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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炸雷般的吼声震得殿内浮灰乱颤。
他铁衣上还沾着黑焰宗弟子的血，拳头捏得指节发白。
“那刺客用血影遁逃时，圣女殿下怎么不来问责？”
“玄灵真人残魂说过，是黑焰宗动的手脚……”
“胖子。”苏逸突然出声，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
他袖中天工引微微发烫，那是方才趁人不注意时，用九重天工术在炉壁刻下残缺阵纹的余震。
黑焰老祖惯用的引火手法被他刻意模仿，只要执法堂细查，这道阵纹足以坐实“外力入侵”的痕迹。
此刻他后颈还残留着炉心黑影注视的灼痛，但面上却半点不显，只垂眸盯着自己染血的鞋尖，“现在动手，才是坐实罪名。”
汪洋冷哼了一声，他喉结滚动两下，到底把“狗仗人势”的骂声咽了回去。
李清欢的目光扫过苏逸微颤的指尖血，那是强行压制火毒的征兆。
她心头一紧，却又立刻冷下脸：“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话音未落，炉心深处突然翻涌起暗黑色雾气，她瞳孔微缩，余光瞥见那团雾里隐约有张女人的脸，与记忆中那道总在藏经阁翻书的身影重叠。
“叮。”
袖中传来细微的触碰，是那枚破损玉佩。
李清欢指尖不受控地抚过玉佩裂痕，那是三年前在禁地捡到的，刻着“清欢”二字的旧玉。
此刻玉身微微发烫，烫得她指尖发颤。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质问太急了。
玄灵真人残魂还未消散，天工炉的损毁程度也未查清，就这样押人回执法殿，与强取豪夺有何区别？
“带他回去详查。”李清欢突然改口，玄铁令在腰间晃出冷光。
六个执法弟子面面相觑，为首的青衫弟子刚要开口，便被李清欢眼刀扫了回去。
她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风，恰好掠过白芷身侧。
白芷站在离炉心三步远的位置，指尖悄悄扣动机关匣。
微型探针顺着殿柱纹路钻入木缝，三息后便传回执法弟子的动向。
左数第三个弟子袖口沾着暗红灰烬，右数第二个的靴底有血影遁特有的焦味。
她睫毛微垂，将机关匣重新别回腰间，目光扫过李清欢的背影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苏逸，走。”李清欢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像是怕被人看出异样。
苏逸抬头时，正撞进她眼底那簇暗涌的光。
他忽然想起玄灵真人残魂之前的低语：“那丫头总在深夜来炉前站着，看的不是炉心，是炉壁的刻纹。”
此刻炉心黑影又动了动，像是在催促什么，他心下有了计较，突然开口：“我愿去焚心狱自证清白。”
“胡闹！”汪洋又炸了，“焚心狱的火能灼魂，你现在火毒未清…”
“胖子。”苏逸转身，露出个极淡的笑，“若我现在跟他们回执法殿，执法堂的刑讯手段，你比我清楚。”
他压低声音，“玄灵真人说过，焚心狱的火...能烧出真相。”
汪洋的铁衣被夜风灌得猎猎作响，最终重重捶了下胸口：“我陪你去！”
“不必。”苏逸摇头，“你留在外殿，盯着执法堂的人。”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尤其是那两个袖口沾灰的。”
李清欢站在殿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佩。
直到苏逸走到她面前，她才惊觉自己竟没注意到两人何时说完了悄悄话。
“走吧。”她别过脸，率先跨出殿门。
月光落在她肩头，将影子拉得老长，恰好与苏逸的影子叠在一起。
执法弟子鱼贯而出，白芷最后一个离开。
她在门槛处停了停，回头看了眼还在微微震颤的天工炉。
炉心黑影正疯狂蠕动，玄灵真人的残魂突然睁开眼，声若蚊蝇：“她认得你娘...那玉佩，是你父亲当年赠她的信物。”
“砰！”
殿门在身后合上，白芷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转头时只看见紧闭的殿门，却听见门内传来清晰的“咔嚓”声——像是某种封印碎裂的轻响。
苏逸跟着李清欢走在月路上，夜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半枚残缺的玉坠。
那是他穿越前唯一的遗物，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他想起方才玄灵残魂的话，后槽牙咬得生疼。
母亲？
父亲？
还有那枚玉佩...
“到了。”李清欢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焚心狱的石门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门内涌出的热浪裹着灼魂香，刺得人鼻腔发疼。
苏逸望着门内跳动的赤焰，忽然想起系统之前的提示音。
【检测到未知存在，建议开启痛感调节。】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眼神却愈发深沉。
“进去吧。”李清欢将玄铁令按在石门上，“三日后，我来接你。”
石门缓缓开启，赤焰扑面而来。
苏逸踏入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小心”，像是叹息，又像是祝福。
他回头时，只看见李清欢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袖中玉佩的微光，却在他眼底烙下一道印记。
炉心黑影仍在疯狂蠕动，玄灵真人的残魂望着空无一人的炼器殿，轻轻叹了口气。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
焚心狱的石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热浪裹着焦糊的气息便扑上苏逸后颈。
他喉间一甜，险些栽倒。
系统虽将痛感调节至三成，可这狱火到底是专为炼魂所铸，每一丝火舌舔过皮肤，都像有细针在血肉里翻搅。
【叮！当前环境伤害值92%，建议开启全屏蔽模式。】
系统机械音在识海响起。
苏逸咬着牙摇头，额角冷汗顺着下巴砸进衣襟：“留着痛感，我需要清醒。”
他来这炼狱不是为了受刑，是为了找线索。
玄灵残魂说罗裙女子认得他娘，而这狱底，藏着天工门封禁百年的“罪碑”。
赤焰在四周腾起半人高的火墙，将他困在直径丈余的圆台中央。
苏逸弯腰时，靴底突然磕到硬物。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火舌舔舐的地面。
一块半埋在焦土中的青石碑，断裂处还沾着暗红锈迹。
“沈...婉？”
他眯眼辨认碑身刻字，最后一个“儿”字被火焰烧得模糊，“沈婉儿？”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