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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萧书生进殿解围(第1/2页)
风卷起他的战袍,猎猎作响。远处传来捷报,说雁门关已守住,张巡的母亲也被救了出来。他笑了笑,眼角却滑下一滴泪。
这场因一纸婚书而起的灾难,终于以惨烈的代价换来了平静。只是那三家的鲜血,早已浸透了大乾的土地,成为史书上一段沉重的记载。
多年后,有人在雁门关的城砖缝里,发现了一块绣着半只老虎的丝帕。那时风沙早已磨平了上面的血迹,却磨不掉那细密的针脚,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女子,在乱世中最后的坚守。
而在江南的某座庭院里,两位白发老妪正坐在海棠树下,看着孩子们追逐嬉戏。其中一位指着树上的花苞,轻声说:“你看,今年的海棠,开得比往年都好。”
另一位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半个世纪的风霜,也藏着劫后余生的温柔。
天启三年深秋,紫宸宫的琉璃瓦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檐角的铜铃被北风吹得呜咽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宫廷深处的暗流。李府的管家李忠抱着一件素色锦袍,在宫墙下已经站了整整两个时辰,靴底的寒霜融化成水,又在脚踝处结了层薄冰,可他连跺脚取暖的勇气都没有——怀里的锦袍里裹着的,是足以让李家满门抄斩的三道婚书。
“李管家,陛下今儿个在勤政殿议事,怕是没空见你。”守门的禁军统领赵武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昨儿个吕尚书在殿上碰了钉子,额头磕出的血印子到现在还没消呢。”
李忠喉头滚动,从袖中摸出块玉佩塞过去:“赵统领,求您再通禀一声。这婚书若是今儿个递不上去,咱们三家……”话没说完,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青灰色的烟尘里,一道素色身影翻身下马,正是萧琰。
“萧公子?”李忠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去,“您可算来了!”
萧琰掸了掸身上的雪沫,目光落在李忠怀里的锦袍上:“婚书带来了?”他指尖微凉,接过锦袍时触到里面硬物的棱角,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传闻中被篡改的婚书边缘,竟有皇家秘监特有的云纹烙印。
“三家的嫡女本定下月与镇北王三子成婚,可前日礼部突然验出婚书有误,说咱们用了假印。”李忠声音发颤,“吕家小姐已经被禁足在府里,张家更是被搜出了与废太子往来的书信,说是……说是借联姻谋逆。”
萧琰掀开锦袍一角,三道暗红色的婚书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印玺果然比制式小了半分,边缘还有刻意打磨的毛边。他指尖在纸面划过,忽然停在“永安二十三年”的落款处:“这日期不对,镇北王三子去年才满十六,永安二十三年时还未满十岁,怎会定下婚约?”
李忠猛地一拍大腿:“可不是嘛!可礼部侍郎说,婚书是三年前就备好的,只等今年行聘。咱们百口莫辩啊!”
萧琰将婚书重新裹好,转身走向勤政殿的方向。青石板路上的冰碴子被他踩得咯吱作响,玄色直裰的下摆扫过阶前的枯草,露出腰间悬挂的羊脂玉牌——那是十年前他随先帝南巡时,先帝亲手所赐的“宸翰”牌,凭此可直入勤政殿。
“萧公子,您真要去?”李忠追上来,“女帝陛下晨起时刚杖毙了两个进言的御史,此刻殿里怕是……”
“李管家回去吧。”萧琰回头,眸子里映着宫墙的飞檐,“婚书的事,我见过女帝再说。”
勤政殿的金砖地被炭火烤得发烫,却驱不散殿内的寒意。女帝萧月瑶斜倚在龙椅上,玄色凤袍上用金线绣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流转,她指尖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目光落在阶下跪着的吕尚书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吕大人说婚书是伪造的,可有证据?”
吕尚书花白的胡须颤抖着:“陛下,小女与镇北王世子的庚帖还在府中,生辰八字与婚书上所写相差三月,这便是铁证!”
“哦?”萧月瑶抬眼,凤眸微挑,“可镇北王昨夜递上的折子,说三年前确与你家定下婚约,还附了当时的媒人画押。”她将一叠纸扔下去,“吕大人要不要自己看看?”
吕尚书捡起折子,脸色瞬间惨白——媒人是他远房表亲,上个月刚病逝,如今死无对证。
“陛下!”殿外传来通报声,“萧琰求见!”
满殿文武皆是一怔。萧琰虽是先帝亲封的文林郎,却已五年未曾入宫,如今突然出现,恰逢三家婚书案发,不由得让人多想。户部尚书张启年悄悄抬头,见女帝握着棋子的手指紧了紧,忙低下头去——他女儿的婚书,此刻正压在女帝案头的奏疏下。
萧琰一身素衣走进殿内,对着龙椅行叩拜礼,动作从容不迫:“臣萧琰,参见陛下。”
“免礼。”萧月瑶的声音缓和了些,“五年不见,子瑜倒是清减了。”子瑜是萧琰的字,女帝直呼其字,让不少老臣暗暗心惊。
萧琰起身时,目光扫过阶下的吕尚书,又落在张启年发白的指节上,朗声道:“臣近日在江南采风,听闻京城李、吕、张三家因婚书获罪,特回来呈上一物。”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轴,“这是永安二十三年,先帝为镇北王三子定下的婚约原件,当时臣恰好在场,亲眼所见。”
殿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礼部尚书王显立刻出列:“陛下,萧文林郎所言不实!永安二十三年先帝正在南巡,怎会在京中定亲?”
萧琰展开纸轴,上面的朱印虽已褪色,却能清晰看出比伪造婚书的印玺大了半分:“王大人有所不知,先帝南巡至扬州时,恰逢镇北王击退北狄,便在龙舟上拟了这道婚约,命臣带回京城交由礼部存档。只是后来镇北王世子坠马伤了腿,婚事才耽搁下来。”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至于王大人手中的假婚书,怕是有人借故篡改,意图构陷三家吧?”
王显脸色骤变:“你、你血口喷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四十九章萧书生进殿解围(第2/2页)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问便知。”萧琰转向龙椅,“陛下可还记得,永安二十三年龙舟上的掌印太监是刘福全?他去年告老还乡,现居通州,只需传他入京对质,便能辨明真伪。”
萧月瑶指尖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一声:“传刘福全。”
刘福全是被一顶小轿抬进勤政殿的。这位满头白发的老太监刚踏上金砖地,便对着龙椅泣不成声:“奴才参见陛下!陛下还记得奴才,真是折煞奴才了!”
“刘伴伴,”萧月瑶的声音柔和了些,“你看看这两道婚书,哪份是真的?”
刘福全颤巍巍地拿起两份婚书,手指抚过真迹上的朱印,忽然老泪纵横:“这道是真的!先帝当时用的是南巡行宫里的临时印玺,比大内的印玺小了半分,却在侧边刻了个‘南’字,奴才亲手盖上去的!”他指着伪造的婚书,“这道印玺边缘光滑,定是伪造无疑!”
王显额头青筋暴起:“你个老东西,收了萧家多少好处,竟敢在此胡说!”
“王大人休要狡辩。”萧琰上前一步,“臣还有一事不明。三家婚书的副本,按例应存于礼部档案库,钥匙由王大人与侍郎共管。可臣昨日去档案库查档,却发现永安二十三年的婚书档案不翼而飞,不知王大人能否解释?”
王显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张启年趁机出列:“陛下,臣有本要奏!上月臣去礼部核对婚期,曾见王大人深夜在档案库逗留,当时还以为是公务,如今想来……”
“够了!”萧月瑶猛地一拍龙案,烛火剧烈摇晃,将她的影子投在殿柱上,忽明忽暗,“王显,你可知罪?”
王显“噗通”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官袍:“陛下饶命!奴才是一时糊涂!是……是镇北王的政敌,北境将军赵承宗给了奴才五千两黄金,让奴才篡改婚书,想借陛下之手除掉三家,断了镇北王在京城的助力啊!”
满殿哗然。赵承宗与镇北王素来不和,这事朝野皆知,却没人敢摆在明面上说。
萧琰却摇了摇头:“王大人此言差矣。赵将军远在北境,怎会知晓三家婚书的细节?况且伪造皇家印玺乃是灭族大罪,五千两黄金未免太少了。”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吏部侍郎李嵩,“倒是李大人,前日在醉仙楼宴请过王大人的管家,不知可否解释一二?”
李嵩脸色骤变,手中的朝笏“啪”地掉在地上。
李嵩的供词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简单。他女儿本与吕尚书之子有婚约,却因吕家与镇北王联姻而被退婚,故而怀恨在心,联合王显篡改婚书,想让吕家身败名裂,没想到牵连了李、张两家。
“陛下,”萧琰捡起地上的真迹婚书,“三家并无过错,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还他们清白。”
萧月瑶看着阶下的三家代表,忽然笑了:“吕尚书,你女儿的庚帖确实与婚书不符,这又如何解释?”
吕尚书叩首道:“陛下恕罪!小女当年染上天花,怕镇北王府嫌弃,便改了生辰,想等病愈后再说明实情啊!”
“那张家呢?”萧月瑶又问,“搜出的与废太子往来的书信,总不是假的吧?”
张启年连忙解释:“陛下,那是犬子年幼无知,临摹废太子的笔迹玩耍,并非真迹啊!臣已将那些书信带来,请陛下过目!”
萧月瑶接过书信,与案头的真迹对比,果然看出模仿的痕迹,不由得叹了口气:“都起来吧。三家婚书有效,婚期照旧。王显、李嵩勾结外臣,伪造印玺,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陛下圣明!”三家代表齐齐叩首,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萧月瑶的目光落在萧琰身上,带着几分暖意:“子瑜,五年不见,你的眼力倒是精进了。”
萧琰躬身道:“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倒是陛下,明察秋毫,才让真相大白。”
殿外的北风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婚书的朱印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李忠抱着被换回的真迹婚书,脚步轻快地走出宫门,檐角的铜铃在阳光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为这场风波画上圆满的**。
三日后,李府的梅园里摆起了谢恩宴。吕尚书亲自为萧琰斟酒,眼眶通红:“子瑜,大恩不言谢!若不是你,我们三家怕是早已化为灰烬了。”
萧琰举杯回敬:“吕大人言重了。陛下本就睿智,只是需要有人点破迷局罢了。”他看向窗外飘落的梅花,忽然想起勤政殿里女帝最后说的话——“子瑜,朝堂需要你这样的人。”
张启年叹了口气:“说起来,还是子瑜心细。若不是你注意到婚书的日期不对,我们怕是真要被冤死了。”
“其实还有一处破绽。”萧琰放下酒杯,“王显伪造的婚书用的是今年的贡纸,而永安二十三年的贡纸边缘有特殊的云纹水印,这是只有先帝时期才有的工艺,他不知道,自然仿不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李忠端着一盘刚出炉的梅花糕上来,笑道:“公子尝尝,这是按您当年教的方子做的。”
萧琰拿起一块,入口清甜,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雪夜。那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御书房里陪先帝练字,女帝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公主,偷偷塞给他一块梅花糕,说:“子瑜哥哥,将来我要是当了皇帝,你一定要来帮我呀。”
如今,她真的成了一代女帝,而他,也终于回到了这座宫墙之内。
夜色渐深,萧琰告辞离去。马车行至朱雀大街时,他掀起车帘,见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碎银。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下,又一下,沉稳而坚定,像是在诉说着这座京城的故事,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