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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小院里欢声笑语,可是距离这里不远处的谢之家里却是阴云密布,谢阿奶和这些年一直看着长大的孙子谢之遥因为家里最小的孙子阿远的事情发生了冲突,平日里和气待人的谢阿奶,少见的动了真火。
谢之遥因为今天要去见一个朋友牵线搭桥的星级酒店老板,推销凤阳邑村的各种特色产品,所以他一大早就开始拾掇自己,甚至把当初在投行工作时穿的西装找了出来,只为了这次的会面可以正式一些,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
象。
谢之遥临出门的时候跟正在吃饭的阿奶打了声招呼就要离开,谁知却没得到任何的回应,这让他迟疑了片刻。
因为往常他只要急于出门,不在家吃饭,阿奶一般都会问上几句,甚至给他兜里塞两个鸡蛋,递上一盒热好的鲜牛奶,这一次却表现的很冷淡,仿佛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谢之遥看了看手表,约定的时间再耽搁下去怕是有些来不及了,所以他没再想太多,急匆匆的出了家门。晚上回来再和阿奶谈一谈吧,现在是来不及了。
谢阿奶撇了眼孙子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冷淡。昨天晚上宝瓶婶把她请到了家里,说了些有关阿远的事情,把谢之遥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也复述了一遍,并且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谢阿奶对宝瓶婶的做法挑不出任何的不是,虽说她是谢之遥的长辈,可毕竟不是一家人,她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更何况宝瓶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十六七的孩子,涉世未深,跟一张白纸差不多,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年龄。
如果跟了个好人那还好说,可真要是像阿凤的儿子谢强一样,走上了歪门邪道,她这个当奶奶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儿子儿媳交代,毕竟阿远这个孙子是在自己这里走丢的。
谢之遥对他的父亲有怨气,谢阿奶看在眼里的同时也能够理解,毕竟因为他父亲在前妻去世后在外重新组建了家庭,把他丢在了凤阳邑村当了这么多年的留守儿童。
可是谢之遥现在这么对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在谢阿奶这里就没办法原谅了,要知道他们兄弟俩虽然是同父异母,可好歹也是一个父亲的孩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更何况因为这件事情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实在是让人无
法接受。
要知道村子里头从来都不缺谈论张家长李家短的阿公阿婶,有些话说着说着就走样了,传到谢阿奶这里不是一般的难听......
谢之遥今天见的老总是做高端艺术酒店的,姓李,谢之遥为了能请到他吃顿饭可以说是煞费苦心。酒过三巡,李总笑着对谢之遥说道:
“谢总,不是你的东西不好,我知道好,可是它贵啊,不管是扎染还是刺绣,现在都已经可以用机器完成了,几百块钱的东西,和手工做出来的放在一起对比,普通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区别。我是做高端艺术酒店的,把这个
钱省下来,我升级一下床品也是好的,你觉得呢?”
谢之遥以前做风投的时候,都是别人求着他办事。然而经过几年创业的磨砺,他已经转换过来身份,他放低了姿态,笑着对李总说道:
“李总,你是实在人,你跟我说实话不玩虚的,那我也给你掏心窝子。我来这里呢,当然是想把这单生意谈成,但是我也确实是在为你的酒店着想。
你做国潮,想要用传统文化作为艺术酒店的特色,那你就还真得用这些手工艺人加工出的扎染和刺绣作品。
我以前是做投资的,也就是每天听别人给我讲故事。一个好的创业者,首先他得是一个故事家,你的故事越是引人入胜,越有人愿意为你的故事买单。
李总您的酒店追求的是国潮、传统文化、高端品质,这些都有了,缺的就是一个好故事,而我恰恰可以帮你补齐这个短板!”
李总开高端艺术酒店,他自然是希望可以把自己的酒店做成连锁品牌,谢之遥的话让他眼前一亮,因为他也需要风投对自己的项目进行投资的,他对着谢之遥说道:
“哦?谢总您请说,我洗耳恭听。”
其实所谓的讲故事,无非就是发挥自己的巧舌如簧,对客户进行忽悠,而谢之遥无疑是其中的行家里手。在一通觥筹交错中,最终他喝到微醺,签下了这单生意。
回去凤阳邑村的路上,谢之遥闭目养神,可是整个人却是清醒的。现在的凤阳邑村看似风平浪静,可是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因为谢和顺木雕作坊的兴起,村里的那些手工艺人,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机会,有很多人宁愿冒着违约的风险,也要撇下自己,去和叶晨合作,他现在急需订单来挽回这些手工艺人的信心。
谢之遥看了眼车上的倒车镜,镜子里在酒精的刺激下自己的脸颊微红,他自嘲的笑了笑,以前都是别人为了求得自己的青睐,在酒桌上把自己灌醉,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自己成了当初最不在意的那些人。
谢之遥进村后直接回了家,他把打包的腊排骨放在了客厅的桌上,和正坐在客厅里制作手工艺品的阿奶打了声招呼,然后挨着她坐下,把脑袋轻轻靠在她肩上,说道:
“阿奶,最近我发觉你对我很冷漠,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儿,让你对我有了意见?”
谢阿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撇了眼一旁的大孙子,许久之后轻叹了一声,说道:
“阿遥,前阵子阿远离家出走,你跟我说掌握了他的行踪,我就没过问。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可是村子里的人不知道啊。
昨天我在街头摆摊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说你因为和阿远不是一个妈生的,所以压根儿就不在意他的死活,你巴不得自己的弟弟在外头栽个大跟头呢,这样以后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听到这个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这些年咱们俩相依为命,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外人他不知道啊,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
凤阳邑村就这么大点地方,从村头放个屁村尾都能听到,你的生意又全都在村子里,也许下面人表面上敬你怕你,可是你堵不住他们的嘴,这名声要是臭了,再捡起来可就难了。”
谢之遥看着阿奶,脸上再没有了刚才的醉意,虽然脸还是微红,可是目光清明,只见他开口道:
“阿奶,我之所以没去找阿远,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在哪儿。他去了古城投奔在那里打工的小亮去了,现在在一家火锅店里当小工。
没去找他我是为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钱难挣屎难吃。昆明有阿爸阿妈,这边有咱们庇护,阿远一直都生活在蜜罐子里,从来都没吃过什么苦头,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算一算时间,他走了也有大半个月了,这样,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周末我带你去火锅店看看他?只不过咱们俩到时候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当吧。”
谢阿奶明显愣了一下,可是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从阿远来到村子里,我一直都慈眉善目的,你打他的时候也都是我拦着,这给了他一种错觉,那就是觉得我是个好脾气的小老太太,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谢阿奶说完后颤颤巍巍的起身离开了,谢之遥看着阿奶离去的背影,沉默许久后轻声呢喃道:
“呵呵,叶晨,好手段,我看轻你了。从来都是我道德绑架别人,没想到有一天反倒是被别人给道德绑架了。”
这天上午,谢晓春正在有风小馆忙碌着,突然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发现是阿妈打来的,接起来后,就听到阿妈急切的声音:
“晓春,夏夏走的时候把他的银行卡拿走了!”
谢晓春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道:
“妈,我早就跟你说了,他的银行卡你就让他自己拿着呗。”
“我这不是怕他打游戏乱花钱嘛,你说他怎么知道我的钥匙放在哪儿了?”
谢晓春翻了个白眼儿,笑着对老妈说道:
“别说夏夏了,就连小葫芦都知道你钥匙在哪儿。行了,拿了就拿了吧,他反正去魔都也得花钱。”
“那他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啊,我又不是不给他。”
“夏夏什么性格你这个当妈的还不知道?他敢跟你说吗?”
挂断了电话后,谢晓春收敛了笑意。昨天叶晨还跟他联系来着,夏夏把手里的三万块钱已经转到了电集团的平台账号上,魔都警方已经开始收网了。
谢晓春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开始定位弟弟现在的位置,发现他连滇省都没出去,现在居然在古城呢。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看样子他现在怕是觉得被骗后没脸回家了。
谢晓春把店里的事情交代了一下,随即动身前往了古城。她清楚弟弟腼腆的性子,他这时不敢回家,一是怕阿妈责骂,二是怕自己笑话,毕竟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有着强烈的自尊心的,这时候就只能是自己去接他回
家。
谢晓春来到古城,根据手机定位找到弟弟的时候,他正蹲在小桥附近,面前摆着阿妈临走时给他带的乳扇,他身上的钱应该是被骗的差不多了。
谢晓春一言不发的走到夏夏身边,把自己的皮包垫在地上,坐到了他身旁。
谢晓夏此时正低头盯着面前摆在地上的乳扇发呆,突然觉察到身旁有人坐下,他下意识侧身一看,顿时像摸了电门似的弹了起来,脸色有些煞白的说道:
“阿......阿姐,你怎么来了?”
谢晓春慢条斯理的从包里掏出了保温杯,拧开后喝了一口,然后说道:
“别跟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儿了,坐下说。”
见到弟弟还硬着身子不敢动弹,谢晓春伸手拽了拽弟弟的衣角。谢晓夏有些机械的坐下,手指无意识的揪着牛仔裤上的破洞,桥下的流水声让他感觉有些烦躁,他有些干涩的问道:
“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谢晓春撇了眼弟弟,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轻声道:
“咱俩的手机是一起买的,都是华为的,你临走的时候我特意登录在一个账号。夏夏,可以啊,现在都敢跑去阿妈的屋里摸银行卡了?好的你是一点没学会啊。”
听着姐姐略带调侃的语调,谢晓夏的脸臊的跟猴腚似的通红,他以前设想过很多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见到阿姐后她连句话都没有,他的眼泪唰的一下夺眶而出,从兜里掏出那张已经空了的银行卡,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姐,我让人把钱都给骗光了,他们说百分之二十的利息,充三万能赚到六千......”
谢晓春把玩着弟弟递过来的空卡,“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掏出纸巾帮弟弟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说道:
“就你这点道行还敢学人家投资?娜娜比你聪明多了,也不过是买买基金而已。放心吧,这笔钱已经被追回来了,骗你的那伙人也已经被抓住了,知道是谁把钱帮你追回来的吗?”
夏夏一脸茫然,谢晓春轻叹了一声,对着夏夏说道:
“回头去谢谢你师弟叶晨吧,你没离开村子的时候,他无意间发现你中了杀猪盘的圈套,第一时间找到了我,要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在手机上定位你的位置。”
谢晓夏有些茫然的瞪大眼睛,一脸懵懂的说道:
“可是那个平台明明显示风险账号......”
谢晓春看着弟弟清澈愚蠢的眼神,哂笑了一声,对着弟弟说道:
“那是警方故意让银行冻结的,幸亏叶晨发现的早,要不然都用不上半天工夫这笔钱就真的被转到境外去了,到时候你可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周围做生意的阿婆好奇的看向这边,夏夏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讷讷的说道:
“阿妈肯定气死了。”
谢晓春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递给夏夏,然后说道:
“给,大功臣,这是你最爱吃的玫瑰破酥包,阿妈今早现蒸的,你有功了。’
谢晓夏看着手里的吃食,又看了看阿姐,然后小声说道:
“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笨的。”
谢晓春看了眼蔫头耷拉脑的弟弟,轻叹了一声后说道:
“这些年说你说的我自己都觉得累了,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了,碰了壁才能知道回头,这也是我和叶晨没第一时间把你拦下来的原因。
你文化水平什么样自己心里最清楚,又从未出过村子,最远也不过是在花都市转悠一圈儿。外面不是遍地黄金,只等着你弯腰去捡的,真有这种好事儿也轮不到你。
有风小院住的那些租客,随便哪个拉出来都要比你见多识广吧?可他们为什么都跑到这里散心来了?因为大都市不是那么好混的,他们一个个都碰的遍体鳞伤,是跑到这里疗伤来了。
回去后这件事情谁也不要说,自己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行了,尤其是别对阿妈说,要不然她指不定多担心呢。”
谢晓夏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阿姐说道:
“阿姐,大哥前两天看到我了,借了我三千块钱。”
谢晓春的嘴角向上微微弯起,她心知谢之遥回去后一点口风都没漏,这是自己一个人跑过来打补丁来了。她对着弟弟说道:
“回去把钱给还了就行,家里好歹有你口饭吃,饿不着你。这次回去踏踏实实跟在你师父身边学手艺,同样都是学习雕刻,叶晨比你晚了好几年,可是现在他的作品却总是被你师父称赞,你就从未反思过是什么原因吗?你觉
得是你师父在偏向他吗?”
阿姐的问话让谢晓夏陷入了沉默,好歹他也学了六年的木雕手艺,最起码的审美他还是有的,他摇了摇头,说道:
“大概是我没他心静吧,总是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我的这个名义上的师弟是在大城市见过世面的,可是他却没被外面的热闹迷住眼,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这就像你说的那样,是阅历的累
积,厚积薄发吧。”
弟弟的回答让谢晓春明显愣了一下,她笑着说道:
“知道用脑子思考问题了,这就是好事儿,这说明这次的亏没白吃。把这些乳扇卖光了就回去吧,告诉你啊,过几天回去的时候千万不能露馅儿了。绣坊到了一批茧,我得回去看着,走了!”
说完谢晓春起身拎着自己的包转身就要离开,谁知这时夏夏叫住了她,然后给了她一个拥抱,小声说道:
“姐,谢谢你!”
谢晓春嘴角微微上扬,她轻推了弟弟一下,故意用嫌弃的口吻说道:
“跟谁学的这么肉麻?恶不恶心?以后少让我生点气比什么都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