能力保陛下不至临危。若魏军来攻,陛下只需坚持到臣部突出沔口,届时便能与陛下前后包夹!」
孙权紧紧攥住全琮的手,缓缓叹了一声:「若是明日开战,江陵援军多少还能到些。今日……今日实在是有些来不及。我军兵力不及魏兵,只有行此计策,辛苦子璜打出来了。」
「子璜,万望珍重!」
「珍重什麽?」全琮轻轻摇头,咧嘴笑道:「都这等时候,若打不赢,臣死在阵上也就是了。封了王丶三代都追赐了,臣还惜死吗?倒是陛下要珍重才是!」
全琮抽出手来,笑着冲着孙权一点头,转身挥手带着部属大步离去。孙权望着全琮背影一时失神,眼中几乎带泪,本想多看一会,身旁侍从的将军张梁拽着孙权的手臂,催促孙权快走。
孙权无法,只得随张梁一同前进。他们这支百人的队伍要迅速向东南方行军三里,跨过浮桥,抵达驻扎两万水军的鹦鹉洲。吴军四万水军昨日两分,半数归于全琮屯于沔口内丶半数在此。
直到看到码头旁整备完全的水军船只,孙权才又从胸中呼出一口浊气来,仿佛这些士卒们能为他增加些许胆量一般。而这些不知魏军底细的士卒,却都是以孙权这个皇帝为胆。
此刻忙碌的不仅是陆逊和孙权。
大将军曹真领武卫营和桓范部的一万外军乘夜举火南行,甲胄齐备,准备开往却月城执行攻坚任务。羽林右军和羽林左军合计一万三千士卒,也纷纷喂马丶饮水,天亮之后,皇帝本人将随着他们一同出征。
江边的夜色愈来愈浓重,漆黑如铁幕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临近破晓之时,东方的天光却未明亮,蔓延不知多少里的黑云中却接二连三的有闪电击下,而后雨点如珠般砸落而下,随即倾盆一般。
负责陆逊座舟的司马王浚面带忧色在雨中淋着,成股的水珠从兜鍪上流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走入舱室,见到了闭目养神的陆逊,拱手道:
「将军,时辰到了,外面雨色如此,难以行军,该当如何?」
陆逊双目睁开注视着王浚,从容道:「十万大军出征,非山峦崩摧丶洪水溢流而不可阻,区区雨水又算什麽?」
「士治,为本将吹号!」
王浚重重点头,走出舱室,作为主将座舟司马亲自吹响号角,声音低沉而又悠远,即使在雨中依然可以传出相当远的距离。
水军是这场战役的主角,陛下钦定,陆逊座舟的军号就是今日战事的开启象徵。
最先响应的是楼船将军曹植部,未作停留,即刻出滠口西进。艨艟将军乐綝部再应,随后而出,而后是陆逊本部,再后是桓嘉丶夏侯威……
而滠口大营处同样吹号回应,一支百人的精锐骑士擎着黑旗循着曹真两万军队出发的方向行去,程喜部丶李铜部,以及皇帝曹睿本人,也分前后次序在浮桥跨过滠水,欲要在雨中强行军约六十里抵达沔口上游,彼处江滩宽阔且浅,常有浮桥,若无浮桥也可人马泅渡而过。
如此暴雨丶如此天象,陆逊没有犹豫丶曹植没有犹豫,曹睿也同样没有犹豫,彼此相知如此。
些许雨水又算什麽?
敌酋就在四十里外!
大雨用了一个时辰方才停歇,距离沔口七里丶离鲁山城不远的水军营寨中,全琮立在楼船最上层的甲板上,皱眉朝着沔口的方向眺望。
他虽与孙权有了分断,称魏军今日将来,但魏军来还是不来,并非他能决断的,只能摆出决死的架势来应对。而当全琮看到持着红色角旗的数骑从鲁山城奔来时,顿时知晓魏军将至,目光也随之决绝了起来。
「传令,让唐咨先发!本将坐镇他身后!」全琮沉声吩咐道。
「是!」亲卫应下。
吴军两万水军待曹植部全数进入沔口丶鲁山城又一次派来信使后才发。
吴将唐咨上身着甲,下身短衣,腰上挂着两把环首刀,背上还有两把,双手各持短矛,如一个经验老道的渔夫般赤脚踩在艨艟的前甲板上,舔着嘴唇朝着前方望去。在唐咨的左右和身后,三丶四十艘艨艟正作为先锋,率先朝着曹植部冲击而去。
唐咨今日的角色是吴军之中典型的斗将,昔日潘璋丶董袭丶凌统丶徐盛等人皆是如此。
快船丶着甲丶赤足丶多兵刃,接船跳帮恃勇力而击,这是吴军的经典战术。
而当唐咨船队离曹植部越来越近的时候,这个素来凶恶的吴将却咽了咽口水,本能的起了几分畏惧之感,他不是被魏军船大夺了气势,而是看到了写有『魏楼船将军曹』的高大牙旗立于最中央的楼船之上。
唐咨本是魏人,在黄初年间曹丕南征时在徐州叛乱后逃亡海上,投了吴国之后,多次率领船队侵扰海上。最近的一次,正是唐咨带兵屠杀沿海的利城百姓丶曹植亲自领兵追逐未果的那一次!
当时率兵侵扰的唐咨丶贺达丶卫温三将,贺达早就被大魏水军所杀,卫温在江宁之时就被隐诛,只留一个唐咨还在!
「传令各船,不得使用拍杆,只以弓弩刀枪而对。」曹植蹙眉下令。
「遵令!」亲卫将军令以军号的方式进行传递,待各船摇旗相应的时候,唐咨船队已然接近曹植船队。
艨艟船狭而长,水手于船只左右划桨,来往迅捷,顶着楼船上士卒射出的箭雨向前,如同群狼般狠狠咬在了位于最前的四艘楼船上。魏国楼船前端尽皆装有撞角,比吴国艨艟的船头撞角更大更重,刚一接战,就有两条吴国艨艟被打横撞到几乎倾覆。
唐咨在后方看着魏国楼船并排而行的阵势稍乱,似从中间有所分开,于是下令纵兵欲从楼船的缝隙中穿过,直击后方第三排处曹植的旗舰。
唐咨突击在前,全琮的大军紧随其后,在半里左右的地方遥遥缀着观察形势。
若论船只坚固和体积来说,当然是魏军占优,但从战斗意志和水上战斗经验来论,吴国水军却更胜一筹!
「这些魏狗。」唐咨朝着江中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造得这些大船逞威风,不还是被我打穿首排了?」
「吹号,让后面的艨艟跟上,随本将突击敌首!」唐咨大声呐喊招呼着,与魏军缠斗着的艨艟分出小半来,后面剩下的二十多艘船也一并随着唐咨所在的缺口涌入。
在唐咨眼中,敌军主将座舟就在眼前不远之处!此前孙权大封赏的时候,唐咨也趁机得了个乡侯的爵位。他当然知道曹植,那可是曹操的儿子丶大魏的雍丘王!若是能斩了此人首级,不说封王,封个公总没问题吧?
唐咨一味向前,却不料第二排的四艘楼船竟又如第一排楼船一般分开,而后向前堵住了第一排楼船的空隙,与第一排原有的四艘楼船并肩,八艘楼船快速的以早已备好的铁锁连接,几乎盖住了整个汉水的航道,不留任何缝隙,以致最边缘的楼船都有搁浅的风险了。
原本围攻楼船的小型艨艟,也被魏军楼船挤压的失去空间,要麽纷纷向后退却,要麽被楼船的撞角给撞得倾斜狼狈。
在后方的全琮眼里,这个场面竟似魏军的船队张开大口,将唐咨部悉数吞下了一般!后面是何场景,全琮完全都看不到了。
使人惊骇至极!
唐咨见此状况已经头皮发麻,但还是咬牙驱使麾下军卒快速行船,朝着魏军主将座舟冲去。
「发弩。」曹植淡淡吩咐下去。
第三排的楼船明显比前两排的楼船更大了几分。前两排都是可载五百人的乙型楼船,而第三排就是额外加装拍杆的丁型楼船了。
箭雨如下,唐咨后无退路,前有箭雨,只好继续冒死向前,待五丶六艘艨艟最先突破箭雨来到曹植座舟前面的时候,曹植伸手朝前一指,亲卫击鼓,司马当即命士卒将系着拍杆的绳索松开。
拍杆以石丶木制成,大致等同于系在船头丶后端带有木轴的大锤一般,当敌船来袭,士卒松开绳索,顶端的石头借着重力带来的势能击下,可以轻易破坏寻常的木质船身。
只是一击,就有三艘艨艟被楼船上的拍杆砸的破损而倾覆。
唐咨再不犹豫,左近箭雨不断,身旁艨艟的战力越来越少。敌船船身甚大机动不便,唐咨打定主意要跳帮攻船。
带着钩子的绳索从四面八方,甩到楼船的边缘,吴军士卒藉机攀援而上,与守在船舷处的魏军水军白刃相接,喊杀声一时震天,左右船只大规模抛射弩箭也一时停了,同时陷入接战中。
拍杆虽然不是一次性用具,但升上来也要时间,比弩箭的攻击频率也慢了许多。
曹植率亲卫在楼船顶层,俯视着甲板上的士卒搏杀,朝着唐咨率数十人攀爬上来的方向伸手一指:「朝此处齐射。」
「遵令。」亲卫都伯点头,近百强弩只一轮攒射,刚刚登上甲板丶正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唐咨,身上的四把刀一把都没拔出,就这样倒在了强劲的弩矢而下,胸穿数箭当即死去。一轮攒射既罢,为防止这些吴兵没有死透,唐咨的身上前后又中了数十箭。
昔日仗吴国之势屠戮大魏百姓,今日轻易亡于箭下。
当唐咨部陷入魏军之中时,岸边鲁山城往全琮船队旁驰来的信使前后不断。随着旗帜的不同,全琮大略知道了魏军主力已经朝着鹦鹉洲的方向挺近,他本部必须尽速击溃面前这支魏国船队!
吴军也有楼船,但此时并非楼船对楼船的时候,更多的艨艟丶斗舰和小船从吴军船队中涌出,纷纷持盾顶着魏军箭雨接近而后跳帮,与船上魏军士卒厮杀了起来。
吴军兵多,八艘楼船之中的第三丶第四艘最先被吴兵占据了甲板,吴军解开魏船方才匆匆挂上的铁锁,随着汉水的流动,密实的楼船也终于打开了缺口。
「全军进发!」全琮猛地挥手:「令诸船从缺口入内,直趋敌军!不以杀伤为要,速速突破敌军,出沔口向前拦截魏船于江上!」
「遵令!」
全琮部的吴军再不顾忌,顺着汉水中央露出的空隙极速朝前冲击而出。
曹植用望远镜得见此景,座舟稍稍后退,命后方楼船向前迎击。他所部万人,所属楼船也不过十八艘,前方八艘已经陷入战团,后方离沔口还有二里之距,此时更应死战不退。
曹植在汉水将入沔口的地方与吴军全琮部激战,而鹦鹉洲左近的江面上,乐綝丶弓遵丶桓嘉的三万水军结阵与吴国右将军孙奂的两万水军当即开展了混战。
说是两万水军,实际上投入战斗的只有一万五千多人,孙权本人领着馀下的二十馀艘船作为总预备队,在孙奂的后方随时准备支援。
武昌左近的江面宽阔而广,与狭窄的汉水之内并不相同。全琮尚能凭藉艨艟的速度优势接近曹植楼船,而后跳帮上船接战,但这等战术在大江之上是行不通的。
吴船少有撞角,魏国艨艟丶斗舰丶楼船皆有撞角。远有固定在楼船顶的发石机抛石应对,再近则以强弩而对,倘若接舷还有拍杆带着雷霆万钧之力自上而下击来……
还是那句话,江上的开阔水面与汉水中是不同的,水战结果与船只丶技术等等要素高度相关,反倒又是国力民力的具象化体现。
大魏船比你多丶船比你大丶兵比你多,甲士也不比你弱,还有发石机和拍杆远近应对,征东将军陆逊亲自坐镇船队之中,与吴国孙奂对阵,你让大魏如何输?
三万对一万五,正式接战不过一刻钟多,几乎成了一面倒的场面。
陆逊的后方有夏侯威的一万人作为支援,而孙权本人攥着的二十馀艘船丶近五千人,就是孙权手中最后可用的所有力量了。
偏将军张梁站在孙权旁边拱手催促道:「陛下,陛下,当速速发兵了!左翼孙将军和右翼鲜于将军都陷入颓势,求援的旗帜都已打出来了!」
「还望陛下下令,臣去救一救孙将军,救一救鲜于将军!」
孙权咽着口水,朝着鲁山城的方向望去,彼处城墙望楼顶上悬着的一副数十丈的巨大旗帜依旧悬着。这个悬着的旗帜表明,全琮的水军尚未击溃进入沔口的水军。
子璜为何还不来!
「再等等。」孙权咬牙以对。
「陛下!」张梁双目圆睁,跪在孙权身边不断叩首:「陛下,等不得了,孙将军丶鲜于将军都显颓势,若再等下去,这二部结果就再难挽回了!」
「朕让你再等等!」孙权也控制不住大吼了出来:「张梁,当初朕在夏口坞将你拔擢,你都忘了吗!朕让你再等等再等等,如何听不懂朕的话吗??」
张梁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违背君命,只能俯在地上叩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汉水左岸,沔口以北,曹真率领的武卫军和皖城外军合计两万,已经将却月城悉数包围。武卫军王颀部丶李基部如利刃入胸一般,轻易撕破了吴国在沔口以北的数道防线,将战线推进到了沔口的岸边。
在此处驻守,方才持强弩不断朝着进入沔口的曹植部水军抛射的五百弩兵,也被武卫军的甲士在极短的时间内纷纷斩杀。
沔口,是汉水注入大江的入江口。此处航道靠近鲁山,极为狭窄,不到百步。沔口南北两岸皆有吴军弩手驻扎,箭矢可以覆盖整个沔口。
建安十三年孙权征讨黄祖之时,黄祖只用了两艘大船就将沔口处完全遮盖住,船上和两岸弓箭抛射如雨,孙权水军不得寸进。最终还是董袭丶凌统二将各披双层甲丶率敢死队乘小舟跳帮作战,董袭亲自劈断连接楼船的绳索,方才打开通往汉水的通路。
此时,孙奂所部的一万五千水军与陆逊的三万水军战事已有倾斜,但终究还是没分出最终胜负来,但沔口内的战事同样激烈。
全琮部两万水军进击曹植部一万水军,吴军船只每每包围一艘楼船,馀下船只就抛去此部,接着朝前涌去,朝着沔口的方向突击。曹植本人的座舟也向后一退再退,只剩三艘楼船尚未加入战斗。
北面,武卫军的数千甲士列于岸上,看着江中曹植的败势无计可施。
但曹植却不这样认为。
他不认为自己败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