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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缕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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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中心的梧桐街算不上杭州的主干道,平日只有零星的电动车和散步的老人。
    可那天下午三点零七分,一声刺耳的急刹突然撕开了这份平和。
    紧接着,就是金属扭曲的巨响,就像一把钝刀割过平静的空气。
    红色马自达的轮胎在路面拖出两道黑褐色的印记,最终像脱缰的野马般狠狠撞向路边护栏。
    路边倒霉的护栏瞬间弯折变形,断裂的金属碎片带着尖啸飞向人行道。
    而驾驶座里,安全气囊“嘭”地弹出,将女司机的脸完全裹住。
    她只觉得额头一阵灼热,伸手去摸时,指缝里全是温热的鲜血,可比起身体的痛,更让她窒息的是窗外那片混乱。
    护栏的另一侧,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从背后袭来,飞溅的金属碎片擦过他的小臂,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般被掀翻在地。
    “有人出事了!”路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一名胖乎乎的阿姨慌忙得掏出老年机,手指不停的颤抖着按了三次才拨通120;卖水果的大叔扔下秤杆冲过来,想扶重伤的男孩却又不敢碰上前。
    而此时的男孩蜷缩在地上,深色牛仔裤从膝盖往下已经被血浸透,怀里的书本已经散了一地,书页被血渍染得发皱,像一张张哭花的脸。
    女司机被路人从驾驶座扶出来时,还在不停发抖。
    她看着地上昏迷的男孩,嘴唇哆嗦的不停说着“对不起”,却连声音都低得像蚊子叫。
    十分钟后,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然后将两名伤者拉向最近的杭州人民医院。
    急诊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护士长戴着无菌手套,小心翼翼地翻查男孩的牛仔裤口袋。
    一张边缘磨损的身份证先掉了出来,照片上的男孩穿着白衬衫,眉眼干净,嘴角带着点腼腆的笑;紧接着是张皱巴巴的学生证,塑封膜已经裂开,上面的字迹却清晰……………
    “江浙大学计算机系2012级新生,苏宁,学号2012081701”。
    “1995年生,山东青岛人......”护士长轻声念着,转头看向值班民警老张,“联系学校吧,得尽快找家属。这孩子看着才十七八岁,爸妈要是知道了,该多着急。”
    学校档案科的电话接通时,负责档案的老师正在整理新生资料。
    听到苏宁出事的消息,她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连忙翻出紧急联系人信息。
    那是两个山东号码,备注分别是“父苏大强”“母王秀英”。
    电话拨过去时,苏大强正在青岛老家的海鲜市场进货。
    他接起电话,听见“苏宁车祸”四个字的瞬间,手里的塑料筐“哐当”掉在地上,螃蟹爬了一地。
    王秀英在一旁算账,看见丈夫脸色惨白,抢过电话听完,当场就哭晕过去。
    两人顾不上收拾摊位,找邻居帮忙看店,揣着银行卡就往飞机场的方向跑,一路上王秀英攥着儿子的照片,眼泪把照片都打湿了。
    等他们赶到杭州人民医院时,苏宁已经被推进了神经外科病房。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他们看见儿子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监护仪发出“滴滴”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他们心上。
    王秀英趴在门上哭,苏大强背过身去抹眼泪,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衣角而泛白。
    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是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是他们老两口一辈子的骄傲,怎么就突然遭了这种罪?
    接下来的七天七夜,苏大强和王秀英就守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王秀英每天都要隔着玻璃看儿子好几遍,嘴里念叨着“宁宁快醒”;苏大强则每天去医生办公室问情况,回来再强装镇定地安慰妻子。
    可神经外科主任的话像块石头压在他们心头......
    “脑水肿还没消,额叶和颞叶的损伤可能影响意识,能不能醒,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第七天深夜,走廊里的灯光昏昏沉沉,王秀英靠在苏大强肩上打盹,手里还攥着给儿子织到一半的毛衣。
    神经外科主任带着住院医师查房,脚步放得很轻。
    他走到苏宁床边,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瞳孔,又看了眼监护仪上的数据,声音压得很低:“脑水肿高峰期过了,但额叶和颞叶的损伤还在,风险没降。要是明天再不醒,就得考虑做进一步的干预治疗,比如高压氧或者神经修
    复术。’
    病房外,王秀英刚好醒过来,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红着眼睛攥紧丈夫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医生说......说要是再醒不过来,可能就......”
    “别胡说!”苏大强打断她,可自己的声音也在颤,“儿子那么懂事,那么要强,他肯定能醒的。咱们再等等,再等等。”
    仿佛是听到了他们的话,监护仪突然“滴滴滴”地加快了频率。
    苏大强和王秀英猛地站起来,扒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只见苏宁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一片被风吹动的叶子,却是没有被苏宁的父母捕捉到。
    凌晨三点多,护士来换吊瓶时,突然看见苏宁的眼睛睁开了。
    她惊得差点打翻手里的治疗盘,连忙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声音里满是惊喜:“醒了!主任,三床病人醒了!”
    神经外科主任很快赶来,手里还拿着手电筒。
    他走到床边,轻声问:“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
    苏宁眨了眨眼,眼神有些茫然。
    他看着眼前穿白大褂的男人,又转头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一对中年男女,女人满脸泪痕,男人的头发乱得像鸡窝,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里全是急切。
    “你们......是谁?”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王秀英的哭声突然戛然而止。
    她怔怔地看着儿子,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忘了掉下来。
    苏大强快步走过去,颤抖着握住儿子的手,掌心的老茧踏过苏宁的皮肤:“宁宁,是爸爸妈妈啊!你不认识我们了?”
    苏宁皱了皱眉,想把手抽回来,却没力气。
    他看着眼前这对陌生的男女,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被清空的代码编辑器,什么都记不起来。
    神经外科主任轻轻拉开苏大强,对着家属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说:“他刚醒,大脑还在恢复,需要安静。从现在的情况看,应该是出现了逆行性遗忘????可能记不起车祸前的事,包括你们。先别刺激他,等他再稳定些,
    我们做个详细的检查。”
    王秀英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眼泪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看着病床上眼神陌生的儿子,心里又酸又疼。
    儿子醒了,可他忘了他们,忘了自己是谁,忘了那个意气风发来临安上学的大男孩。
    苏大强拍了拍妻子的背,目光落在苏宁床头的编程教材上。
    那几本书被护士擦干净了,却还是能看到淡淡的血渍。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没关系,忘了就忘了,只要你还在,我们就重新教你认,重新陪你走。
    窗外,天已经蒙蒙亮,梧桐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病房里,监护仪的声音渐渐平稳下来,苏宁靠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就像是白纸一样的没有任何信息。
    而他的父母,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希望,就像在等待一段全新的代码,重新开始运行。
    医生办公室里,神外科主任赵晋指着CT影像上的亮斑,声音尽可能的放得平缓:“苏大哥,王大姐,您们看这里??颞叶内侧和海马体区域有出血痕迹,这两块是咱们大脑管记忆编码和存储的关键地方。”
    王秀英攥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赵主任,您的意思是......我儿子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比忘记具体事件更复杂些。”赵晋指尖在影像上轻轻点了点,“车祸的撞击让这部分组织受损,导致了逆行性遗忘。简单说,他可能还会说话、写字,甚至记得怎么用电脑,但像“我是谁”你们是他父母”他在江浙大学读书’这
    种和个人经历相关的记忆,他提取不出来。”
    “就像是......”赵晋正想找更通俗的说法,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心理科主任走了进来,刚好接话:“就像一本书还在书架上,内容没丢,但找目录的本事没了,想翻到‘自己的故事’那几页,怎么都找不到。”
    “对,这个比喻特别贴切。”赵晋点头,话锋却沉了沉,“现在最关键的是观察损伤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接下来会安排神经认知康复训练,但你们得有心理准备??记忆恢复可能要花几个月,几年,也可能......永远恢复不到
    从前。”
    苏大强喉结动了动,拍了拍妻子的背,声音哑着却带着劲:“赵主任,我们懂,只要有办法,我们就配合。”
    三天后,心理科主任拿着最新款的iPad4走进病房时,苏宁正靠在床头看窗外。
    九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个刚认识世界的孩子。
    “苏宁,感觉怎么样?”心理科主任把iPad放在他腿上,声音很轻。
    “说不上来。”苏宁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就像做了场很长的梦,醒了之后,梦里的事全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那我们玩个小游戏吧。”心理科主任点开相册,里面全是日常物品的图片,“看到熟悉的,就跟我说一声。”
    汉堡、钢笔、公交车…………………
    苏宁一路看过去,都只是摇头。
    直到屏幕上跳出一张山东煎饼的图片,金黄的饼皮裹着葱花和薄脆,还冒着热气。
    苏宁的手指顿了顿,眼神亮了亮,随即又是快速暗淡了下来:“这个......也不知道。”
    “这是你家乡青岛的小吃,你小时候,你妈常给你做。”心理科主任飞快在本子上记了一笔,语气放柔,“记忆可能会以碎片的形式藏在脑子里,别强迫自己想,顺其自然就好。”
    下午,苏宁的辅导员提着水果篮和班级相册来探望。
    翻开相册第一页,就是全班同学的合影,辅导员指着苏宁旁边的男生:“苏宁,这是你室友张浩,你们开学第一天就约着去食堂吃饭,他还帮你搬过行李,记得吗?”
    苏宁凑过去,盯着照片上陌生的笑脸看了很久,眉头轻轻皱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歉意:“对不起,我没印象。”
    辅导员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是把相册放在床头:“没关系,等你好点了,我让张浩来看你,你们慢慢聊。”
    傍晚的时候,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肇事女司机跟着她的家人走进来,手里拎着果篮,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大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只剩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一看到苏宁,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抖得厉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艺术学校的学生,刚拿到驾照没几天,那天突然头晕,可能是低血糖......我不是故意的。”
    苏大强却是强装镇定的摆了摆手说道:“姑娘,医生都说了是意外,谁也不想这样,你也别太自责。”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宁身上,连女司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反应。
    苏宁看着她,眼神很认真,像是在脑子里拼命搜索什么,几秒后,他轻轻开口:“没关系,可能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等肇事女司机一家走了之后,苏宁躺下睡着。
    王秀英拉着心理科主任走到走廊,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哭腔:“主任,我实在想不通??他连撞自己的人都不记得了,怎么还会说话,还会写字呢?”
    “这是因为大脑里的记忆系统不一样。”心理科主任无奈地摇头,“像走路、说话、写字这种不用刻意想就能做的事,叫程序性记忆,存储在和海马体无关的脑区,没受影响。但“我是谁”我经历过什么”这种情景记忆,主要靠海
    马体,刚好受了伤。就像他可能不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却还记得怎么系鞋带。
    “那……………那他的记忆还能恢复吗?”王秀英抓住最后一点希望。
    心理科主任沉默了几秒,轻轻摇头:“从目前的检查结果看,几乎是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啊......”王秀英的哭声忍不住溢出来,苏大强走过来,把妻子搂在怀里,眼眶也红了。
    “虽然说出来不怎么科学,但我跟苏宁接触这几天,有个感觉。”心理科主任声音放得更轻,“就像民间说的‘魂魄丢了一块”,他现在的状态,仿佛只是一缕残魂,把最重要的‘自己’给弄丢了。”
    走廊里静下来,只有王秀英压抑的哭声。
    病房里,苏宁翻了个身,手指碰到了床头的班级相册,却没睁开眼。
    窗外的夕阳把梧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他的手背上,像一道温柔却无力的安慰。
    这个刚满17岁的少年,正站在遗忘的路口,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得慢慢接受一个“忘了自己”的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曾经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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