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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尼娅(第1/2页)
秩序纪元，538年。
雷霆撕裂了天空的黑暗，像是分叉的金色树枝。
沉重的雨点砸落，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冷。
“滚出去！没用的废物。”
一道单薄的身影被粗暴地甩出门外，重重跌入泥水之中。泥浆瞬间裹满了她破旧的衣衫。
尼娅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踉跄着缓缓起身。
父亲是血族，母亲是人类。
母亲对于血族血脉的适应性很差，成为眷属之后，获得的寿命也并不长，两百岁之后便离世了。
父亲很快就找了新欢，她在这个家中就是多余的。
暴雨之中，尼娅蜷缩成小小一团，似乎这样能给她带来更多的温暖。
可冰冷的雨水还是在不断夺走她体内的热量。
痛楚稍稍缓解之后，尼娅从地上缓缓爬起，环顾四周，钻进了一处小巷。
之后去哪里好呢？
她的年纪太小了，没有哪个地方会收留一个混血种小孩，更没有适合她的工作
只有那种肮脏的地方……尼娅打了个寒颤，将那个念头死死摁下。她宁愿冻死在雨里，也不愿坠入那样的泥沼。
狂风卷着雨鞭，扫荡着狭窄的街巷，连一片能完全遮蔽的屋檐都吝于施舍。
尼娅缩在墙角，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眼中一片空洞的灰暗。
倏忽间，一道难以捕捉的影子，快得如同错觉，在翻涌的乌云间一闪而逝。
尼娅微微一愣。
下一刻，那道身影直直地坠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尼娅的面前。
银色的长发在狂风中纹丝不动，仿佛凝固的月光；赤红的双瞳，即使在昏暗的雨幕中也闪烁着危险的光泽；那张面容完美得不似凡人，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古老血脉的威压。
尼娅咽了咽口水，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方是相当高贵的纯血血族，冰冷的恐惧和一种莫名的悸动交织着，让她僵在原地。
艾娜站在雨中，静静地打量着尼娅，似乎是在等她先开口。
无形的力场环绕着她，密集的雨点在触及她身体的前一刻便悄然滑开，没有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丝毫痕迹，仿佛她只是这片混沌雨境中的一个虚影。
尼娅感觉自己的浑身的血液都在微微发热，在那双赤瞳的注视下，她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漫长的沉默，只有雨声喧嚣。
“没地方去？”艾娜终于开口了。
尼娅像是被惊醒，用力地点点头，发梢的水珠甩落。
“跟我来吧。”
还没等尼娅回话，艾娜身后的那件猩红如血的斗篷骤然翻卷，如同活物般将她裹挟，二人冲天而起。
脚下的泥泞街道瞬间化作模糊的色块飞速后退。失重感让尼娅头晕目眩，心脏疯狂擂动着胸腔，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惊叫出声。
还没回过神，温暖干燥的空气混合着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尼娅已经被带着来到了宽阔明亮的大殿。
脚下是厚实柔软、价值不菲的地毯，而水渍和泥泞从尼娅湿漉漉的衣服上滴落，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污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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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娅顿时手足无措，羞愧地低下头。
“艾娜大人。”菲娜迎了上来，为艾娜脱下身后的斗篷，斗篷上也沾染了泥水。
“让人带她去洗个澡，随后送我房间来。”艾娜并没有对这种小事有半点反应。
“是。”
送到房间？尼娅脑中一片混沌。虽然艾娜大人是女性，但这命令依旧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
尼娅有些浑浑噩噩地被女仆带着去了澡堂浴池，脱去了衣服，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冰冷的身体，女仆们动作轻柔而高效地洗去她满身的泥泞和狼狈。尼娅全程沉默，任由她们摆布，随后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裙。
当尼娅再次站到艾娜面前时，几乎已认不出镜中那个干净整洁，甚至透出几分清秀的自己。
此时的艾娜正坐在桌前，桌上垒了高高的一排魔导书，灯光映照着深奥的封面文字。
尼娅认识的字并不多，但也能从魔导书的封面上辨认出一些“血肉”“心脏”“融合”之类的字眼。
“底子不错。”艾娜抬头看了尼娅一眼。
“大人。”尼娅有些慌张地跪伏下来，她知道她自身的命运，现在已经完全掌握在眼前这位的手中了。
艾娜看了一眼尼娅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的淤青：“你想回去吗？”
尼娅拼命地摇了摇头。
“那就留在这里，学得好的话给我做事，不然就当女仆；如果最基本的事情都完成不了，就去外面自生自灭吧。”艾娜的语气像是没有任何情感。
尼娅立刻深深弯下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感谢您的收留，艾娜大人。”
“还不算蠢。”艾娜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没别的事，就去找菲娜。她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尼娅依言转身，手都已经触到了冰凉的门把手，这才忽然鼓起毕生的勇气问道：“艾娜大人，请问您……为什么要帮我这样的人呢？”
艾娜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
“我丈夫是个热心肠的老好人，他看到你这样的小家伙，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尼娅：“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当面感谢他的仁慈。”
“他已经死了。”艾娜的声音十分平静，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尼娅心底。
“非……非常抱歉，艾娜大人！”尼娅脸色煞白，恨不得将刚才的话吞回去。
“好了，你退下吧。”
尼娅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厚重的门扉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房间内，灯火依旧，艾娜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翻动着。
“得找一颗合适的心脏……不然负荷不起身体的力量……”
艾娜的目光停留在泛黄的羊皮纸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行复杂的符文，顿在上面。
她似乎是又想到了某人，开始微微失神。
“真是的，死了也不安分。”艾娜有些羞恼地叹息了一句，继续翻动手中的书页。
“夏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