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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下落着一些血迹,血迹呈滴落状,被这几年落下的浮尘半掩着。血迹已经干涸,其形状仍维持着低落时的状态。摸了下,关于这滴血的种种立马浮现于脑海中。
不是人血,是鸡血,还是一只肥嘟嘟的老母鸡。它被一只手从院子里拎出去,从老母鸡的视角来看,是一般的民宅,宅子里还养着别的鸡鸭鹅。
老母鸡刚被拎出院子,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阿奶,家里少了一只鸡,最大最肥的那只。”
慕笙喟叹,合着这只老母鸡还是凶手偷的。穷成这样还敢杀人,十有八九是与将军府有仇。
凶手把老母鸡带到一处角落里,先是拧断了它的脖子,而后取血。老母鸡的魂魄一直跟着凶手。它看到自己被丢在一户人家门口,看到凶手敲了敲门,看到门里摸索着走出来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太。
老太太闻见了那股血腥味儿,先是一脸惊慌地看着,而后拄着拐杖,跪到地上连声乞求。凶手踌躇半天,将老人扶了起来。
凶手声音嘶哑,辨不出男女。她告诉老人,外面没有恶人,血腥味儿是从老母鸡身上发出来的。老母鸡是她自己养的,方才喂食时,不小心扭转脖子死了。她嫌鸡肉太老不想吃,想着老人家里缺肉吃就给拿过来了。
她表现得十分嫌弃,老人却是满脸感激。她摸索着找到凶手扔在地上的老母鸡,一口一个谢谢的把老母鸡拿了回去。
老母鸡的魂魄原是要跟着自个儿的尸体去老人家里的,不知为何被挡在了门外,只能依附在凶手装血的瓶子上。
老母鸡的魂魄跟着凶手到了将军府后门,从天亮等到天黑。凶手不是翻墙进来的,而是用钥匙打开了门锁,堂而皇之走进将军府的。
她先是在后门那儿换了一身衣裳,接着去了小厨房。小厨房里既有做好的点心,也有煨着的参汤。凶手似乎知道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小厨房,先是优哉游哉地吃了两块儿点心,然后将煨着的参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她没有将空碗放到一边置之不理,而是给里面加了些水,放到火上继续煨。
做完这一切后,她抚着圆溜溜的肚子,去了将军夫人,也就是梅影的院子。她看见梅影和崔衍在剧烈争吵,听到崔衍提和离。
她抱着看戏的心态,蹲在门口等了会儿。崔衍怒气冲冲离开时,她就在院门前的阴影里。崔衍一个将军,竟然没有注意到。
崔衍离开后,梅影作势要摔东西,思量过后,还是将东西慢慢放下了。她是梅家嫡女,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兼具武功兵法。
今夜之前,未曾有过任何失态,即便心里再难受,也会背着人自行排解。强撑多年维持的幸福与体面,在崔衍提出和离,丢下和离书那一刻瞬间瓦解。思及过往,情绪瞬间崩溃。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凶手背靠墙壁站在窗户边儿,耳朵里全是梅影呜呜咽咽的哭声。
老母鸡的魂魄附在装血的器物上,视野有限,无法看到凶手的脸。从凶手的站姿来看,她是同情梅影的。只是这股同情,不足以动摇她来将军府的目的。
梅影哭了一阵儿后开始喝酒,约摸从三更天喝到了四更天。凶手弯腰,眯着眼睛看向窗户,待确认卧房内没有动静后,悄悄推开卧房的门走了进去。
梅影喝醉了,趴在桌上。凶手站在她背后看了一会儿,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和离书捡了起来。
和离书上,崔衍已经签了名字。名字十分潦草,一看就是在盛怒之下。梅影也签了,是在极度伤心之下。梅字上有块儿晕染,是梅影的眼泪。
凶手叹了口气,将和离书放在灯烛上燃了。随着火焰越来越大,和离书变成了灰烬。凶手在屋中寻摸了一圈儿,没找到趁手的东西。
院中花草是梅影自己侍弄的,次卧旁边儿是工具房。凶手从工具房里拿了根绳子,回到卧房,拴住梅影的脖子。
梅影是习武之人,自有几分警惕。若是没有喝酒,尚能与这凶手搏一搏,想要逃生亦非难事。可她因为伤心喝多了酒,感觉脖子被人扼住,只是睁了睁眼,就被勒死过去。
确认梅影已死,凶手淡定地收了绳子。
她先帮梅影理了理妆容,摆好凳子,把她挂在横梁上,做成自缢之状。挂好后,凶手还绕着圈儿反复欣赏了一下。
天亮前,将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又模仿着梅影的字迹写了封遗书,摆在桌案上。
踩着晨曦的第一缕微光,凶手离开了院落,她随身携带的那瓶鸡血并未使用。
凶手没有离开将军府,而是住到了崔衍的院子里。府里人都知道,崔衍不在,外出寻梦里的女子去了。除了管家定时派人打扫,院内再无旁人。
凶手很聪明,她会避开打扫的下人。该吃吃,该睡睡。在崔衍回府之前,她去过梅影的宅子三次。尸体腐烂,尸臭漫天,将军府内竟无一人过问。那些邻居也是她招来的,目的便是让将军府内的人发现梅影已经死了。
崔衍一头雾水,发髻都被抓散了。
“听慕姑娘的意思,影儿不是自缢的,是被人给害的?”崔衍原地转圈儿:“这怎么可能?我与影儿从未结下任何仇家,凶手是打哪儿来的?难不成是京城梅家惹下的?”
“京城梅家?崔将军可真敢猜。”沈渡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摁到凳子上:“若是冲着京城梅家去的,为何不去京城,反倒来这偏远的青州府?”
崔衍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沈渡又问:“若是冲着京城梅家,冲着已故的梅大人和梅夫人,将人杀了即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人伪装成自杀挂在横梁上?为何还要驻留在将军府,迟迟不肯离开?”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崔衍觉得脑子乱成一团:“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将军府,或者说我们崔家得罪了谁?”
“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她对将军府异常了解,说来去自由毫不为过。她的目的,若只是杀了梅夫人,杀人之后偷偷溜走即可,为何要留在将军府?”沈渡道:“她是在等,等崔将军回来,等崔将军看到梅夫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