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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殊的目光在那几条评论上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那条“期待播出”的评论下回复了一句：
@谈殊：谢谢赴老师
粉丝们早已习惯他的回复风格，这会儿眼尖看见了他的回复，嘻嘻哈哈地就把他也上去了。赴欲雪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复过来，过了几分钟才给他回了个摸头的小表情。
谈殊看着对方最后回复的这个简略却又显得有点过于亲近的小表情，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想起之前他们二人相处的画面，谈殊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一点，从微博退了出来。
像是发觉了前后都有不知名的危险在逼近而无法解决的鸵鸟，谈殊关掉手机，仿佛把心里的那点儿微妙的情绪也关在了里面。
然而把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终究还是会被捕食者按在爪下，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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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十点，谈殊终于录制完节目。
这档综艺节目收视率高，主持人们也特别会做人，录制完了之后主动提出一起吃个宵夜——
《诡计》剧组的人难得齐聚在一起，导演琢磨了一下，寻思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就拍板答应了。
既然是夜宵，那也不需要去什么贵价馆子，主持人们常年混迹这边，没一会儿就寻了个小包间，叫了几大盘特色小龙虾和一打啤酒上来。
美食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家伙儿一手一只小龙虾，辣过头了又呷几口啤酒，没一会儿就都放松了下来，打开话匣子。
而谈殊作为最近风头正盛的小鲜肉，前几天还有国际影帝下场亲自给他撑腰，自然是一群人攀谈的对象。
谈殊性情清淡，却也不是不会做人。这会儿谁来跟他说话他都能接上几句，态度温和礼貌，即使不算十分亲近，也让人心生好感。
导演已经开了第二罐啤酒，看着已经有点醉了，这会儿拉着谈殊念叨：“诶，今儿个表现不错……下次，下次咱再合作啊！”
他说着还非要和谈殊碰杯为盟，谈殊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喝了几口。
一直到夜宵散场，小林送他回家时，谈殊脸上红了一片，眼睛都有些雾蒙蒙的。
所幸他意识还是清醒的。在车上吹了会儿风，回到楼下时，谈殊脸上的红晕已经淡了不少，就是看着还是显眼。
且鲜艳。
小林去附近买了碗醒酒汤，送他回去后，还是有点担心：“谈哥，真不用我留下来照顾你啊？”
“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留什么留？”谈殊笑了一下，接过醒酒汤，还是拒绝了。
他看着小林一路走进电梯里，才放心地想要抬手关门。
然而他虽然没醉得太厉害，但手脚却也有点发软，指尖出了点汗，按在实木漆着的门上，轻微打滑。
谈殊动了一下手指，和电梯里走出来的人四目相对。
来人身上还残留着路途的风尘，他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向来整齐的薄外套上揉了几枚淡褶，漆黑的发下，一双幽深的眸子正看着他。
“谈殊？”赴欲雪微微勾唇，目光却落到他嫣红的颊边、唇上。
谈殊被他看得有点紧张。淡薄的酒意仿佛忽然变得浓烈了起来。谈殊指尖按着门框，直觉占据了理智。
微不可见地退后了一步，谈殊眼睫颤了颤：“……赴老师。”
互相打过招呼，按理来说就该各走各路了。但赴欲雪一直停留在他门前，谈殊蹙了蹙眉，微侧着头朝他看去。
在酒意的作用下，他眼里泛着淡淡的水色，瓷白的皮肤染着冶艳的红，连同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也像落了花瓣似的粉。
恶灵装模作样地挑了这个时候回来，见状险些就想不管不顾地将青年揉进自己身体里，给他身上添上更多艳丽痕迹。
但它又舍不得这种时不时逗弄一次小猫的感觉。
有些遗憾地压下心底的欲.望，赴欲雪唇边笑意更深：“又喝酒了？”
“……只喝了一点。”谈殊垂了垂眸，有点不太确定赴欲雪的目的，目光在他身后拉着的行李箱上扫过，“赴老师这是刚杀青回来吗？”
“嗯。”赴欲雪应了一声。
提到这个，之前拍戏时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谈殊额头上冒了点汗，干脆移开了目光，状似平静道：“那赴老师回去好好休息……”
“谈殊。”没等他说完，赴欲雪就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谈殊声音一顿，抬眸。
他下意识地抗拒着赴欲雪的靠近，然而对方笑容依然温和，动作却一点也不犹豫。
他走近了一步：“你在怕我。”
谈殊不语。心跳得很快，甚至在赴欲雪靠过来的时候，直觉仿佛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熟悉感。
但这种感觉消失得太快，谈殊不知道这是不是怕。
但谈殊还记得自己身边还纠缠着一只不知道有多强大多恶劣的厉鬼，他看着靠过来的赴欲雪，一时有些恍惚，最后还是垂下眸子，语气淡淡：“赴老师说笑了。”
“没有。”赴欲雪松开拿着行李箱的手，走近来，带着夜风的凉意的手伸过来，谈殊下意识躲开。
赴欲雪道：“你看。”
谈殊：“……”
男人的声音里仍带着清浅的笑意，似乎并不为他的躲闪而恼怒。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进到了一种微妙的过于亲密的地步。谈殊隐约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香水味，混合着一种属于男人的，像是荷尔蒙的味道传来。
谈殊忍不住放轻了一点呼吸。他的脸还是红，酒精散在血管里流经四肢百骸，让他的大脑都迟钝了一点。
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温和外表下的，再也没有掩饰的强势意味。
谈殊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用目光钉住了，指尖有点发麻。
“为什么怕我？”赴欲雪轻声问。
他的手还是落了下来，温润的凉蹭在高热的脸颊上，舒服得让人忍不住喟叹。
谈殊控制住了自己想在上面蹭一蹭的冲动。他移开脸颊，蹙着眉喊了一声：“赴老师！”
有点凶。
但和对【黑影】时的凶又不太一样。赴欲雪低笑了一声，在谈殊带刺的目光中，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轻巧一转，落到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就像前几天谈殊脑子里飘过的那个错觉一样。
“是怕我这样？”赴欲雪声音更低，“还是怕我……”
谈殊眼睫颤了颤。
就在他控制不住想要后退关门的时候，赴欲雪的手终于收了回去。
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赴欲雪却又低下头，大手按着他的后颈，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谈殊侧头躲开，于是那个吻只落在了嘴角。
赴欲雪微微起身，深邃的眸子仍盯着他：“我喜欢你，谈殊。”
醒酒汤一下子掉到了地上，酸涩的味道蔓延在空气中。
往日过于暧昧与亲昵的话语和动作终于揭开，赴欲雪温和优雅的面容下，是极致的强势。
像是瞄准了猎物的凶兽，姿态慵懒，却不容反抗。
他整理了一下谈殊的衣领，指尖在那片瓷白透粉的皮肤上不经意地划过。
谈殊恍然回神，退后了一步。
“……抱歉，赴老师。”
青年的回答和想象中一样。
赴欲雪并未露出沮丧的表情，他微笑着，神色依然从容。
“阿殊拒绝我……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吗？”他问。
谈殊一时没反应过来“阿殊”是谁。顿了两秒，被酒意轻微麻痹的大脑终于运转完毕，将他的整句话的意思解析了出来。
有喜欢的人……
这个定义太过亲密。
谈殊并不喜欢自己的生活和心里都融入另一个人的影子，以至于他这么多年来，别说是亲近的恋人，就连普通的朋友也是寥寥。
他把自己隔离在一个与世界不远不近的地方。这样就不必付出太多，自然也不会受到伤害。
但赴欲雪在看着他。他问：“阿殊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黑且深的眸子盯着他，语气低柔得像是在诱哄。
谈殊脑子里仿佛划过了一个微妙的念头，但并不明晰，转瞬即逝，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没有。”谈殊道，“但我并不想恋爱。”
他并不想和任何人建立过分亲密的关系。
他有粉丝们的喜欢就足够了。
然而对方却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黑眸微弯：“既然没有……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谈殊蹙眉，再次强调：“我不想恋爱。”
顿了顿，他又道：“抱歉，赴老师。”
赴欲雪轻笑。
他没再说什么，弯腰将地上摔坏的餐盒捡起，只道：“少喝点酒，回去休息吧。”
谈殊对上他的目光，有点无奈，却也有点不解。
最后门口洒掉的醒酒汤被赴欲雪处理掉了。
谈殊看着他拉着行李箱离开，垂下眸，将门关上。
……不管怎么样，他身边缠着一只厉鬼，还是不要把别人也牵扯进来比较好。
身上还沾着酒气，头也有点晕。谈殊摸索着门边的开关把灯打开。
昏黄的灯光一下子将空荡荡的房子照亮，熟悉的空气涌入鼻腔，谈殊心跳终于平缓下来。
去倒了杯水喝，谈殊赤着脚走进房间里。
没开灯的房间有点暗，在床上坐了会儿。
刚刚他和赴欲雪说的话，十分有八分是真的。
不想恋爱是真的——但他并不是单纯的不喜欢恋爱。而是更加广义上的，抗拒着和人建立太过亲密的关系。
只有彼此之间足够疏远，足够冷漠，那伤害就会无限变小，最后化成微不足道的一点痕迹。
谈殊这样想着。心里却有点发闷。
他拿过手机，借着最后一点酒意，打开搜索网页，输入了一个地址。
搜索出来的结果不多，只有寥寥几段话加几张有点老旧的图片。
谈殊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深山村庄，指尖在上面轻轻掠过，随后又毫不犹豫地退出，清空了浏览痕迹。
放下手机，他起身去拿了几件睡衣，然后去浴室里放水洗澡。
蒸腾的热气没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浴室。浴缸里滴了精油，馥郁的玫瑰香混在湿润的水汽里，熏得人眼睛犯困。
谈殊躺进去，半阖着眼睛，尽力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然而赴欲雪轻笑着问他能不能追求他的画面却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与童年时无尽的殴打和辱骂声交错在一起，像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
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希望。
谈殊抿了抿唇，止不住地头晕。
不知道泡了多久，水温好像有点凉了。谈殊半睁开眼，还没起身，就听见浴室里的水龙头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
潺潺热水又流了进来。
谈殊坐起身，润湿的头发黏在雪白的后颈上，衬得他脖颈更长，肩胛纤薄，漂亮的蝴蝶骨因为姿势的原因展翅欲飞。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冰凉的指尖和流出的热水融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温热的感觉。
水里沉了一把乌黑柔亮的长发。发丝勾缠上谈殊的手臂腰肢，带着挑逗似的痒。
谈殊伸手拨开。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黑雾覆了下来。
谈殊只觉得肩上一沉，但低头看向水面的时候，却只能看到自己模糊的轮廓。
是了，他身后的是一只厉鬼，只要它不愿意显露身形，那谁也看不到它。
谈殊有点分不清他现在的情况算是什么。
下巴被手指捏住，水珠顺着皮肤滴落，染湿了苍白的指尖。
红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谈殊被迫抬起头和它对视。
“……喝酒了。”它忽然道。
谈殊不语，静静地看着它。
然而他不知道，他这副模样落在黑影的眼中，有多么的诱人。
柔软的黑发半湿，印在瓷白的皮肤上，像泼墨的山水画。眉眼间的神色冷静得出奇，可睫毛却是秾丽的长，上面沾着点点细碎的水珠，映得那双轻浅的眸子也多了一分温柔情意。
黑影忍不住抬手擦去他睫毛上悬而欲落的水珠，谈殊被搔得忍不住眨了下眼，露出了眼睑上的那点红色小痣。
黑影的目光在上面停顿了一秒，才顺着挺直的鼻梁往下。
红润的唇像黑白水墨画里的一点鲜艳红梅，引人采撷。脖子是纤长的，找不出一点瑕疵。
挺直的肩膀有点单薄，但并不瘦弱。黑影曾经亲昵抚摸过这里，白皙细嫩的皮肤下，是一层柔韧紧绷的肌肉。
漂亮的锁骨盛着浅浅一汪水，随着它的动作，忽地迸碎。
平静的水面荡起涟漪，藏在水下的朱果若隐若现。
“唔……”那头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住他的双手，谈殊轻哼了一声，上身的弱点落入了对方手中。
青年眼中的淡漠平静终于破碎，一点儿怒火出现在眼底，将他整个人都点亮得鲜活了。
果然。它还是更喜欢青年这副因为它而充满生气的模样。黑影恬不知耻地想道。
于是它手下的动作更加过分。
以往根本不会关注的地方忽然变得敏感，谈殊忍不住轻喘了口气，然后发现纠缠束缚着他的那一把湿漉漉的黑色长发也开始游动了起来。
头发细而韧。在皮肤上蹭过，有一种冰凉滑腻的感觉，就像是什么冰冷的爬行动物在上面游过一样，瞬间触发了基因深处的恐惧感。
然而与真正的爬行动物又不一样。头发分散着，发尾戳刺着皮肤，细细麻麻的痒仿佛将皮肤变得更加敏感了。
谈殊头上止不住地冒汗，被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时存在的感觉逼得忍不住蜷起腰。
然而头发太细了。
即使他蜷缩起来，它们依然无孔不入。
谈殊身体轻颤，从耳垂到后颈一直到腰际，都被长发搔了一片的粉。
热水源源不断地补充起来。然而浴缸里的水温依然很快变得温凉。
谈殊被那些细长柔韧的发丝逼出了眼泪。他的眼底仍旧残留着一丝倔强的怒气，神色却是破碎的脆弱。
黑影怜爱地在他后颈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就仿佛刚刚恶劣地用长发玩弄对方的家伙不是它自己一样。
谈殊眼角终于落了一滴泪，黑影仔细地吻去。
“阿殊没有喜欢的人吗？”它忽然又问。
谈殊已经有些失神了，茫然地看着它。
“他喜欢阿殊，阿殊不喜欢他吗？”
黑影低声问道，金玉相错般的声音里似乎含着一丝笑。
“那阿殊是喜欢我吗？”
它继续问。
缠在腰际的黑发缓缓往下。
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谈殊浑身忽地绷紧，意识混沌间又好像突然地恢复了一丝清明：“……不。”
不能喜欢……不能。
黑影动作一顿，垂眸看向他。
“是么……”许久，黑影轻笑道，“阿殊真是无情。”
说罢，它有点发狠似地，在谈殊圆润的肩头上咬了一口。
谈殊疼得蹙眉，一根手指又放了上去，轻轻把他皱着的眉头揉开了。
一个吻又落在揉平的眉间。
“阿殊究竟喜欢谁呢……”它在谈殊耳边轻轻呢喃道，眼中的恶劣意味丝毫不减。
谈殊被它的声音引导着，眼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