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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边境大战阴山（四）(第1/2页)
赵猛用刺刀剜掉陈峰腿上烧焦的皮肉时，男人疼得咬碎了两颗牙。雪地里没有麻药，只能用烧酒消毒，酒瓶碰到伤口的瞬间，陈峰浑身剧烈抽搐，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身下的雪。
“忍着点。”赵猛的声音发哑，指尖在发抖。他不敢看陈峰的脸，只能盯着那片模糊的血肉，恍惚间又看见柱子倒在狼牙关的雪地里，血咕嘟咕嘟冒个不停。
“班长，发现情况。”李栓柱的声音带着颤音，“悬崖上有动静。”
赵猛抬头，看见暮色沉沉的悬崖中段，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他抓起步枪，示意其他人警戒，自己猫着腰摸到悬崖脚下。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仔细看能发现有人攀爬过的痕迹——冰层被蹭掉了几块，露出里面灰褐色的岩石。
“往上看。”李栓柱指着上方三米处，那里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被垂下来的冰挂挡住了大半，“像是个山洞。”
赵猛用刺刀敲掉冰挂，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洞口边缘有新鲜的刮痕，像是刚被人清理过。“你在这儿守着陈连长，我去看看。”
他踩着岩壁上的石缝往上爬，冻硬的手指抠进石缝时，旧伤处传来钻心的疼。爬到洞口时，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不是北境军的口音，倒像是本地山民的腔调。
赵猛掏出驳壳枪，悄悄挪进洞口。洞不深，借着从里侧透进来的微光，能看见五个穿着兽皮袄的汉子围坐在火堆旁，手里都握着猎枪，其中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正用匕首挑着块烤肉。
“……那伙当兵的怕是活不成了。”刀疤脸咬了口肉，“黑风口的火，烧三天三夜都不灭。”
“头人说了，不管是哪方的兵，敢进阴山就得死。”另一个矮胖子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油，“上个月那队北境军，不也死在迷魂阵里了？”
赵猛心里一紧，刚要后退，靴底踢到了块石头。火堆旁的汉子们瞬间站起来，猎枪齐刷刷地对准洞口。
“谁在那儿？”刀疤脸的声音陡然变厉。
赵猛索性走出去，举着枪喝道：“解放军！你们是什么人？”
汉子们明显愣了下，互相看了看。刀疤脸咧嘴笑了，露出泛黄的牙齿：“解放军？去年冬天在山阴村抢粮食的，不也叫解放军？”
“我们不是那样的人！”赵猛急道，“我们是来打北境军的，保护老百姓的！”
“保护？”矮胖子啐了口唾沫，“我哥就是被你们的炮弹炸断的腿！”
猎枪响了，子弹擦着赵猛的耳边飞过，打在洞壁上溅起石屑。他翻滚着躲到一块岩石后，驳壳枪连开三枪，打中了两个汉子的腿。剩下的三个慌忙躲到石柱后，猎枪子弹打得石屑纷飞。
就在这时，洞内侧传来个苍老的声音：“住手！”
一个拄着蛇头拐杖的老头从阴影里走出来，头发胡子全白了，却腰杆笔直。他穿着件黑色的对襟袄，领口别着块青铜牌子，上面刻着个狼头图案。
“头人！”汉子们都放下了枪。
老头没看他们，浑浊的眼睛盯着赵猛：“你说你们是打北境军的？”
“是。”赵猛慢慢站起来，枪口依旧对着他们，“我们要去黑风口隘口，阻止北境军南下。”
老头沉默了半晌，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黑风口早就被我们封死了。三天前，北境军的先头部队想从这儿过，被我们引进迷魂阵，冻成了冰坨子。”
赵猛这才明白，雪地里那五具尸体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这伙山民收拾的。“那你们为啥烧我们的营地？”
“我们不帮任何一方。”老头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谁占了黑风口，谁就会毁了阴山。五十年前，日本人想从这儿过，也死在了雪谷里。”
洞外突然传来枪声，李栓柱的声音带着哭腔：“班长！快回来！北境军来了！”
赵猛赶回悬崖下时，雪地里已经炸开了锅。十几个北境军正围着陈峰他们扫射，李栓柱抱着轻机枪躲在岩石后，肩膀已经被打穿，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往山洞撤！”赵猛大喊着开枪，打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北境军。他扶着陈峰往悬崖下拖，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雪地上溅起簇簇雪花。
山洞口的刀疤脸他们也开了枪，猎枪的霰弹在北境军中间炸开，逼得他们暂时后退。“快上来！”刀疤脸朝赵猛喊，虽然还是一脸凶相，眼神里却少了些敌意。
七手八脚爬上洞口，赵猛才发现这山洞内侧还有条通道，黑漆漆的望不到头。老头拄着拐杖站在通道口：“进迷魂阵，不然谁都活不了。”
北境军的喊叫声越来越近，赵猛咬咬牙：“走！”
通道里弥漫着股土腥味，两侧的岩壁上画着奇怪的符号，用松油火把一照，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竟是片藏在山腹里的石林，石柱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壳，在火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跟着我的脚印走。”老头的拐杖在地上划出奇怪的轨迹，“踩错一步，就会掉进冰窟。”
赵猛扶着陈峰，紧跟在老头身后。石林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像是有无数人在跟着。李栓柱突然“哎哟”一声，原来他不小心踩了块松动的冰壳，整个人往下一沉，幸好被旁边的石柱挡住了。
“别动！”老头喝止了想去拉他的战士，拐杖在李栓柱周围敲了敲，“这下面是万年冰窟，掉下去连骨头都剩不下。”他用拐杖勾住李栓柱的腰带，慢慢把人拽了上来。
走出石林时，赵猛发现外面竟是黑风口的另一侧山坡。北境军的营地就在峡谷对面，篝火连成一片，能看见不少人影在晃动。
“他们想天亮从隘口过。”老头指着峡谷中间，“那里有我们埋下的土雷。”
赵猛心里一动：“老人家，你们恨北境军吗？”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三年前，他们抢了我们过冬的粮食，杀了七个娃。”
“那我们可以合作。”赵猛蹲下身，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隘口的地形，“你们熟悉这里，我们有武器，一起把他们挡在黑风口。”
刀疤脸刚要说话，就被老头用拐杖拦住了。“你们能保证不占我们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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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打完仗就走。”赵猛看着老头的眼睛，“解放军从不欺负老百姓。”
老头沉默了很久，拐杖在雪地上敲了三下：“好。但要是你们食言，迷魂阵就是你们的坟场。”
后半夜，北境军果然开始行动了。借着月色，能看见黑压压的人影往隘口移动。赵猛让战士们埋伏在两侧的悬崖上，山民们则带着土雷，潜到隘口附近。
“等他们走进雷区再打。”赵猛对身边的陈峰说。陈峰靠在岩石上，脸色苍白，却紧紧攥着望远镜。
当第一声土雷炸响时，赵猛喊了声“打”，悬崖上的机枪瞬间喷着火舌。北境军被打懵了，挤在狭窄的隘口处，成了活靶子。山民们的猎枪也响了，霰弹在人群中炸开，惨叫声此起彼伏。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北境军几次想冲上来，都被打了回去。赵猛趴在雪地上，手指冻得几乎扣不动扳机，只能用嘴哈气取暖。他看见小马的尸体被北境军当成了掩体，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天快亮时，北境军终于撤退了。赵猛瘫坐在雪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山民们欢呼着从藏身处走出来，刀疤脸举着个北境军的钢盔，往地上狠狠一摔：“狗娘养的，再来就打断你们的腿！”
老头走到赵猛身边，递给他个皮囊：“喝口吧，驱驱寒。”
赵猛接过来，是烈性的烧酒，喝下去从喉咙暖到肚子里。“谢谢你们。”
老头摇摇头：“我们不是帮你们，是帮阴山。”他望着远处的雪山，“谁也不能毁了这里。”
北境军撤退后，黑风口暂时平静了下来。赵猛让战士们在山民的山洞里休整，自己则和陈峰、老头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北境军不会善罢甘休的。”陈峰靠在石壁上，脸色依旧苍白，“他们的主力应该就在附近，说不定很快就会再次进攻。”
老头拄着拐杖，在地上画着黑风口的地形：“这里易守难攻，但也有个缺点，就是补给困难。我们的粮食和弹药都不多了，撑不了多久。”
赵猛皱起眉头：“我们的援军还有多久能到？”
陈峰叹了口气：“暴风雪太大，援军可能会迟到。我们必须做好独自坚守的准备。”
“我有个办法。”老头突然说，“黑风口后面有个秘密通道，能通到阴山北麓。我们可以派些人从那里绕过去，袭扰北境军的后方，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赵猛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
“但那通道很危险。”老头说，“里面有很多陷阱，是我们祖辈为了防备外人挖的。而且，通道尽头有北境军的岗哨，不好对付。”
“我们不怕危险。”赵猛坚定地说，“为了守住黑风口，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老头看着赵猛，沉默了半晌：“好。我让刀疤脸带你们去，他熟悉那里的地形。”
当天晚上，赵猛挑选了十个精干的战士，跟着刀疤脸出发了。临行前，陈峰拉住赵猛的手：“一定要小心，我们在这边等你们回来。”
赵猛点点头，拍了拍陈峰的肩膀：“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们跟着刀疤脸走进秘密通道。通道里漆黑一片，只能靠火把照明。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尖刺，稍不注意就会被划伤。地上还有很多陷阱，有的是深坑，有的是绊索，刀疤脸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引路，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刀疤脸示意大家停下：“前面就是出口了，外面有北境军的岗哨，我们小心点。”
他们悄悄靠近出口，透过石缝往外看，果然看见两个北境军哨兵正靠在岩石上打盹。赵猛对战士们打了个手势，大家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行动！”赵猛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两个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战士们制服了。
他们走出通道，发现外面是片开阔的雪地，远处隐约能看见北境军的营地。刀疤脸指着营地：“那里就是北境军的主力，大概有上千人。”
赵猛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北境军来了这么多人。“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黑再行动。”
他们躲在附近的一片松林里，吃了些干粮，就开始养精蓄锐。天黑后，赵猛带着战士们悄悄摸向营地。北境军的防备很松懈，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从后面袭扰。
他们摸到营地边缘，看见很多帐篷都亮着灯，里面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赵猛对战士们打了个手势，大家分散开来，开始安放炸药。
一切准备就绪，赵猛看了看天色，对大家说：“行动！”
战士们点燃***，迅速撤离。不一会儿，营地就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北境军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喊叫声和枪声。
赵猛带着战士们趁乱杀出营地，一路往黑风口方向撤退。北境军在后面紧追不舍，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黑风口时，突然从侧面杀出一队北境军，把他们团团围住。赵猛心里一沉，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拼了！”赵猛大喊一声，举起步枪就冲了上去。战士们也纷纷端起武器，和北境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双方伤亡都很大。赵猛的胳膊又被打伤了，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染红了枪托。他杀红了眼，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不停地挥舞着步枪。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喊叫声：“我们来了！”
赵猛抬头一看，是陈峰带着剩下的战士和山民们赶来了。他们像潮水一样冲了过来，很快就击溃了北境军。
“班长！”李栓柱跑过来，激动地抱住了赵猛。
赵猛也很激动，拍了拍李栓柱的后背：“我们胜利了！”
他们回到黑风口，山民们点燃了篝火，庆祝这次胜利。赵猛坐在篝火旁，看着大家欢快的笑脸，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夜深了，篝火渐渐小了下去。赵猛望着远处的阴山，心里默默地说：“我们一定会守住这里，守住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