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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人叫自己，高毅松终于苏醒了。
但梦的魔爪似乎不肯放过他，依然牢牢缠着四肢百骸。
“毅松，你哭了？”
熟悉的声音，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
高毅松猛的用力，从梦境中挣脱，突然睁开眼，泪光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一只温热的手抚上脸颊，声音带着清晨半梦半醒的沙哑：
“你做噩梦了？”
高毅松说不出话，一头扎进温软的胸口，放声哭了出来。
得救了！
他终于得救了！
原来只是一场梦！
但他还是害怕，到底哪边才是梦，哪边才是真实的？
谭小絮抱着他的脑袋，错愕的发现，枕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湿了一大片。
她一时有些发呆：
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能吓成这样？
“不哭了不哭了，梦醒了就好了，乖啊，不哭了，有我在呢——”
谭小絮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柔声安慰。
高毅松哭的一抽一抽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到底梦到什么了？”谭小絮问。
高毅松用力止住哭声：
“我梦到，我找不到你了。”
谭小絮嗤笑：
“傻瓜，就算你找不到我，我也会找到你的。”
高毅松无法言说自己在梦中的那种孤独、绝望。
对别人来说，那只是个可笑的梦。
但对自己，是真真切切经历过的，那种无法挣脱的宿命的枷锁，真正捆在他身上。
但是幸好，只是个梦！
幸好，梦醒了。
外面突然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
“爸爸，妈妈，起床啦！”
“太阳晒屁股啦！”
谭小絮赶紧推了推怀里的人：
“赶紧把眼泪擦了，孩子来了。”
谭小絮推开高毅松，刚撑起胳膊，房门就被撞开。
一对三岁的小奶娃滚雪球一样冲进屋里，一进来，炮弹一样弹到床上，撞进谭小絮怀里。
直接把谭小絮撞回床上。
小瘪犊子！
“爸爸，妈妈，你们睡懒觉了吗，我和妹妹都不睡懒觉了，你看我们起的多早！”
儿子程程一屁股坐在妈妈肚子上，差点把谭小絮的膀胱给坐炸了。
女儿霄霄见这边没她的地盘了，只好挪到旁边，去扒拉躲在被子下面爸爸：
“爸爸，爸爸——咦，爸爸怎么了，爸爸不理我？爸爸！爸爸！”
一声声娇憨软糯的爸爸，让整个早晨都变的甜甜的。
咦，爸爸还是不理我！
哼，我挠他痒痒肉！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掀开被子，从旁边钻进被窝，钻进爸爸衬衣里，一双小手在爸爸肚子上摸，摸到一块块凸起的大疙瘩肉，十根手指头就在疙瘩肉里抓啊挠啊。
高毅松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一伸手把女儿裹进怀里。
“咯咯咯！”霄霄跟着笑起来，“爸爸，咦，你眼睛红红的，你哭了吗，是不是妈妈不让你吃糖？”
高毅松又哭又笑的擦掉眼泪：
“没有，爸爸没哭。”
“爸爸，没关系，我今天的奶糖给你吃，好不好？”
“谢谢宝贝，看到你们，爸爸好开心。”
霄霄不懂了：
“可是爸爸每天看到我们呀！”
“所以爸爸每天都开心。”
说着，高毅松伸长胳膊，把老婆、儿子、女儿全搂进怀里。
紧紧的搂着他的世界。
赵阿姨走到门口，看到床上一家四口搂在一起，笑道：
“程程，霄霄，跟奶奶出来，让爸爸妈妈起床穿衣服好不好啊，爸爸妈妈还要上班。”
“不要嘛，我不要爸爸妈妈上班！”
“爸爸今天要开飞机哦。”
“哇！！”
小奶娃发出好听的尖叫。
程程立马坐起来问：
“爸爸我要跟你开飞机，可以吗？”
高毅松摸着儿子的脑袋：
“你长大就可以了。”
“那我明天就长大！哈！”程程站起来，比了个战斗的姿势。
赵阿姨见两个孩子不停闹腾，走进来，一边咯吱窝夹着一个：
“来，跟奶奶出来吃早饭，吃完早饭，一人一颗奶糖。”
霄霄踢蹬着两条小腿问：
“赵奶奶，今天给我两颗糖，我要给爸爸一颗，好吗？”
“好。”
“爸爸，你听到了吗，你今天也有糖吃哦！”
话音未落，赵阿姨带孩子来到门外，把孩子放到地上，又把门关上了。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床上两个人。
谭小絮抱住高毅松，两人安静的拥抱着，高毅松揪紧的心脏，终于舒展了。
“今天正式飞行，你是不是压力太大所以做噩梦？”
“不知道，也许吧，我很久没做那个噩梦了，而且这次做的特别真实，特别长。”
“没事了，都过去了。”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谭小絮催道：
“起床吧，今天咱们要去鹤城接上裴师长，一起去哈城开会，路途很长，你要开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咱们早点出发。”
“嗯。”
两人起床穿衣。
他们现在住在胜利农场机关家属院。
四年前，谭小絮接替陈康，成了胜利农场总场长，夫妻两人就正式搬到总场机关来住。
一年后，龙凤胎儿女出生。
两人按照原定的计划，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随高毅松的姓，第二个孩子不论男女，随谭小絮的姓。
巧了，一胞双胎，哥哥叫高云程，妹妹叫谭云霄。
两个孩子出生时，高毅松正好成立了民用飞机项目研究小组，所以给儿女取了云程、云霄的名字。
三年时间，胜利农场终于成功制造出第一架小型客机，取名胜利211。
同时，在胜利农场地盘上修了一座小型机场，在鹤城那边，由裴师长配合，也修建了一座机场。
今天是两地之间第一次长途飞行。
而且，今天他们是带着工作任务去的。
起床，一家人吃完早饭。
高毅松换上一身机长制服，谭小絮穿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
两个孩子也各自背上小书包，要去胜利农场机关幼儿园。
高毅松蹲下，摸摸女儿的冲天羊角辫：
“霄霄乖，跟哥哥去幼儿园，爸爸带妈妈去开会，过几天就回来，你们在家要听赵奶奶的话，明天星期天，让司机叔叔送你们去连队找姥姥，好不好？”
“好。”
霄霄挣开赵奶奶的手，搂住爸爸的脖子，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
高毅松也笑着在女儿白嫩的脸上亲了亲。
然后，霄霄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爸爸手里：
“爸爸，给你糖，你不要哭了，妈妈不给你吃糖，我给你。”
高毅松心都融化了，他把糖握在手心：
“谢谢霄霄宝贝，爸爸一定会吃的。”
谭小絮也蹲下来，抱了抱女儿，又抱了抱儿子，她可没有高毅松那么温柔：
“记住多喝水，吃饭之前要洗手，在幼儿园跟小朋友友好相处，还有，到了姥姥家不要调皮捣蛋，记住了吗？”
“记住了——”
“真棒！去吧。”
赵阿姨领着两个孩子，又嘱咐两个大人：
“你们一路小心，到了那边打个电话回来。”
“好的阿姨，我们落地就给办公室打电话。”
目送儿子女儿一蹦一跳的消失在视线里，高毅松转身道：
“走，我们也去吧。”
“好，机长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