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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片沉默中，只有一人不急不缓出声，是近来颇得陆弘稷看重的肖冀，“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公心，守的是祖宗规矩、纲常道义，想来皇后娘娘气了一时，会理解的。”
他这话说的太漂亮，也太谄媚，不禁惹得旁人侧目。
可陆弘稷的神情松快下来，仿佛得到了宽慰，手中急行的笔停了下来，看向肖冀的颇为赞赏，“但愿吧。”
肖冀提出这个法子的时候他是犹豫过、不安过，可母后的越矩实在令他忍无可忍。
既然她是皇后，就该好好呆在后宫，管理后妃、侍候父皇和皇嗣。
父皇的骄纵和宠爱使得母后一步步越轨，为今之计，也只有令父皇重开选秀，用后宫的事拉回母后的注意力，让她再无暇理会前朝。
陆弘稷都这么说了，属臣们纵然有不赞同的，也不好再劝了。反而好几人望着太子对肖冀欣赏的模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殿下，既然此事皇后娘娘已经知晓，还要尽快办了才是。”
另有一人附和，“刘大人说的在理，陛下对娘娘情深义重，如若娘娘低头求到陛下跟前，只怕陛下未必能狠的下这个心。届时，陛下与皇后娘娘和好如初，殿下这个儿子反倒处境尴尬。”
陆弘稷的脸色变了，初露棱角的眉头染上忧虑，紧紧地皱到了一块。
凝思片刻之后，陆弘稷神色坚决开口，“孤去见两位国公，请宗亲们再进言，好好劝一劝父皇。”
肖冀第一个附和，“殿下英明。”
其余属臣们也连忙跟着附和，随即各自下去忙活了。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都得费上十分心力，如若办不成，皇后娘娘事后追究下来，舍不得为难太子殿下，却绝饶不了他们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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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
午膳时分，念一亲自跑了小厨房好几次，冷着脸吩咐道：“皇后娘娘这几日胃口不好，你们做事要格外精细些。”
“是。”宫人们齐齐应声。
自那日过后，窦昭昭连着两日都蔫蔫的，她们想劝，可又不知从何劝起，毕竟现在从臣子到太子殿下，连带着陆家的宗亲们都乌泱泱地请求陛下充实后宫，窦昭昭可谓是连插话的地都没有。
饭桌上，念一殷勤侍膳，“娘娘就是不为自己，也为了咱们”窦昭昭略微平复心绪，继续动筷子，可这一顿饭注定是吃不顺畅。
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动静，宫女快步过来，“娘娘，棠梨宫乔婕妤求见。”
窦昭昭微微一愣，旋即意识到不对，“请进来。”
念一心领神会地给宫人使了个眼色，乔婕妤进来的同时，宫人们鱼贯而出。
“娘娘千岁金安。”乔婕妤匆忙行礼，眼神中带了几分紧迫。
窦昭昭招手示意乔婕妤上前落座，“出什么事了？”
“回皇后娘娘话，前儿早朝，嫔妾的父亲被人弹劾结党营私、处事不公，今日已经被陛下下旨停职在家，等待调查了。”乔婕妤的呼吸都没来得及平复，急切道：“请皇后娘娘想想法子。”
“怎么会？”窦昭昭十分意外，拧眉看向乔婕妤。
乔大人的行事作风窦昭昭是知道的，他虽然算不得才干过人，但却最是恭敬顺从，行事一板一眼、谨慎妥帖，更何况这些年他替陆时至办了不少事，是陆时至一手提拔上来的。
窦昭昭眼神一暗，“是谁？”
乔婕妤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即，窦昭昭再次听见了“太子”两个字。
“不止嫔妾的父亲，都察院的焦大人还有许多娘娘一派的官员，都被牵扯了进去，陛下将此事交给太子殿下主办，礼部尚书协办……”乔婕妤显然也是慌了神，太子摆明了就是幕后主使，人落在了太子手里，哪里还有好下场。
“嫔妾的父亲多年来兢兢业业，这实在是无中生有的指控。”乔婕妤俯首拜下，声音里带了哭腔，“求娘娘为嫔妾父亲做主啊！”
殿内一片死寂，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都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如此无情，而陛下非但没有劝阻，反而顺着太子的心意，打击皇后一派的势力。
哪怕这些臣子，个个都是有功劳，且完全可控的臣子。
念一第一时间担忧地看向窦昭昭，她心疼她的主子，“娘娘？”
乔婕妤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逼的紧了些，深吸了一口气，“当然，或许太子殿下并没有要置嫔妾父亲于死地的想法，或许只是吓唬吓唬嫔妾的父亲……”
窦昭昭听着，手中的筷子越捏越紧，银筷上雕刻精细的花纹嵌入指腹，带来细细的痛楚。
她心里很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绝不仅仅是吓唬，针对的是谁也未可知……
窦昭昭正想着，殿外忽的传来隐含着怒火的声音，“吓唬？”
陆长晏出现的令人意外，引得众人齐刷刷看了过去，乔婕妤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恭敬俯身拜见，“拜见公主殿下。”
窦昭昭也很快压下脸上的异样，扬起笑脸，语气轻快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用过午膳了吗？”
陆长晏却没有被众人的掩饰骗过去，唤了声“乔婕妤好”，转而寒声道：“他吓唬的可不是乔大人，而是母后。”
“长晏……”窦昭昭不想让陆长晏掺和到这些尔虞我诈之中，开口打岔。
“母后。”但陆长晏性子同样倔犟，打断了窦昭昭的话，“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已经长大了。”
“您不能、也没有办法将女儿一直置于保护之下。”陆长晏直视着窦昭昭的眼睛，眼中跳跃着火焰，“而女儿已经长大到能与母亲并肩，成为母后的助力。”
窦昭昭不由得愣住了，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儿，鼻尖不受控地泛起酸意，好一会儿才稳住嗓音，勾起一抹笑，“我的长晏真是长大了。”
陆长晏这才露出笑脸来，紧紧拉住了窦昭昭的手。
窦昭昭感受着陆长晏掌心传来的温度，一颗心缓缓定了下来，第一时间安抚惊惶不安的乔婕妤，“你放心，他们的目的是本宫，纵然太子年轻不知轻重，陛下也不会由着他胡来的。”
窦昭昭轻笑一声，轻轻拍了拍乔婕妤因为不安而冰冷的手背，“只要本宫低头，陛下会回转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