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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君子魔剑(第1/2页)
不知是饿得太狠,还是天赋异禀。
两个小子胃口颇大,竟将包子馄饨全部吃下。
“白衣老大,我叫寇仲,他叫徐子陵,你可以叫我们小仲小陵,老大请我们饱餐一顿,有什么差遣我们扬州双龙哩?”
寇仲学着江湖人的样子颇有气势,一旁徐子陵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小陵你干嘛,我又没有说错。”
徐子陵看了周奕一眼:“什么双龙,这位大哥别听他胡说,我们俩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是什么龙。”
周奕喝了一口馄饨汤没急回话,笑着问:“你们现下住在哪?”
二人又对望一眼,他俩现在虽说是小混混,但能在言老大的铁拳下活到现在,摸爬滚打之下,也学到很多在江湖上的生存道理。
两人极有默契,彼此一个眼神就大致能懂对方心意。
隐隐感觉这位白衣大哥不是坏人,徐子陵低声道:
“在城东一处荒弃庄园,那里有个破落石屋,我们用木板封了瓦顶,平日就住在里面。”
寇仲对江都十分熟悉,连说几个关键地标,比如官署、妓院、赌铺的位置。
顺着他的话找,一定能找到这庄园。
寇仲话语较密,又说起他们的父母家人均在逃难中被盗贼杀死,于是相依为命。
他的性格强硬一些,一旁的徐子陵听到这些,不由面色暗淡。
周奕心下稍叹。
若他们只是普通人,恐怕很难活到现在,更别说有这样的身高体态。
这时看向寇仲,回了他方才的话:“其实我们的命途差不多,不过我比你们幸运一些,有师父收留教导,方才见你们站在包子铺外.”
他话音稍滞,寇仲和徐子陵已明白他的意思。
二人看向周奕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亲近。
在江都他们远远望见过很多大人物,大都不屑用正眼瞧他们。
言老大则是压榨他们,要出力干活,还要偷取钱财。
稍不称心,便拳脚打骂。
对他们好的人屈指可数,与他们这样说话的几乎是没有。
更别说,这位大哥的气度不凡,也许是个比言老大更牛的人物。
寇仲眼底深处的戒备也淡了下去。
“见你们对江都熟稔,我才来此地不久,有些保密之事想朝你们打听。”
二人一齐点头。
“江都的事我们很熟,大哥你只管问。”
三人坐在铺子角落,周奕四扫一眼,低声问:“你们可知近来石龙武场有什么变化?”
寇仲徐子陵闻言,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要是旁人问起,这会儿他们绝不会说。
寇仲道:“那天我和小陵在石龙武场旁的大树上偷看,想多偷学一点武功,瞧见有人闯到武场里面杀人。”
徐子陵有些害怕,道:“武场里面几个教授拳法的教头全死了,然后又有许多隋兵涌入,把武场包了好几圈,我们俩在树上一动不敢动,差点就被发现。”
“后来呢?”
寇仲道:“后来那些隋兵抓走了几个人,说是什么鄱阳湖那边过来的反贼。我看一点也不像,是不是啊,小陵?”
“嗯,那几个人是武场老教头,其中有个姓段的天天在武场打拳练腿,不会是起义军。”
徐子陵又加了句:“动手杀人的那几人就待在武场没出来。”
“定是有什么秘密,所以把人看管起来。”
寇仲说完转脸看周奕:“后来去武场的人就再没出来过,一些还是石龙的朋友,大哥可千万别去。”
徐子陵也在一旁点头:“自那以后,我们都远远绕着武场走。”
他俩说话声音不大,你一言我一语,把看到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不愧是扬州双龙,这事还真叫他们碰上了。
这时候就算找到巨鲲帮的人去问,恐怕也不会有他们说的清楚。
周奕顺他们的话往下捋。
江都官署全是尉迟胜的人,等同于宇文阀,他们在找石龙。
看样子还没找到。
结合老杜的话,江都官署应该是没喝到头汤,听到些风声才开始行动,又将石龙武场控制起来,防止消息扩散。
周奕不断思索,忽然想了起来。
“你们听过田文这个名字吗?”
二人全在摇头,“名字我们不清楚,大哥可知道他有什么响亮的江湖匪号?”
“他是个诗文大家,在扬州很有名。”
周奕解释了一下,想起双龙就是从这田文手中拿到《长生诀》。
他是石龙极为要好的朋友。
“我们对诗文一窍不通,只偷听过白老夫子讲课,说一些完璧归赵,之乎者也这样的道理。”
徐子陵无奈摇头,感觉没法帮上忙。
寇仲反应极快,一拍大腿,把徐子陵的身体摇了摇:“小陵,你好聪明!”
“怎么了?”
“大哥的问题被你解了。”
寇仲兴奋不已:“大哥要问田文的消息,我们不知道,但白老夫子一定知道。”
“他讲学教书很有名,什么文人雅士那些,他认识很多,或许就有大哥要找的田文哩!”
周奕目色一亮。
“现在方便吗?”
“当然方便,”徐子陵指了指方向,“去白老夫子家走那条路,我们很熟。”
“走,”寇仲拍了拍饱腹,迅速站了起来。
走时又忙问一句:“大哥,你贵姓。”
“我姓周。”
二人喊了一声“周大哥”,就领路去了。
他们穿街过巷,十分熟络。
晨色渐淡,日光遍撒江都,琉璃飞瓦,灼灼以金。
南阳已经够繁华,可与江都相比,差距远不止城墙。
放眼望去,江都主道上车水马龙,满载吴越丝绸的牛车,驮着波斯香料的骆驼队,有九州大地各处的商人,还有塞外胡商。
城南的临风楼高过六层,畔伴内河,凭栏可眺一河乌篷莲舟,雅间传来琵琶声,弹的是杨广亲制的《泛龙舟》曲。
周奕望着风楼瑰丽,听到里边歌姬唱到:“借问扬州在何处,淮南江北海西头.”
从艺术修养考虑,广神一旦发兴有作,天师也是佩服的。
两个半大小子与周奕说过几句话后,他们有股自来熟的力量。
甭管遇到什么人,话都是越说越多。
给周奕这位新客介绍江都风貌时,连本地春风院、春花楼中的姑娘都能说出来几位。
与言老大这厮混在一起,别想学什么好。
周奕没觉得奇怪,只是在想
他们饥饱交替,处境堪忧,住在荒弃庄园,破漏石屋,能有这份乐观处事的心态,已殊为不易.
“两个臭小鬼!”
周奕正在想着,三人才过巷子,一个他没怎么在意的人,迎面爆喝!
这人肩宽近三尺,虎背熊腰,声音奇大。
正一脸凶恶地盯着寇徐两个小子。
“你们在这里乱逛什么,怎么不去码头上搬米干活,想找死了吗?”
他鼻子喘着粗气,身后跟着五六个坏笑小弟。
周奕一看便知是标准的反派。
“言言老大~!!”
寇徐二人虽然在背后常把骂“言老大”的话放在嘴边,却对他怕得很。
可是又离不开他。
得罪了言老大,他们便很难活下来。
虽然码头帮工的钱要上交,却偶尔能混一点饭吃。
至于反抗二人现在可没那个胆子。
言老大,可是有二十多名手下的大混混。
并且,还认了一位爷爷。
竹花帮的堂主常次大爷不嫌弃,收他做了乖孙。
那可是八帮十会里面的大人物。
在寇徐二人看来,定然是惹不起的。
可以想象,今次被言老大发现在偷懒,一定会被打个鼻青脸肿。
不过,
他们倒是够义气,没有把言老大的怒火转到周奕身上,寇仲稍稍站在徐子陵之前,两人露出恐惧之色,不断后退。
嘴巴里面连连冒出求饶的话。
“老大,现在时间还早,待会我们去码头干活也不耽搁,一定能把今天的活干完.”
可是言老大根本不听。
这位不知从哪里惹得一身火气,分明是想找个沙包撒气。
“你干嘛,哎呦~!”
言老大才抬起拳头,忽然痛得叫唤,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被铁钳子紧紧箍住,且越来越紧。
一双修长的手,正捏在他的胳膊上。
这时一股大力涌来,胳膊上的手一松,他整个人像是被掀起来一样。
言宽脚跟不稳,直挺挺后退,身后六名小弟上前搀扶。
结果七人一齐仰跌,哎呦声一片。
“我的娘~!”
两个小子惊呼一声,看到这一幕直接呆住了,言老大已是他们眼中的无敌存在。
本来以为周大哥能和言老大媲美。
没想到,言老大加六位道上大哥,这些专业大混混,全栽了个狗吃屎。
寇徐二人看到他们摔个乌龟爬,又解气又想笑,但都憋住了。
言老大最为雄壮,身体偏圆,在地上连滚好多圈。
能在江都混得下去,岂能没有一点见识。
除了胳膊疼,身上没有其他伤势,可见对方在大力出手后还能控制巧劲。
言老大一股脑爬起来,脸上凶相没了。
“恕罪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冲撞了哪位高人。”
他话语中的慌张不是装出来的。
“这位是从淮水来的周老大,也是我和小陵的大哥,我们在帮周老大带路,去南边的茶楼喝茶。
言老大能否给个面子,原谅我和小陵今日没好好干活呢。”
言宽见周奕不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淮水近来可不太平。
看这气势,真有可能是从淮水过来的大人物,那是阿爷常次也不敢招惹的存在。
说什么两小鬼的大哥,他是不信的,只当是这两个小子撞了大运。
“在码头上好好干,以后正常拿工钱,江都这边,我言宽罩着你们。”
言宽感觉自己全身被人锁定,浑身鸡皮疙瘩起了又落。
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此时说话语气比春风院的娘们还温柔。
又轻轻拍了拍寇徐二人的肩膀,帮他们整理了一下衣衫。
旁人若是不晓得内情,真要将他们当成好兄弟。
“将周老大送去茶楼,此事为重,今日不用去码头做事了。”
言老大说完,冲着周奕欠身微笑。
他带着手下,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徐子陵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寇仲望着言老大消失的背影,高兴地摇动他的身体:
“小陵,白老夫子说什么狐假虎威,今次就是了,言老大以后肯定不敢再欺负我们。”
徐子陵埋汰道:“你瞎给周大哥编身份,也就周大哥脾气好,不与你计较。”
周奕无所谓地笑了笑,他身份多得很,不差这一样。
他们继续寻白老夫子,一路上又说起武功的事。
两小子想拜周奕为师,周奕拒绝了。
他不太适合收徒。
不过,却与他们讲了一些经脉、窍穴之类的理论常识。
如今他也算个大行家,说起这些毫无滞涩。
两人听得如痴如醉时,已到白老夫子居舍。
周奕手提几样沿路买来的礼物,上前轻轻叩门。
里面传来脚步声,不多时门打开。
白老夫子入了花甲之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黑色的头巾紧紧包裹,身着深灰色的长袍,老脸崩得很紧,一看就是严师。
他先看周奕一眼,又皱眉盯着两个小子:“两个偷师的小鬼,来我家做什么?”
对于他们偷听讲课之事,白老夫子心知肚明,只是没赶他们走。
“夫子,是周大哥要来寻你。”
周奕上前道:“夫子,打搅了。”
白老夫子问:“少侠寻老朽为何?”
“田文先生是夫子的朋友,”周奕继续道,“我此来,是想问问田文先生之事。”
白老夫子面色微变,周奕说话时就盯看他表情。
这时笃定
这位老夫子不仅认识田文,还知道田文的近况。
“吱呀~!”
刚刚打开的门,又被关上:“你说的人老朽不认识,你们走吧。”
“朋友有难,夫子要熟视无睹吗?”
“吱呀~”
门又打开了。
白老夫子盯着周奕,用他教书多年的眼力上下打量。
“请进。”
周奕入了屋,一点不愿耽搁:“夫子,敢问田文先生今在何处?”
“你去他府上找过?”
“没有。”
周奕把手上一些小礼物放下:“如果他还在府上,恐怕早已被抓。”
“他的好朋友石龙惹了大麻烦,田文先生随时都会送命,你告诉我他在哪,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
“夫子.”
“他只要在城内,被找到只是早晚的事,城门附近全是兵将,想从扬州总管的眼皮底下溜出去,绝难做到。”
白老夫子道:“老夫如何信任你,倘若你是总管府的人,我岂不是害了朋友?”
徐子陵急忙站了起来:“夫子,周大哥是个好人。”
寇仲则道:“周大哥今日才问我们石龙武场的事,如果是总管府的人,何必打听呢。”
“夫子别犹豫了,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告诉周大哥,这样夫子的朋友才会有被救的机会。”
“与其等死,不如试试。”
“哼!”
白老夫子冷哼一声,板着脸瞪了他们一眼。
周奕这生客,明显是他们俩招来的。
他沉默片刻,去桌边写下一张字条。
“希望老朽没做错事。”
周奕将字条接过,细看了一眼:“田文先生能不能活下来我不敢保证,但夫子这个决定没有做错。”
见周奕说这话,白老夫子坐下来重新写了一张字条。
这一次,字条上的位置与前一张明显不同。
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失礼。”
周奕听罢一叹:“希望我的朋友都能是夫子这般人。”
白老夫子脸上的淡笑一闪而逝。
“我欲向夫子购书一册。”
“哪一册?”
“《礼》。”
白老夫子没有收钱,从书架取来一本礼记送给周奕。
寇徐二人微微一愣,这本礼记最终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夫子为朋友说谎,不算失礼。”
“你们两个,第一次见我就打量我的钱财,恐怕想着我是不是肥羊,这才是失礼。”
二人听罢,一阵羞愧。
周奕又道:“以后若有机会,尽量将‘从言老大身上学来’的坏毛病改掉。”
“今日多谢你们一路相陪。”
说话间,周奕从自己的盘缠中掏出一些金银放到二人手里。
“周大哥,我们不能要!”
周奕摆了摆手:“李密欠我足金十万两,这点算不上什么,你俩省点花,很长一段时间不用饿肚子。”
徐子陵很是不舍:“周大哥,你要走了吗?”
“是的,我要做的事很危险,你们碰不得,随时会没命。”
“此间之事,也不要朝外说。”
二人连连点头。
虽然只是短短时间相处,寇仲心中也很是不舍:“周大哥,我们怎么才能再见到你?”
周奕轻扶长剑,留给他们一个微笑:
“江湖再见。”
白影如龙,随着话音飞出院墙,再难寻见。
“周大哥请我们吃饱饭,又教训欺压人的言老大,现在又赠金银,让我们看书学好.”
“小仲,我有点没用,竟然想哭。”
“爹娘死后,没人对我们这样好。”
寇仲挺直腰背,奋然道:“小陵,周大哥说江湖再见,我们要争气,一定要混出个样子。”
徐子陵重重点头。
白老夫子在一旁微微点头,总算没有看错人。
“其实,你们说漏了一项。”
两人像是想起了周奕的话,朝白老夫子一礼:“夫子请指教。”
白老夫子见二人心智成熟,没将他们当普通少年看。
这时拈须道:“想想你俩小贼偷的身份,他武功这样高,与你们说话时却一点没架子,这风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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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问:“夫子觉得大哥是怎样的人呢?”
白老夫子悠悠道:“义以为质,礼以行之,这便是君子。”
徐子陵点头。
寇仲也点头,嘀咕一声君子,而后又加了一句:“那李密定然是个小人。”
“否则不会欠周大哥这样多金子”
……
傍晚,日暮时分。
江都城北。
吴桥街。
周奕察觉到附近有不少江湖人走动,还碰到几队骑马行过的隋军,心中暗道不妙。
继续往北郊走。
这时看到一连排有些破落的大宅,寻到大门铜环尽数脱落那一家。
环顾四下,他一个闪身跳了进去。
破宅很大,透着一股阴森。
连过两个天井小院,终于在长廊尽头的房间中看到一盏灯火。
人应该还在。
这次江都之行正是为了一观《长生诀》,好不容易有了与石龙道友论道讲理的实力。
若失之交臂,实在可惜。
透过窗缝,周奕看到一位老儒生正伏案灯下,写着什么。
他看上去五十余岁,面容甚为憔悴。
周奕走到窗边,这老儒生还没有发现。
他往后挪了两步,搞出点响动,接着轻咳一声。
“谁?”
田文投笔于砚,起身外望。
周奕漫步走来。
没等周奕开口,田文直接道:“你们不要再逼了,我已经说过,来此只为避祸,不知晓石龙之事。”
周奕心下一沉:
“田老先生,谁还来过这里?”
闻听这话,田文朝周奕身上的衣服一打量。
“你又是哪一方势力?”
“田老先生一看便知。”
周奕说再多话,都没有递过去的那张字条有用。
白老夫子的字,田文岂能认不出来。
“你——!”
田文朝他年轻的脸蛋一瞅:“你赶紧走,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是谁?”
“我也说不清楚,他们差不多就要来了。”
田文摆手急促道:“应该是什么魔门中人,一个个就和疯子一样,说话也说不通。”
周奕忙问:“《长生诀》怎么会泄露出去。”
“这事不算绝密,只是被人翻出来了。”
田文叹了一口气:“石龙的朋友来寻他,与他交流武道心得,两个武痴忘乎所以,被追杀他朋友的人给发现了。”
“还不止一伙人,所以此事再难压住。”
“那《长生诀》实在没什么研究价值,这十多年他的武功不进反退,若是安心练功,岂会有今日之难。”
“不说了,你快走吧。”
周奕不再说话,朝田文单竖一手。
“田老先生,你先回避,我来瞧瞧是哪里的朋友。”
这时
伴随着轻微声响,两道黑衣人影一左一右落于屋头。
左边那人是个女子,双手环抱一柄长剑,她看上去四十余岁,眉毛特别淡,眼睛极为明亮。
右边那人至少有六十岁,头发白过九成,眉毛却乌黑浓密。他身量极高,却像是一根竹竿般枯瘦,黑衣下凸起的骨节如同铜浇铁铸。
魔气、煞气.
不会错了。
周奕眼睛微眯,猜到他们应该是周老叹的手下。
三人气势碰撞,老宅廊檐上的铜铃微微摇晃。
“两位非是等闲,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那女人抚摸怀中长剑:
“本人明悦,师承天水蝶老,八岁学剑,修蝶雨剑法三十七载,小有所成。人称天水明蝶,位列奇功绝艺榜。”
那枯瘦老人道:“老朽钱峥嵘,在上洛人称铁骨先生,略懂外家拳脚,上洛武林人传我为外家拳掌宗师,勉强算是第一人。”
“当然,那只是谣传,老朽还没有臻至那等境界。”
周奕眸色微变。
这二人可不是易于之辈。
“两位声名不凡,为何会要成为魔门鹰犬。”
屋顶两人全在摇头。
“我们只是输了,行走江湖,输便要输得起。”
“周老宗主比我们高明,大家公平论道,他拿出道心种魔大法,是我们心志不坚,承受不住他的奇妙之术,甘愿领败。”
“此刻我们在这里,只是痴武而败的代价。”
女剑客明悦道:“我马上要杀你,你留下一个名姓吧。”
周奕拔剑出鞘,单手抚过剑刃,眼睛凝向那女剑客:
“今日你们还要再输一次,杀你的人叫周奕。”
铁骨先生笑了一下:“明姑娘,需要老朽出手吗?”
“不必。”
她话音才落,寒芒暴起时一纵而下,细剑上下轻颤,直取脖颈。
上一剑还未刺完,下一剑又刺.
连续六剑!
蝶雨剑法在魔煞真气催动下,变得诡异无比,
只见人影在晃,魔影在晃,剑在晃,曼妙绝伦,翻飞剑蝶,戏舞廊前。
“铛铛铛~!”
周奕像是看清了她的全部动作。
六剑击中,如同燕子六抄水,把蝶影全部抄踩水中!
“有点本事。”
明悦低赞一声,足尖点地腾空八尺,细剑在廊顶青瓦上擦出串串火星,借力旋身时已从上方压下。
这时剑势化作漫天蝶影,正是剑法奥秘“剑蝶雨落十九式”。
周奕剑风骤紧,风中之剑越来越快,剑吟风鸣与剑刃清啸绞作一团,震得廊下灯笼纱罩片片碎裂。
剑上真气碰撞,女剑客的魔剑吃了大亏!
忽闻“咔嚓“脆响!
剑上的力道一直传到脚下,明悦将廊檐处的半块松动青砖直接踏断!
面前白衣人影一飘,剑光风极如电已刺到面门。
她临危不乱,借踏砖反震之力侧身贴柱,细剑重重磕在廊柱雕花上,其上力道惊人,木屑纷飞中竟生生踏出个缺口,整个人如壁虎般倒贴梁柱。
这时顺势举剑横扫对方下盘。
周奕顿觉足底生风,双脚点离地面腾空而起。
剑上汇聚一口强劲真气,如山洪奔流,风过无影,带着霹雳剑光,一剑斩去!
剑气横飞,明悦全然不惧。
她双手抱剑,蝶雨剑法全展,一样是剑气横飞!
这一下,双方倾泻大量真元,四周梁柱炸响,木屑纷飞。
然而让女剑客做梦也没想到的是.
她这丝毫不弱于对手的剑气,且在魔剑的加持下,一触及对方剑气,真元冲撞,竟然不断瓦解!
几乎在一瞬间
大蓬血液飘飞,她已被剑气贯穿,胸口全是剑伤。
“怎么怎么可能”
女剑客瞪大眼睛,先看着周奕,忽然明白过来。
这时转脸看向钱峥嵘,想要提醒
但是,她想说的话,却没能说出口。
眼中神光暗淡,化作一缕清气,成梦中之蝶,自由飞走
女剑客,倒下了。
“你知道她想说什么吗?”那老者对她的死非常平静。
周奕摇头:“不知。”
钱峥嵘叹道:“她也算一方名宿,今日败剑于你,何其不甘。”
“这比输给周宗主要丢脸多了,一来她是用剑的,二来你的年岁太小,和她在天水的那些传人差不多大,属于晚辈。”
“在你来之前,曾有好几队人马与我们目标一样,想要你身后房内的那个儒生。可是,那些人都被我们杀个干净。”
“论功力,老朽自然比她要高,可论及杀人速度,却远逊色于她。”
“你的剑法厉害,内家功夫更是了得,剑气竟能压制她的剑气。否则,你要论招,几百个回合也赢不了她。”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一身功力,实在是难能可贵。可是,今天老朽就要杀你,平白扼去一位天才,唉,真是可怜可叹.”
周奕舒展眉头:“钱老兄,你的意识如此清醒,为何还要帮人做事?”
“这就是你不懂周宗主的玄妙之处了。”
“与精神相结合的魔道真气是难以挣脱的,如果我潜意识里生出背叛,精神便会起伏,进而产生可怕的心魔。这种心魔我尝试过,只会让我痛苦,却没法挣脱。”
他仰头道:“老朽的武道之心不如裘帮主,他是个了不起的。”
“周小朋友,很抱歉,老朽这就要杀你。”
周奕忽然把剑一收,这个动作,让钱峥嵘愣住。
“你什么意思?”
“哦,听闻阁下是外家拳脚高手,而我呢.”
周奕翻掌在身前相请:“我也略通拳脚。”
“呵哈哈哈哈~!!!”
钱峥嵘哈哈大笑,屋顶上的瓦片全部在抖动,这些瓦片像是也跳起来大笑,大家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钱峥嵘和蔼一笑:“周小朋友,今日的你就像是老朽的精神燃料,让我找到了一些快乐。”
“多一些这样的快乐,或许老朽能摆脱道心种魔。”
说过一句玩笑话之后,陡转面色。
“轰!”
一声爆响,枯瘦老者脚下屋梁直接崩碎,他的身影鬼魅般消失在屋顶上。
周奕的目光快速在走廊一侧的房屋移动。
铁骨先生的速度非常快,声音又压得极低。
若论功力,毫无疑问在他之上。
又一声炸响,钱峥嵘从木屋中爆射而出。
隔空一爪,直击肩井穴,他指尖带起的劲风压得廊下灯笼穗子绷直如铁线!
分筋错骨之力抓风而出。
周奕不闪不避,左臂屈肘如铁盾横架,翻掌使出擒拿手法,掌心翻转间直击对方腕脉,拇指节重重顶向“内关穴”!
两人真气相交,劲风轰然逸射。
女剑客流出的血被劲风压得倒流。
周奕自然没有这份恐怖功力,钱峥嵘心中大震,他的凝练真气竟被人打散了!
他练气一甲子,眼前这年轻人如何与他比肩?
“看拳掌!”
钱峥嵘怒哼一声,二人两掌相交时再爆闷响,钱峥嵘只觉腕骨如被烙铁烫过,他借力旋身时右腿已扫向对方小腿。
周奕足尖点地拔起三尺,借廊顶横梁倒悬之势,双掌如刀劈向对方后颈“天柱穴”。
钱峥嵘听得头顶风响,竟不抬头,他在拳掌上敏锐把控极为恐怖。
左掌反撩扫向丹田,右掌化拳直击横梁,木屑纷飞中倒踩七星,借力前扑,指尖戳向周奕脚底涌泉。
周奕双腿骤绷,脚尖擦着对方指尖扫过,膝头顺势撞向老者小腹。
这招“金雕展翅”从杨大龙头处习得,乃是庐江金雕拳门绝技。
此刻省去兵器,全凭腰腿劲力,竟将廊顶横梁震得吱呀作响。
钱峥嵘转瞬沉腰坐马,双掌如抱圆木推出,掌心纹路间隐现青黑光华,铁骨断龙式!
掌风所及,周奕急忙避让,六尺内青砖表面骤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纹!
“喝啊~~!!!”
他招合真气,以极为犀利的手段,转瞬间把周奕的拳掌破得一干二净。
天师论及拳掌,在精微之间远不及这位老人。
可是钱峥嵘打得太过憋屈,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的真元积累,非但没有优势,反倒受制于此。
先是觉得不可能,忽然多年经验朝脑海中反馈出一道灵光!
“不是老夫,而是真气出了问题!”
这时一掌拍向周奕,体内真元顺着脉络行走,也变成了魔煞之气。
一道锐利黑芒在周奕指尖展现,直直点出,钱峥嵘的掌风碎了!
魔煞像是被一下子点燃,化作热风吹向四面八方。
这一击钱峥嵘没设任何防备,被周奕顺势打中膻中穴!
那道周老叹打入他体内“玄而又玄”的魔道真气,直接抽离膻中,于是天顶、中枢内的魔气,登时化火而燃。
刹那间,钱峥嵘的魔气燃尽!
周老叹的玄妙之气,则是被吸入周奕的膻中生死窍,等着被至阳大窍炼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你天克周宗主的道心种魔,真气属性天然压制,我们这些外道,空有伟力,却魔煞粗糙,自不是你半分之敌。”
“本以为周宗主的妙法已是天下间最为罕见,却哪里能想到啊.”
“当真是天外有天。”
钱峥嵘微微点头:“原来明悦是想说这个,周小朋友,我之前错了,她没有输给你。”
“对了,你这是什么武功?”
“太平鸿宝。”
老者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仰起头,忽然大笑。
“哈哈哈!周老宗主,这次老夫没输,是你输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虽然身死,但依旧笔直站立。
他的骨骼几如铜铁,这是外功将要登峰造极的境界。
周奕喘了一口粗气。
他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胳膊,青一片紫一片,小凤凰看到都要心疼的那种。
这老家伙实在太狠了。
真论拳脚,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不愧是上洛拳脚第一人。
可惜,魔煞之气将他的真气同化,对付旁人没问题。
碰到他这个上位中的上位,真气破绽太明显。
同为痴武之人,周奕也为他感到可惜。
这时将他的尸体放到那位女剑客身旁,让他们躺在一起。
他微微点头。
这么一来,他俩黄泉路上还可论武,不算孤单。
听到外边巨大的动静消退,田文老先生放下手中纸笔,从屋中走了出来。
望着满目疮痍的走廊,破开大洞的屋顶,倒塌的梁柱.
田文用手揉了揉眼睛。
“你竟能赢过这两个魔头,我可是亲眼见他们杀了数十人。”
田文老先生见他在揉手腕,关心道:“你可是受了伤?”
“没有。”
周奕拍了拍衣摆:“只是衣角微脏。”
“这两人的功夫确实高明,但距离本人,尚有不小的差距。”
“方才我们打斗,你没有看吗?”
“这些江湖事,观之便有祸,我只对诗文感兴趣,不敢惹麻烦,也不喜欢打打杀杀。”
“石龙他他还是执念太深。”
田文摇了摇头。
周奕转过话题:“你待在这里很危险,这两人还算有点耐心,换了心急手狠之人,不知会用什么毒辣手段来逼迫你。”
“《长生诀》之事或有解法,田老先生不必急着萌生死志。”
“不过,方才动静太大,此地不宜久留,田老先生要么速带我去见石龙道友,要么换一处居所。”
田文有些犹豫:“石龙正在想办法。”
“倘若我俩这一去正好打扰到他,岂不坏了大事。”
周奕很是果断:“田老先生,你可能帮不上忙,但我或许可以拯救石龙道友。”
田文望着那两具尸体,心下倒是认可他的话。
“嗯?又有人来了!”
周奕听到脚步声靠近,两个,三个,四个。
“稍等一下。”
他闪身到屋顶等候。
果然
有四名黑衣人冲了进来,一看衣饰,便知是巴陵帮的人。
这四人看到田文,登时大喜。
但很快,在一道白衣人影落下后,四人便在天井院落中呼呼大睡。
这老儒生不再犹豫,回身把诗书全揣入怀中,塞得鼓鼓囊囊。
周奕真有些无语。
可想到他是扬州诗文大家,也就释然了。
那两个老魔虽然逼迫他,却也相当于是护卫。
他们死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找到这里。
“走吧,我带你去见石龙。”
他想走正门。
周奕抓着他的肩膀,带他上到屋顶,让老儒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轻功。
田文不断指路。
二人在天快要黑的时候终于来到城北一栋靠近内河的庄户。
田文有节奏地叩响门上铜环。
终于门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个中年人,他长相斯文,胡子稀疏,作一身文士打扮,看上去像是一位书生。
在他目光飞来时,周奕拱手招呼:“在下周奕。”
这文士也拱手:“扬州石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