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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温霓就收到了朱兴华给她发来的会议抄告单，上面写着她和小项被分配到的主题是海洋水产养殖，合作对象就是省海洋水产养殖研究所。
温霓从PDF文件中退出，看到朱兴华发来的消息。
【朱兴华：之前你做过这方面相关的报道，也跟研究所的领导打过交道，所以就把这个主题交给你做。】
【朱兴华：还是跟叶明修所长联系，你应该都熟悉的，听说是拍研究所在北寂岛的那个项目。】
【朱兴华：台里之前做策划的时候已经跟各合作单位都通过气了，你直接联系就行。】
温霓回复道：好的。
【朱兴华：加油，好好干！】
温霓点开表情列表，找了一个符合朱兴华年纪的敬礼的表情发过去。
敲定了工作内容，温霓关掉了工作软件。
她特意看了一眼绿色软件，她的旅行蛙蛙自从中午给她发了自助餐厅之后，就再没了音信。
就算是开会，现在这个点也应该结束了吧。
温霓悬在空中的指尖，转向点进了外卖软件里。
叫了一份轻食三明治，订单页面显示着送达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她索性拿上家居服去卫生间洗澡了。
难得她今天有兴致，用蜜桃味道的浴盐将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揉搓得光滑细腻，晶莹剔透，洗完之后，她在浴缸里放了热水，泡了十几分钟的热水澡，最后才出来洗了头发，冲了澡。
下单的时候，温霓就备注了放在一楼大厅的茶几上。等她沐浴完毕，点开外卖软件，外卖小哥已经将外卖的照片发到群里，生怕她找不见，照片里还用手指指着外卖拍给她看。
温霓回了“谢谢”，披了一条丝巾下楼去取外卖。
她双手环胸，仰着头，漫无目的地等楼层数字一点一点变成“1”。
手上的手机和电梯同时响了。
温霓一边走出电梯，一边拿起手机，看见是闻庭雪打来的语音电话，她轻点了接听，漫不经心地“喂”了一声，目光在茶几上轻扫，很快定格在了她的外卖上。
海浪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紧接着是如同夏夜一般清凉的男声，“在外面？”
“在楼下取外卖。”温霓的手指轻巧一勾，拎起了外卖的袋子。
“晚饭吃什么？”闻庭雪问。
“三明治。”温霓答完，他有几秒钟没有说话，海浪拍打的声响不断从听筒里倾泄而出，“你在海边？”
闻庭雪说：“嗯，刚开完会，现在散步回酒店。”
温霓诧异地问：“没吃饭吗？”
“嗯，路上正好逛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温霓站在空旷的大厅里，听着海的声音，穿堂风一阵阵吹过，抚摸着她的丝巾。
她忽然不太想回家，转而走向了大门对面的小公园，她沿着蜿蜒的小路缓缓向中央的人工湖走近，“会议开到这个时候，还不给你们准备晚餐，主办方有点过分了吧。”
“不是。”闻庭雪解释道，“主办方在酒店准备了自助餐，是我先出来了。”
“不饿吗？怎么不先吃了再出来。”温霓找了一张湖边的长椅坐下。
大概是之前出了外卖员私自拆开外卖行为的情况，商家就把结打得特别结实。她一只手解不开袋子，于是用肩膀和侧脸夹着手机，努力跟袋子战斗了许久。
“这几天都在吃自助餐，想出来找点小吃。”闻庭雪听见温霓发出奇怪的声音，便问，“你在……运动？”
“没有，我在解袋子，商家订了两枚订书针，还打了两个结。”温霓呼了口气，最后干脆扯开了袋子，从里面拿出三明治。
对面传来低低的笑声。
“你笑什么？”
“你的力气也就比咪咪大一点。”
拿她跟小猫咪比，是有些看不起人了吧？
温霓不甘示弱地揭穿他，“是不想吃自助餐，还是想……打电话给我？”
本来她想问他是不是着急打电话给她，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两个字，否则也显得有点太自恋了吧。
闻庭雪没料到温霓会这么直接，愣了一瞬，如实地回答道：“是想早点打电话给你。”
面对真挚的坦诚，温霓倒是无法继续开玩笑了。
“下午的会议不允许带手机，所以出来就想告诉你一声，可是你很久都没回，我担心你是不是生气了。”闻庭雪缓缓道，“我就先出来了。”
“我刚才在洗澡。”温霓勾着唇，小口地咬下三明治，浓郁的蛋黄酱在舌尖弥漫开来，“下次先吃饭，知道吗？我干嘛因为你工作生气啊。”
“嗯。”
温霓放软了语气，“那你先去找点吃的吧。”
“我在找。”闻庭雪像是到了闹市里，周遭的人声喧闹，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青岛有什么好吃的？”温霓好奇地吃着嘴里的，还想着远方的。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闻庭雪思忖片刻，给她报了几样，“青岛大包，青岛锅贴，青岛凉粉，酸辣鱼丸，流亭猪蹄……”
温霓听笑了，“你是看着店名在给我报菜吗？”
有点被拆穿的尴尬，闻庭雪静了几秒，才应答：“……嗯。”
温霓问：“那你吃什么？”
闻庭雪反问：“你觉得哪个好吃？”
“流亭猪蹄？”温霓脱口而出，她的脑海中浮现了猪蹄的画面，再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蔬菜三明治，顿时就不香了。
“还有别的选择吗？”闻庭雪为难地说，“这几天好像有点水土不服，我的胃可能吃不了这么硬的菜。”
“那你找一家面店吃面吧。”温霓给他出主意，“吃面对胃好一点。”
“好。”
闻庭雪果真找了一家面店，点了最简单的青菜鸡蛋面。
温霓本来吃得就慢，其实半个三明治就已经填饱了她的肚子，为了陪他，她就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剩下的那一半。
听着闻庭雪起身去找老板结账，温霓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闻庭雪说，“这边一结束就回来。”
“噢。”温霓打探到了“军情”，却并不打算告诉他关于纪录片拍摄的事情。
“怎么了？”闻庭雪敏锐地追问，“其实，后天的闭幕式，不去也没关系，就是发一些纪念品，大家一起拍合影。”
温霓立刻说：“没事，你好好参加。”
闻庭雪认真地问：“确定吗？”
“嗯。”温霓点了点头，“记得带纪念品回来。”
两人的通话，直到闻庭雪回到酒店房间里，才挂断。
这次跟闻庭雪一个房间的也是熟人，就是上次去水上餐厅抓鸡的教授之一。
闻庭雪关上门，走进房间里。
教授正坐在床边，看着电视盘珠子，“回来了？”
闻庭雪应声：“嗯。”
教授悠悠问道：“去吃什么了？”
“面。”言简意赅。
“啧啧。”教授一边摇头，一边一脸受不了的模样，“酒店里的自助餐不好吃吗？鲍鱼、生蚝，还有这～么大的澳洲龙虾。”
教授用手比到快有一米的距离了。
“夸张了，教授。”闻庭雪抬眼一瞥，面不改色地说。
教授把两只手往里缩了一点，变成与肩同宽，“这么大总有吧。”
闻庭雪淡定地点头。
“山珍海味你都不吃，就着急给小姑娘打电话。”吃货教授满脸都是“想不通”三个字，“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呐，我看你们谈恋爱都快谈成神仙了。”
闻庭雪淡淡一笑，“教授，有一个词叫做‘秀色可餐’。”
教授听完，浑身哆嗦了一下，“酸，太酸了。”
-
电话挂断，温霓拢了拢身上的丝巾，将吃完的外卖收拾进袋子里，扔到小公园门口的垃圾桶里。
不知是因为晚上的这通电话，还是想到马上就能重新回到北寂岛了，温霓的心情格外愉悦。
她早早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刷朋友圈。
没刷几条，她就看见陈暮一发了一组北寂岛的九宫格照片，于是在下面给她留言：你回岛上了？
陈暮一直接给温霓发了私信：对呀，前几天刚回来。
温霓直接地弹了语音过去，打开免提。
“喂喂喂。”陈暮一俏皮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陈暮一，你怎么回岛上了？”温霓把手机放在枕边，侧躺着跟她聊天。
“上一期公众号不是推出了灯塔专辑嘛。”陈暮一笑着说，“粉丝们都特别喜欢，也对北寂岛很感兴趣，问了好多问题，所以这一次我过来打算拍一期旅游攻略。”
“那很好啊，可以宣传推广一下北寂岛，亮哥肯定很高兴。”温霓说完，顺便问道，“你还住在上次那个民宿吗？”
“不哦，我这次住在灯塔里。”陈暮一得意洋洋地说，“亮哥知道我这次过来，特地邀请我住灯塔的哦。亮哥说上次我发完推文，一周之内志愿者报名人数飙升，可是志愿者本来就很多了，好多粉丝等不了，都直接预约来灯塔参观了，搞得岛上的民宿都爆满了。”
“小饼干你很厉害嘛。”温霓调笑道，随后切入正题，“跟你说正事，我估计明后也要来了。”
陈暮一惊喜地叫了出来，“真的？”
温霓被她逗笑，“真的，不过我是过来工作的，要拍纪录片。”
“那可太好了。”陈暮一感慨道，“之前一直说好约饭的，可是一回去到现实世界，就没了时间。”
“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北寂岛的时间比现实世界都要慢上许多。”温霓赞同地说，“我回来也是忙得要死，工作接连不断，唯一一次停下来，还是因为受了一点小伤。”
陈暮一急切地问：“没事吧，现在好了吗？”
温霓安抚道：“没事，都好了。”
陈暮一叹了口气，“看来记者也是高危职业啊，不容易。”
“还行吧。各行各业都不容易。”温霓笑了一下，“对了，你上次住的民宿有没有电话，我打过去预约一下。”
陈暮一一愣，“你不住灯塔啊？”
“你不是说志愿者很多吗？我估计灯塔住不下，而且我这次是跟摄像一起过来的，人多不好安排，干脆住在山下。”温霓顿了顿，又说，“一旦跟亮哥说了，他这么热情，肯定要给我们安排，太麻烦他了。”
话音刚落，陈暮一那边就传来了亮哥的声音，“不麻烦不麻烦！灯塔那个宿舍不是才扩建了吗？我给你们留好房间，绝对没问题。不要花那些钱，就住灯塔，听见没有？”
温霓哭笑不得，连连应下，“好的，亮哥。”
等陈暮一重新接过手机，温霓才继续说：“你在小院里？”
“对啊，大家吃完饭，正消食呢。”陈暮一的声音带笑，“这期的志愿者里有会弹吉他的小哥哥，还有个小姐姐唱美声的，一会儿我们准备开个‘演唱会’。你赶紧过来，可有意思了，再晚两天，这期都结束了。”
“行，我尽快。”温霓听到那头的轻快的吉他声已然响起，“你们好好玩吧，到时候我们岛上见。”
“快点来！”
-
在陈暮一不断的呼唤下，温霓跟叶明修电话沟通之后，交接好手头上的工作，跟小项一起在第三天出发了。
临走的时候，温霓被徐玮叫住了。
“能聊两句吗？”
温霓看了他一眼，将行李和油纸伞先放到车上，跟司机说：“师傅，稍等我一下。”
两人稍微往边上走了几步，温霓开门见山地问：“有什么事？”
徐玮给她递来一瓶拿铁，“之前你救了菲菲的事情，一直还没找到机会感谢你。”
温霓接过来，自己拧了一下，没拧开，而后又费劲拧开了，她喝了一口。
“鲱鱼罐头，是你寄的吧？”徐玮直截了当地说，与其说是问，其实他早就知道了答案，“我收到鲱鱼罐头的时候，还以为你恨死我了，却没想到你还愿意在那种危难时刻，不顾自己，去救菲菲。”
温霓坦然地说：“恨死倒是不至于，但是，确实挺讨厌你的。我讨厌背叛者。”
“不过，在我用鲱鱼罐头报复你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两清了。”温霓神色淡漠，眼眸中平静无波，“救林菲菲也好，或者是其他陌生人也好，这都是出自于本能。我不可能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被伤害，却无动于衷。”
徐玮端详着温霓，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跟以前我所看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所以，”温霓嘴角微扬，却没有看他，“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更有魅力了。”徐玮如实道，“可是，这一面没有属于我。”
对于过去的事情，温霓没有什么想说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了片刻，在温霓想要开口道别的时候，徐玮轻声地问了一句：“说实话，我很想知道，我跟闻庭雪的差异是什么？”
“人跟人之间是不同的。”温霓想了想，视线盯着停车场边上的绿树，“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答案，那或许是他会把饮料拧开之后再给我，而你不会。”
徐玮不解地看着她。
“你只专注于你的目的。”温霓微侧过头，口吻似是轻柔了几分，“而他的目光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