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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虫化过程会导致身体极度缺乏能量,换句话说，陆升现在很饿。
当然，唤醒他的不是食欲,而是另外一种欲.望。
陆升动了动，英俊冷冽的脸庞看向陈冉冉逃跑的方向。
空气中漂浮着omega的信息素。
如同沾染在唇角的牛奶泡沫，柔软甜美，唾手可得。
陆升藏在鳞甲下面的神经和血管,本能地紧绷到极点，渴望迎接一场专属盛宴,光是想一想，身体甚至变得燥热难耐起来。
陆升解开最上面两颗扣子,衡量片刻，慢慢走至头狼尸体旁边,数秒后，林间响起吞咽咀嚼血肉的声音。
少年冷峻的眉眼溅上几滴血液。
好东西当然要留到最后享用。
*
与此同时,陈冉冉已经跑了挺长一段距离。
他单薄的身影混在狼群中，很不起眼。
谁能想到,刚刚明明还是食物链关系，此刻竟然在一起逃命。
野兽的直觉往往比人类更加灵敏,连它们都察觉到了危险,可想而知,刚刚的陆升有多么恐怖。
陈冉冉知道自己肯定跑不了多远,干脆取出几件穿过的外套，随手扔到身旁奔逃的狼背上。
被砸到的狼愣了几秒钟,无视背上的衣服，跑得更快。
陈冉冉果断换了个不一样的方向。
天空下起了雨。
陈冉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心中冒出一丝希冀,或许雨水能掩盖掉他的气味。
他筋疲力尽地藏身于一个树洞里，头发湿哒哒地垂在额头上，他也没有工夫拧干，只拿了件干外套罩在额头上。
陈冉冉把碎发拢了拢，心说，天亮就好了。
倏地，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一阵恐慌掠过。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特制靴子踩过湿润、铺满落叶的泥土。
一步一步，逐渐逼近。
陈冉冉把衣服攥得发皱，垂死挣扎地想，说不定……只是巧合。
陆升的信息素在雨夜扩散开来。
陈冉冉从来不知道，薄荷花的味道不仅仅意味着清冽纵容，也可以是掠夺、占有，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围安静得可怕，似乎附近的野兽全部逃走了。
脚步声在很近的地方停下。
陈冉冉屏住呼吸，缩成一团。
就在他以为陆升是不是走了的时候，容身的那颗老树突然从上至下整个裂成两半，只剩下陈冉冉一脸懵逼地暴露在空气中。
沉默片刻，他僵硬地扯下盖在头顶的衣服。
陆升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陈冉冉，眼里不带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狩猎者捕获食物时的懒散。
鳞甲覆盖住半张脸，丝毫没能损伤他的英俊，反而透着一种非人的颤栗感。
陈冉冉只看了他一眼，体内肾上腺素急剧飙升，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快跑！
可是，该死的omega信息素又在此时拖后腿。
他喘息着瘫软在地，没有对眼前的alpha臣服，已经控制后的结果。
*
陆升在虫化状态下，五感大幅度增强，所以他毫不费力地就在森林中分辨出陈冉冉的藏匿地点。
omega信息素被水汽浸润后，变得更加细腻诱人。
少年细碎潮湿的金发，恐惧下略显急促的呼吸，嘴唇被鲜红的舌头润湿……
每一处细节，都在撩拨着他的忍耐力。
光是被那双湛蓝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都会滋生出一些不可言说的占有欲。
陆升缓缓收紧手掌，尖锐的指甲将手心皮肤刺穿。
虫族自然没有自制力可言。
他顺从着自己的意愿蹲低身体，手指撇开陈冉冉黏在脸上的湿发，方便更好地看清他的脸。
陈冉冉挥开他的手。
这仿佛激怒了陆升，他抬起头，眼睛睫毛都黑漆漆的，嘶哑着道：“不许躲。”
陈冉冉呼吸微窒。
那只手顺着脸颊往下，来到他湿润发颤的脖颈。
这个过程中，陆升依然没什么表情，猩红竖立的眼眸静静看着他。
陈冉冉脸色愈发苍白。
分化那天，医疗官曾经和他讲述过一个落单的omega贵族少年和alpha侍卫的事。
他当时听着并没有很大感触，直到此刻身临其境，他才明白那个omega的绝望。
陈冉冉的确希望陆升可以标记他，治疗他的信息素紊乱症，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而且，从陆升的表情来看，他想做的，大概不仅限于临时标记。
*
不知什么时候，陆升的手已经被嘴唇替代。
他深吸一口气，宛若一个遇见毒.品的瘾君子，艰难压制着不管不顾咬住对方腺体的冲动。
“陆升，别这样。”陈冉冉缩着肩膀躲开。
残留在神经末梢的身体记忆让陆升停下动作，漆黑的眼睛里出现短暂的清明：“殿、殿下，别管我，快走。”
陈冉冉咬着牙齿骂了句脏话。
——让我走，你倒是把手松开啊！
“殿下……”
陆升表情挣扎得很厉害，箍住陈冉冉的手时松时紧，仿佛体内出现一个黑暗面的陆升，和他抢夺身体控制权。
陈冉冉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刚跑了没两步，就被抓住脚腕拖回去。
陆升的眼眸晦暗下来，明显是“黑暗陆升”占据上风。
“不要激怒我。”
他在他耳畔喘息，语声沙哑炙热。
两人目光相触，陈冉冉心脏蓦地颤了颤。
这样下去只会被人吃干抹净，他必须主动出击。
他大胆地抓起陆升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吮吸了一下。
陆升俯视着他，喉结干涩地上下移动。
陈冉冉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待细想，陆升已经覆下唇来，仅仅触了一下，便急不可耐地抵开他的唇瓣，即使是亲吻都带着野兽般的撕咬意味。
陈冉冉瑟缩地往后退，被陆升用力制住肩膀，连一厘米的空隙都不允许有。
陆升的唇慢慢转移到了最危险的腺体位置。
陈冉冉双腿发软，在他咬下来的一瞬间，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信息素的交换让人欲罢不能。
陆升垂下眼，无法自控般注入自己的信息素，神态中透出毫不掩饰的痴迷和进犯欲，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即使是再警觉的猛兽，在这种时候，也难免会放松警惕。
在标记即将完成时，陆升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紧接着头顶位置传来剧痛。
他抬起头，瞳孔里倒映着一张忐忑不安的脸。
*
陈冉冉扔掉石头，平静地看着陆升身体晃动两下，血液从他头顶流下，淌到眼皮上，看起来尤为可怖。
更可怖的是陆升的眼神，压抑黑沉，像要活生生吃了他一样。
陈冉冉有一瞬间怀疑，他不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了吧。
过了数秒，陆升闭着眼睛软倒在地。
这次，陈冉冉可没有心情去帮他垫着。
他给陆升留了一张纸条——“我们分道扬镳。”便转身离开。
今天陆升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大概是把方圆数里的野兽都吓跑了。
陈冉冉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寂静的森林小径上，身躯疲累到极点，他随便找了一棵树，爬上去，度过天亮前的最后几小时。
*
这天后，陈冉冉并没有再继续前行，而是在溪边附近驻扎下来，每天会在画板上涂涂写写着什么。
被陆升标记后，他的信息素会稳定一段时间。
陈冉冉猜测陆升也没有走，大概在某个角落里窥视着自己。
因为每天凌晨，他的树屋下面都会堆着一堆处理好的猎物。
陈冉冉面无表情地越过去，宁愿费更大的劲从河里捞鱼，或者采野果充饥。
树屋下面的猎物也不用管，第二天便会消失不见，换上新的猎物堆，内容甚至会根据陈冉冉前一天的饮食而变化。
如果前一天，陈冉冉多啃了几口某种果子，第二天，这种果子便会整整齐齐的出现，垒得比他人还要高。
陈冉冉没办法，只好过得清心寡欲，生怕一不小心就让某种生物在黑森林里绝种。
第五天清晨，陈冉冉从树屋爬下来，反常地从猎物堆里选了一只野鸡，拎着它走到河边的空地上，生火烧水。
“出来。”他冷冷道。
话音刚落，一道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存在感被压到近乎没有。
陈冉冉给烤鸡翻了个面，表皮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头也不抬地问：“月考还有几天就结束了，你打算一直跟着我么？”
陆升没说话，脸颊上的黑色鳞甲已经褪去，额头上的伤口也已愈合，人性重新占据上风。
陈冉冉哼笑一声。
对他来说，任务要完成，月考也要通过。
经过这些天的钻研，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漏洞，任务要求只写了“让陆升走不出这座森林”。
走？
陈冉冉眼珠子转了转，不走，他用飞的。
*
陈冉冉在陆升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吃着烤鸡，丝毫没有邀请他坐下来一起享用的意思。
他打了个饱嗝，从画板上取下来一张纸，递给陆升。
陆升瞥了一眼，愣住：“这是，图纸？”
纸上标明了三角架、龙骨、塔架、吊带等四个组成部分。
陆升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机械造物。
他朝陈冉冉走近一步，正欲询问。
陈冉冉反应很大地瞪着他：别过来！”
陆升咽了咽喉咙，低声询问：“这是什么？”
陈冉冉避开他沉沉的目光，道：“无动力滑翔翼。”
*
陆升动手能力很强，陈冉冉不过提出一个概念，陆升很快就将东西造了出来。
陈冉冉瞥着空地上像模像样的滑翔翼，这些天一直被阴霾盖住的脸久违地露出一点笑容。
“我们找一处高坡试一试。”
陆升坚持要单独试飞一段。
陈冉冉不置可否地点头。
滑翔翼穿过皑皑云层，渐行渐远，直至变成一个黑点，仿佛消失在世界尽头。
陈冉冉沉默地看着小黑点，有一瞬间怀疑陆升是不是打算扔下他一个人跑掉。
大约半个小时后，黑点又转回来了。
“怎么样？”
“不好控制方向，没有续航，单纯靠风力移动，不够稳定。”
陆升总结出如上几个缺点，在陈冉冉凶狠的目光下，话锋一转，夸赞道，“不过，体验性相当不错，适合作为娱乐项目。”
陈冉冉：“……”
正式出发前，陈冉冉分给陆升一半号码牌，冷淡地道：“这些作为前半程你照顾我的报酬，你救过我，我带你飞出去，我们从此两清。”
陆升没有拿，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陈冉冉直接扔他怀里：“不用不好意思，走吧。”
他率先绑好安全带。
陆升走到他身旁。
这是这些天来，他们第一次靠得如此近。
微风卷起发丝，浅淡的香气笼罩住两人，少年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陈冉冉察觉到陆升在看他，他故意忽视了，假装低着头寻找落地点。
今天天气很不错，万里无云，风向适宜。
陈冉冉远远瞥见托曼老师描述的终点，那是一个小型据点，位于森林边缘，作为大片碧绿色中唯一的灰色钢铁结构，十分显眼。
*
据点内，托曼老师检查了一遍已经完成月考的学生名单，转头问身后的助手：“今天是第几天了？”
“第十八天。”
托曼没什么表情：“还没有收到求救信息吗？”
助手笑道：“这一届的学生都很争气，竟然一次求救都没收到。”
托曼沉默片刻：“那个omega学生呢？”
助手很快调出实时数据监控：“体表各项数据都正常，前几天忽高忽低，我当时都准备去找人了。”
托曼板着脸冷哼一声：“持续关注，下次有什么变化早点通知我。”
“是。”
据点大门处，一个红发少年冷冷地道：“为什么不让我返回森林，我落了东西，现在想回去找不行吗？”
守卫不卑不亢地道：“抱歉，没有通行证，已经完成考试的学生不得返回考场。”
薛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种程度的月考对他来说当然很简单。
郁闷的是，他在森林里转了好久都没有碰到陈冉冉，拦截者倒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他担心陈冉冉是不是已经抵达终点，匆忙赶过来，结果一跨进据点就不让出去了。
背后的广场上响起一阵喧哗声。
“喂，你们看天上是什么？”
“鸟？怎么越来越近了。”
“好像没有遇到过这种品种的鸟……不对，是人！”
一架奇形怪状的飞行工具向地面俯冲而来，伴随着破碎的呐喊：“快让开！刹不住车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