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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人鱼尾巴哪里是这么好得的。
如果陈冉冉把这条被割坏的鱼尾拿出去拍卖,将会惊喜地发现它的价值堪比一座城堡，更别说一条完整的鱼尾有多么珍贵了。
陈冉冉秉承着种花民族勤劳节俭的优良传统，将之前的鱼尾翻出来，缝缝补补,将就着穿。
鱼尾和头发都装扮好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脸。
陆升又不瞎,看到人鱼和陈冉冉长得一毛一样，肯定会有所怀疑。
陈冉冉思索片刻，爬到土堆旁,扒了一会儿土,之前埋的那颗蓝宝石不见了。
他又埋了几枚通用货币进去，礼貌询问：“人鱼恶霸,你能不能起一层雾气,就像之前我进来时那样。”
土堆没有动静。
就在陈冉冉准备再埋点货币的时候,池水上方陡然升起薄雾，渐渐弥漫开,整个温泉恢复了之前光线晦暗的状态。
他眼睛一亮，朝土堆鞠了一躬。
“谢谢,不打扰你疗伤了。”
保险起见,陈冉冉又往自己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温泉泥。
他低头看着水面上模糊不清的倒影，这样，陆升总不可能认出他了吧。
反正任务只要求他拦截陆升，不让他走出这座黑森林,又没有要求他一定要顶着本人的脸。
——他真是个小天才。
*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冉冉面容严肃地盯着唯一一条通往温泉的小道。
路口有人影闪过。
陈冉冉精神一振，立刻就要进入角色。
然而，来的人不是陆升,是一名看起来有几分面熟的alpha同学误闯了进来。
对方显然听说过关于人鱼的本事，一看到温泉，脸色唰的变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陈冉冉直接现身，探出半个身子，朝这名同学抬了抬下颚：“此处禁止进入。”
那名同学直勾勾看着他袒露的上半身，脸颊可疑地发红。
陈冉冉模仿野兽龇牙：“看什么看，快滚。”
同学试探性地问：“……就这么让我走了？”
他分明听说这条人鱼下手极黑，不把人剥干净不放人走。
陈冉冉看了一眼终端上的小红点，急得鼻尖直冒汗：“今天我心情好放你一马，你再磨磨蹭蹭的就永远留下来和我做伴。”
此话一出，果然很有用，同学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陆升后脚就到了，他没有贸然进来，而是站在一个安全位置，冷静地观察四周情况。
陈冉冉趴在石头上偷偷看他。
陆升应该是一落地就循着陈冉冉的信息素味道找过来了，头发汗湿，胸口微微起伏，就连身上的薄荷味也比平时要浓烈些。
扑通——
陈冉冉故意弄出很大声响。
陆升立刻察觉到了，黑漆漆的眸子朝他看过来。
陈冉冉模仿着人鱼之前说话的音调，开始羞耻地念台词：“此泉是我开，你擅闯私人领地，说，该怎么补偿我？”
陆升思索片刻，略微抱歉地说：“你想要什么，除了号码牌都可以。”
陈冉冉转了转眼珠子：“我才不要那些俗物，我要你。”
陆升微微一怔。
“本人鱼重金求子，如果你留下来陪我，我可以给你很多珠宝。”
陆升摇了摇头：“我不能留下。”
陈冉冉故作恼怒：“噢？为什么不行？”
陆升垂下眼皮：“有人在等我，我要去找他。”
陈冉冉顿时生出几分感动，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比金银珠宝都要重要。
陆升这样挂念他，他却偷偷摸摸地当他的绊脚石……
正想着，陆升掏出一些货币放在石头上：“我身上只有这些，还请原谅。”
他转身欲离开。
陈冉冉急了，能屈能伸地喊他：“等等，别走，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不如换成我以身相许，你带上我一起上路。”
陆升脚步都未停顿一下，显然对他的提议丝毫不感兴趣。
陈冉冉气得随手抓起一块小石子扔过去，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真是个笨蛋。”
还找人，找什么找，你想找的人明明就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
陆升耳朵动了动，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抬手接住石子。
他的目光在陈冉冉脸上转了一圈，表情若有所思……
陈冉冉抓住机会，胡搅蛮缠地说：“啊，你捡到了我的定情信物，以后我就是你的鱼了，你必须带我一起走。”
陆升默了片刻，竟然点点头：“好。”
陈冉冉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说：“你去外面等我，我收拾一下家当就来找你。”他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你不许偷看。”
陆升嗯了一声。
陈冉冉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脱掉鱼尾皮，把脸上的泥糊得更严实一些就差不多了。
他蹲在埋着人鱼的土堆前，小声说：“我要走了，这次是真的后会无期了。”
土堆里没有动静。
等陈冉冉离开后，一枚刻着金色鸢尾花图案的金属货币骨碌碌滚落下来。
*
温泉外面的小道，陆升的视线落在陈冉冉的腿上。
陈冉冉有些不自在，蜷缩着脚趾往后缩了缩：“走不走？”
陆升低声问：“你的尾巴呢？”
陈冉冉随口哄骗他：“人鱼只要上了岸，尾巴就会变成人类的双腿。”
天色渐黑，森林里的路很不好走，松软的泥土下布满凹凸不平的虬结树根，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
陈冉冉现在扮演着人鱼的人设，光着脚，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陆升后面，时不时踉跄一下。
陆升停下脚步，瞥了一眼他惨不忍睹的脚，蹙起眉：“我背你。”
陈冉冉哪里敢和他近身接触，虽然涂了温泉泥，依然担心被他发现不对劲。
他气喘吁吁地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走。”
陆升却很坚持，直接朝他走过来。
陈冉冉表情惊恐：“等等等等！你先给我一件衣服挡一挡，人、鱼授受不亲！”
陆升唇角弯出一点笑意，从空间袋里取出一件斗篷，将陈冉冉从头到脚包裹住，包好后抱了起来。
黑暗中，陈冉冉缩在陆升的怀里，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鼓动声，一下一下，热烈有力，莫名地有安全感。
从落地之后他就没有休息过，很想就这么睡过去。
可惜不行，因为任务进度条只完成了三分之一，他要继续当一名碍事的绊脚石。
陈冉冉的脑袋在斗篷里拱来拱去，艰难地找到一个突破口，探出脑袋。
稀薄的月光下，他的脸颊黑乎乎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慎人。
“天黑了，我害怕。”陈冉冉装作一幅很娇气的样子。
陆升垂眼俯视着他。
陈冉冉厚着脸皮继续往下说，“……不如我们找个山洞休息一下？”
陆升没说话。
是不是太夸张了？陈冉冉有些忐忑。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扔掉的时候，陆升缓缓开口：“刚刚经过了一个山洞，我带你过去。”
陈冉冉噢了一声，老实地缩进斗篷里，胸口突然泛起一股子酸意。
——哼，他就知道的，陆升果然对所有人都这么贴心，并不是只有他特殊。
接下来的路程中，陈冉冉都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
山洞被茂密的灌木丛挡得严严实实，真不知道陆升是怎么注意到的。
里面很宽敞，石桌石椅俱全，应该是某些学长学姐的临时据点。
再往里走，出现了两条岔道，其中一条的尽头竟然也有一池温泉，比人鱼巢穴要小得多，宽度差不多只有双臂长。
此刻，陈冉冉不想和陆升呆在同一处，正好借口分开：“我离开水久了皮肤会干裂，今晚要泡在这里，你去隔壁睡吧，不许偷看。”
陆升迟疑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
陈冉冉打断他：“我又不会跑，有话明天再说。”
陆升没办法，侧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嘱咐：“如果有什么事就喊我。”
陈冉冉心里越发酸溜溜的。
——哼，现在怎么不说去找人，等你过去，你的小殿下尸体都躺凉了。
他三两下扒掉衣服，卸掉脸上的泥，伸出脚试探水温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陈冉冉警觉地往后看去，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靠，这里怎么会有一面镜子？？？
他凑近，认真盯着镜子里的人，叽叽咕咕：“嗯，这温泉泥果然不错，脸都变白嫩了。”
……
与此同时，在镜子另一面的山洞里。
陆升一进去，猝不及防看见一副奶白色身体，一览无余。
小殿下的脸被热气蒸得熟透，染上明显的红晕，就连睫毛都是湿漉漉的。
他睁着湛蓝色的眼睛，一无所觉地朝玻璃轻轻哈了口气。
陆升闭了闭眼，呼吸渐渐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