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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盐河市供销社的大会议室里人声鼎沸。会议还没开始，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钱婷婷刚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就见文秘科的潘科长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小钱啊，”潘科长搓着手，一脸谄媚，“听闻你即将踏入象牙塔？这可是好事，拿到毕业证就是名校学子了，回来接我的班怎么样？”
钱婷婷抬眼看他，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这位潘科长平时最会见风使舵，现在突然这么热情，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那敢情好，”她故意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要不咱们写个字据？等我拿到毕业证就来接您的班。”
潘科长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讪讪地说：“小钱你这人，咋这么认真呢。”说完，灰溜溜地走了。
钱婷婷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郭主任大步走了进来。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郭主任环视一圈，目光在钱婷婷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走到主席台前。
“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是要宣布一个重要决定。”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人莫名感到一丝压迫感，“经组织研究决定，取消之前对钱婷婷同志的降职处分，并任命她为物资科副科长，不再是见习。”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炸开了锅。有人交头接耳，有人面露惊讶，还有人偷偷看向钱婷婷，眼神复杂。
彭副科长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反对！这也太儿戏了吧？”
郭主任冷冷地看着他：“你凭什么反对？这是组织的决定。”
“现在是新时代了，领导也要听群众的声音。”彭副科长挺直了腰板，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求支持，“这么朝令夕改，会让同志们寒心的。再说了，钱婷婷同志资历尚浅...”
郭主任没等他说完，就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文件：“钱婷婷同志编写的《礼仪规范手册》已被全国供销合作总社采用为培训教材。总社特授予她“先进个人“称号，并在全省进行通报表扬。”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许多人看向钱婷婷的眼神都变了，有惊讶，有羡慕，还有懊悔。
彭副科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既然要听群众声音，咱们来走个表决程序。”郭主任扫视全场，“同意恢复钱婷婷同志职务的请举手。”
周副主任第一个举起了手。他是钱婷婷的老领导，一直很欣赏这个年轻有为的姑娘。
紧接着，整个会议室的手都举了起来。就连那些平时看钱婷婷不顺眼的人，此时也不得不跟着举手。毕竟，这可是总社点名表扬的人，谁敢公然唱反调？
彭副科长看着周围的同事，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最后，他也不情不愿地举起了手，但那姿势，就像是在举着千斤重的铁块。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郭主任严肃的面容，又瞥向坐在一旁的彭副科长。此刻的彭副科长脸色铁青，嘴唇紧抿，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钱婷婷在心里暗暗发笑，这老头平日里没事就找她茬，如今可算是自食其果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宣布。
“经过组织研究决定，”郭主任环视四周，声音掷地有声，“钱婷婷同志正式担任盐河市供销社物资科副科长。”
掌声如雷，在不大的会议室里回荡。钱婷婷能感受到周围同事们投来的目光，有祝贺，有羡慕，更多的却是玩味。她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反正人都要走了，当这几天副科长又有什么意思呢？
“谢谢组织信任。”钱婷婷站起身来，声音清亮，“我一定不负重托，为人民服务！”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郭主任忽然转向彭副科长，目光如炬：“有些同志啊，总喜欢打着为组织考虑的旗号，实际上却是为了一己私利。这般操作，就是在给组织抹黑！”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彭副科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煮熟的虾子，手指在桌面上不安地敲打着。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人都低下头，假装在研究桌面的纹路。
钱婷婷注意到，平日里跟着彭副科长吆五喝六的几个人，此刻都噤若寒蝉。她不禁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遭遇：工作上的刁难，背后的闲言碎语，甚至连上厕所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会议一结束，胡月萍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小钱，恭喜啊！你又当上副科长了！”她一边说，一边拉着钱婷婷的手晃来晃去。
钱婷婷刚要说话，胡月萍又补充道：“对了，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穿过长长的走廊，钱婷婷来到郭主任办公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照亮了郭主任略显疲惫的面容。
“小钱啊，”郭主任示意她坐下。
“孙书记说了，”郭主任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你去上大学没关系，单位给你停职留薪。”
钱婷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年头，停薪留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感受到了组织的温暖，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
回到物资科，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是记者小陈打来的，说她的专访明天就要见报了。
钱婷婷眼睛一亮，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想起采访那天，自己是怎样把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记者的。那些不堪的往事，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都将在明天见诸报端。
“小钱，又要上报纸啦？”陈副科长从办公桌后探出头来，一脸好奇。
“是啊，”钱婷婷笑着说，“我被顶替上大学的事情，警方都查清楚了。记者同志特别上心，问了很多我们家的事。”
副科长一口咖啡直接喷射：“你把你家的事都说出去了？”
“对啊。”钱婷婷点点头，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我觉得这些事情大家都应该知道。”
但只有她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那些年被欺压的委屈，那些不公平的对待，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下班时分，钱婷婷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整个办公室镀上一层金色。她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心里五味杂陈。
从办公楼出来，迎面碰上了彭副科长。对方看见她，脸色一变，快步走开了。钱婷婷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路过单位小卖部，钱婷婷买了瓶汽水。老板娘热情地招呼她：“小钱啊，听说你当上副科长了？恭喜恭喜！”
“谢谢钱姐。”钱婷婷笑着道谢。
“对了，”老板娘压低声音，“听说你要去上大学了？这事是真的假的？”
钱婷婷点点头：“是真的。我的大学名额被人顶替了，现在终于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