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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得讲得住。”
“你讲得动心,讲得有魂,讲得出人命不偏,那你讲。”
“你要讲得自己都信不住,就别出来恶心人。”
许君言没吭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陈长安没讲道,也没修炼。
他站在后山崖顶,看着问道碑上那句话:
“不跪者,来。”
他低声道了一句:“这事不是立规矩,是我讲的这些,得有人扛得住。”
“你们要是扛不住,我就得一直讲。”
“可我也知道,这讲的活儿……早晚不是我一个人的。”
……
而就在这天夜里。
北荒,一座无人知晓的小山庄中。
一个早被陈长安劈掉资格的“伪讲主”正躲在屋里抱着一个碎裂的魂印在发抖。
“他真的来了……他连青渊都敢打……我……我是不是下一个?”
屋里角落,一道黑影缓缓蠕动。
“别怕……”
“他不杀你。”
“但他废你……”
“你想继续讲,就得……讲得比他真。”
“要不要……我教你讲?”
“你讲,我来供你魂。”
“你不是想讲不一样的吗?”
“那我们就讲……一个能杀陈长安的道。”
……
灵界暗流再动。
而山上,雷火未息。
陈长安却闭上眼,自语一句:
“伪的跪了,真的在哪?”
“讲的越来越少了。”
“谁,还想站起来?”
伪道跪了一批,跑路的更多。
灵界各地的小讲坛关得差不多了,伪印、伪讲录、市面上基本都找不到了。
但陈长安知道,这只是表面干净了,底子还没整明白。
“不能只靠我一口气镇着。”
“我要是哪天不讲了,他们就又冒出来了。”
所以他这天一早把许君言、余晗、林修远全叫上来,站在雷火主坛前,点了一圈人。
“我要立戒律。”
余晗歪头:“啥戒律?”
“讲道的。”
许君言皱了皱眉:“你不是不喜欢立规矩?”
“我不喜欢把道讲成教条,但我更不想看着这帮人拿我的讲述法乱玩。”
“从今天起,所有问道山讲者——不分内外、长幼境界、传不传人,统统都得立七戒。”
“谁讲道,谁必须守。”
林修远下意识接了一句:“那七戒都讲啥?”
陈长安没回头,只是走上问道台,一手提起雷火印,一手抬起,指向天:
“第一戒,讲而不信,不可讲。”
“你自己都不信的话,就别糊弄别人信。”
“第二戒,讲而不明,不可讲。”
“你连讲啥都没想清楚,那你讲个锤子。”
“第三戒,讲而不担,不可讲。”
“你讲的如果能把人带沟里,那你就得知道你得负什么责。”
“第四戒,借讲以图名者,废。”
“你要是真把讲道当成镀金走仕途的路,那你也太小看这条路了。”
“第五戒,以道压人者,废。”
“你不是神,不是判官,讲的是理,不是拿来压人的。”
“第六戒,讲而误人不悔者,封。”
“人非圣贤,讲错可以认,但你讲完了还死鸭子嘴硬,那我也不拦着你——我雷火会帮你闭嘴。”
“第七戒,不问三心而立坛者,灭。”
“这是底线。你不问心、不问因、不问果,你就别讲。”
“你讲了,我就灭你台。”
这话一出,主坛上下全都静了。
风都不敢吹。
这些不是规矩,是杀令。
讲错可以认,讲歪就滚。
一个个听得头皮发麻。
余晗歪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不是讲道,是打讲者。”
陈长安听见了,回了她一句:“我讲的本来就不是给神仙听的。”
“是给想活明白点的人听的。”
“他们要是讲得糊涂,我帮他们讲;他们要是拿着这话去坑别人——那我必须打。”
……
戒律一立,全山震动。
接下来的三天,问道山内外,所有讲坛、分坛、小讲所,全体闭坛重审。
每一个讲者、代讲者、外使、讲助,全都要自己过七问,立魂誓、印灵约、封魂链。
这不是束缚,是你讲了,你自己得负责。
你不负责,那就是全山都背锅。
而就在七戒落下的第二天,有人拒绝了。
是内坛一个小讲坛的副讲师,叫李未央,年轻、资质不错,讲得一嘴漂亮话。
结果这次誓问时卡在第二问。
“你明白你讲的是什么意思吗?”
他答不上来。
问道使者再问:“你讲的‘不问天命’,你知道‘天命’指的是哪部分?”
他直接愣住。
三问不过,判“讲意不明”。
道印直接自动封。
陈长安没出手,雷火印自己起的火。
“我……我只是照讲稿讲的啊!”李未央当场慌了,眼神飘忽,“我没自己写,我以为……”
“你以为你没编,那你就不是假讲?”有人冷笑,“你讲的时候,你心虚了吗?”
“我……”
“你不是讲主,你是复读机。”
“你这种人出去讲十年,也讲不出一个明白人来。”
这事很快传开了。
灵界各宗原本对问道山还半信半疑的,这下全信了。
“这是真不放水啊……”
“连自己人都砍?”
“太狠了。”
“但……确实立住了。”
“这山,不是圈钱的。”
“是动真格的。”
一时间,灵界各处小宗门都来打听“讲者培训”怎么报名、“讲前测试”有没有讲义、“问道七戒”的讲稿能不能带回去背。
这下热闹了。
归元台外,短短五天,来了七十三个宗门代表、两百多个散修讲坛、十三个妖族分支。
个个都说自己“想重新学讲”,但没人敢要求讲主出山。
因为他们知道,陈长安现在讲的不是道,是规。
你讲得住,你才配讲道。
你讲不住,你就老老实实听着。
……
这天夜里,陈长安站在雷火问道碑前,盯着那块碑上新刻的七戒,一句话没说。
余晗走过来:“你看这玩意儿盯了小半天了,怎么,后悔立了?”
“不是。”
“那你在想啥?”
“我在想……我要是也讲错了,是不是也得自己劈自己?”
余晗咂了咂嘴:“你要真哪天讲错了,我帮你劈。”
陈长安笑了一声,点头:“那行,我讲错了,你第一个上。”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希望你们讲得明白。”
“我不想我走的时候,别人还得靠我那几段话活着。”
“我要让这山以后,能出真讲主。”
“不是我讲的。”
“是你们讲的。”
……
而此时此刻。
南渊魔骨岭,一座封了五百年的古魔祭坛。
一道诡异的血魂之影缓缓睁眼。
“七戒立了?”
“很好。”
“等他讲到第十戒时,他那道……就会开始崩。”
“陈长安。”
“你讲得太真了。”
“真到……你快讲不动了。”
问道七戒立下后,灵界是真安静了两天。
不是什么大安,是那种压着的静,谁都不敢乱说话。
所有之前靠“讲”吃饭的,都开始闭门谢客。
不是怕讲错,是怕雷火认得自己。
可也就在这时候,永恒忽然给陈长安传了个提示。
“灰斋残系,未灭。”
“散入九地,正在悄悄组建‘伏道讲坊’。”
“整合各地伪讲团体,意图‘自成一线’。”
陈长安没吭声,翻了翻手边那张灵图,九块位置,一个个圈出来。
“他们这是想另立讲道山?”
“不是另立,是蹭着我讲的继续讲他们的。”
“你说讲道是不是个好东西?”他问。
余晗坐边上翻稿子,头都没抬:“你自己讲成这样的,你说呢?”
“但凡能走个明路,谁不想把自己活法讲明白?”
“可惜有人不是想讲道,他们是想用你讲的,换成他们想讲的。”
“这就不是讲,是剽。”
“剽道。”
陈长安点点头:“那就没别的说了。”
“我布令。”
“清伪。”
“从今天起,问道山下设‘外使九路’,每一路镇一域,带讲正录、执雷印、持魂榜,清查九地‘伪讲之根’。”
“我给他们三日。”
“敢伪讲者,讲一次封道三年。”
“讲两次,雷火上门。”
“讲三次,魂印除名。”
“谁也别来求情。”
……
这一道令一下,山里动了。
陈长安把山下那帮“讲得还行”的外坛弟子全叫上来,一个个发了“临讲令”。
林修远带东岭,余晗主西荒,许君言领南渡,其他六人分守六域。
这次没讲什么太多冠冕堂皇的话,就一句:
“你讲不动他们,你就别回来。”
“我不是让你去传我,是让你带他们讲清楚。”
“清不出来,就别讲了。”
“雷火会替你们处理。”
……
三天时间不多,但这帮人是真的干净利落。
第一天,东岭清了两个伪讲堂,一个叫“问缘宗”的,讲得全是“靠缘活着”。
林修远走进去的时候,对方讲主还在台上跟人吹:“修道无用,讲因靠命,命得靠缘,缘得靠走运。”
“所以听不听陈长安无所谓,讲得再好你要是没命也听不进去。”
林修远一句话都没回,就把他讲的那本“命运讲论录”拍在他脸上。
“你不信道,那你别讲道。”
“你信的是运,你该去赌场。”
那人当场被雷火引爆魂印,半边脸烧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