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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墙绿琉瓦,淡黄禁兵守汴宮。
自秦汉以来,开封这个城市是第一次作为一个王朝的国都。
虽少了点历史的陈韵,却多了几分明日的新气。
因为一切都是新建,所以相较于长安、洛阳,开封是第一个规划有下水道的都城。
其规定入城的骡马牲畜,一律不得随意大小便,违者当街杖责十。
又头一次取消了唐以来的坊市限制,大量走街串巷的小摊贩沿街叫卖,给开封增添了一层不一样的风气。
沿着汴水而行,一艘艘雕刻精美、装扮秀气的花船与食舫,随意的飘荡在水中央,不断来往的扁舟,将客人运送而上,形成新的商业模式。
当然,最不能少的,则是一座座汴水码头,从全国各地运送而来如山的货物,被苦工们搬至岸上,堆砌在官府划定的货场。
为了管理这座数十万人的大都市,开封府不得不招募数千名缇骑,每日两人一组,不断坐在马上沿街巡视,处理争端。
由此形成了一个区别于城防府的新衙门-缇骑司。
如此热闹繁华的场景,让人丝毫都不会想到,在遥远的西北,还有一群人每日处于深山老林,为国家开疆拓土。
夏侯明辉就这样恍如隔世的骑着马缓行在街道上,看着左右叫卖的商贩,与携家出游的路人。
“夏侯参军,您是开封人,小人斗胆问一句,这次战事结束,凭借我们的军功,可能被调回开封吗?”
“要是能够将家人都接来开封居住,那该多好啊。”
夏侯明辉左后的一骑,看着街面上的繁花似锦,充满畅想的问道。
他的话也引起了其余骑士的感同身受。
他们在西北如此拼命,不就是为了博得军功,好调往更好的地方吗?
从此摆脱世代为兵的军户身份,成为吃上一份皇粮的开封禁兵。
夏侯明辉略微转头看着他们,心中也不由得叹息。
开封的人想要出去,外面的人却想要进来,皇城之大,居之大不易。
要不是这样,他又如何会主动请缨,调往西北任职。
他身后的这群骑士,多是夏州都督府的世代军户,虽说可以世代为卫所兵,吃上一份军粮,与其他的牧民相比多了几分出路。
但如今第一次看到开封的繁荣,还是让他们产生了向往之情。
夏侯明辉,原为青州人士,家中世代为吏,后通过院试,成为本县生员,后又通过乡试成为文士,最终通过会试,得入开封为官。
初任职京中小吏,后调往都督府任职。
虽说京官俸禄高,职权重,但开封城的消费一日比一日高,而像他这样的底层官员机会又太少。
为家计,他请求调往地方任职。
最终没有背景的他,被选为夏州都督府参军。
有这样蹉跎数年,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谁知西北战端一起,朝廷征调夏州都督府参战。
夏侯明辉也就此成为西北招讨军中的一员。
本次奉大帅之命,前来开封出差,也算是数年前离开开封后的第一次回京。
任职过京城的夏侯明辉与身后的这群骑士不同,他的愿望并想要调入京师。
要是能够调回家乡,担任青州的司马,或京东北路兵马司的官员,也不枉他拼搏半生。
所以他没有回话打消兄弟们的热情,而是就这样沉默的在前面带路。
看到夏侯明辉不说话,身后的几名骑士相视一望,便也沉默了下来,只是控马跟上。
因为不是急递,所以他们不敢在大街上纵马狂奔,不然一直紧紧跟随他们的缇骑司缇骑不会放过这个大功。
虽说他们都是身着便装。
但腰间的佩刀,加上他们身上洗不掉的军旅气,无一不显示他们的危险性。
所以只当他们一入城,身后便跟了不止一条尾巴。
若他们能够明白,跟着他们的除了缇骑司外,还有绣衣卫、都督府稽查司。
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严刑峻法,眼里容不得丝毫沙子。
除了连开西南、西北两场开拓之战外,后又大肆提拔了数位善刑律的大臣。
起先是将自己太子府的浅邸心腹,原太子府左庶子刘振宇,擢为刑部侍郎。
没两年又将其提拔为刑部尚书。
甚至将原大理寺卿换成了国学院律科博士严轩。
俨然一副要深化推行《大夏新律》的态势。
虽说前朝太祖皇帝白涧推出了《大夏新律》。
但因为律法新出,又遇到灭唐之战,对律法的推行没有上心。
使得地方上并没有彻底贯行新律,很多地方还是遵循着前唐时期的《唐律》办事。
甚至因为太祖皇帝的一些放纵,使得地方上开始出现了贪腐、奢华之风。
而且沿海官商勾结,大肆欺压良善与外来商人,致使国有财产大量流失。
许多外国商人宁愿在南唐与吴越的江宁、泉州等地下货,也不愿意继续北上,到大夏经商。
白汐因此发动了京察与地方巡察机制。
还罢免了当时的市舶使,交由三司会审,最终抄家,被流放滇南。
随后,白汐还将五年一察的京察,改为三年一察。
并连续任用多名御史、刑部官员、大理寺官员为巡抚,侧重巡察一路司法刑名。
甚至今年年初,那位刘振宇,一举入堂,成为政事堂宰相。
从太子府清闲官职的五品左庶子,到登堂入宰的三品大员,所用不过五六年而已,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这边,这位让世人羡慕的刑部尚书、太子少保、兼掌詹事司事、平章事刘振宇,正不假言辞,向白汐汇报着今年刑部上报的死囚名单。
“这些便是明年秋季将要问斩的死囚,特请陛下勾红。”
白汐拉开连篇的奏折,雪白的奏书上一列列墨黑色的姓名陈列其上,细细数来,有一百二十三名。
白汐提起朱笔一个个勾红,落笔间,便宣布了一个生命的逝去。
四十岁出头的刘振宇没有一丝着急的侍立在堂下。
就在静静地等待时,堂上的皇帝发话了:
“朕听说辽王的小儿子朱镇仗势欺人,当街强抢民女,纵奴伤人,致使一死三伤,在开封闹得人尽皆知,怎么在这上面不见其名?”
刘振宇没有丝毫停顿,显然早有腹稿,回道:
“陛下明察秋毫,按律,朱镇确实是死罪,然如今西北战事正值紧要,臣考虑再三,认为可以暂时拖后,等到西北战事停顿,再勾画也不迟。”
白汐听闻,抬起头来,看向堂下,淡淡道:“朕怎么不知道,你这个刑部尚书,什么时候担起了兵部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刘振宇当即脸色大变,跪倒在地请罪道:“臣惶恐,请陛下治罪。”
“朕这个大夏,不是大唐,也不是后梁,武人在朕这里没有特权。”
“当然了,这不代表文人就可以肆无忌惮。”
刘振宇依旧跪冰冷的地板上,没有说话。
“这西北主帅一职,朕能够让辽王世子担任,自然也能让邢王世子担任,记住,他们是被打服的,不是主动顺服的。”
“臣知罪,这就下去重新拟定。”
“去罢。”
在刘振宇起身退出宫殿时,内常侍阎旭捧着一封奏折错过,对他堆了个笑脸后,疾步匆匆的进了殿。
刘振宇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几声:“官家,青海道都部署朱令德有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