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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汤泛起涟漪,沈烟转过身时带起一阵水声。她将湿漉漉的手臂搭在木桶边缘,下巴轻轻枕在手背上,仰头望向卫无翳。
水珠顺着她纤长的睫毛滚落,在蒸腾的热气中划过一道晶莹的痕迹。
“连我都不能告诉吗?“她的声音裹着水汽,显得格外柔软。
这个姿势太过危险。卫无翳仓促后退,玄色衣摆扫过案几,不慎将青玉药碾碰落在地。
碾轮在地上转了几圈,发出清脆的声响,恰似他此刻紊乱的心跳。
“事关重大。“他弯腰去捡,借机避开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
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碾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而且...很危险。“
“姬道友不告诉你,恐怕也是为了...“卫无翳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连忙改口,“为了你的安全。“
沈烟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松开搭在桶沿的手,任由身子缓缓沉入药汤中,只露出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
既然连系统都无法探测的信息,自然不会这么轻易问出来。
“卫前辈,“她突然转移话题,声音透过水面显得有些闷,“你之前问我双修时的感觉,是我双修有什么奇怪吗?“
“哗啦“一声,卫无翳刚捡起的药碾再次脱手。
这次碾轮直接滚到了屏风底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药王谷的晨课从未教过如何应对这种场面。
三百年来,他接触过的患者不是昏迷不醒就是奄奄一息,何曾遇到过这样在药汤里与他讨论双修之事的女子?
不过也怨自己,上次他觉得奇怪,就忍不住问了对方,却没想到这样会唐突了对方……
“我...“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银针包,指尖却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那卷从不离身的《药王典》。
这部传承千年的医典扉页上写着“医者仁心“四个大字,此刻却让他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沈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那抹红色甚至蔓延到了衣领遮掩下的脖颈,在玄色衣衫的衬托下格外明显。
“按医理来说...“卫无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不敢与她对视,“丹田受损者,无论是常规修炼还是...双修,吸纳的灵力都该流失才对。“
他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变得专注:“但你体内似乎有股特殊力量,能将灵力强行锁住。“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几道灵纹,“这给了你一线生机。“
“所以即便丹田不能完全修复,靠双修也能继续修炼?“她故意让声音带上几分雀跃,手指轻轻拨弄着水面漂浮的灵药花瓣。
“理论上...是的。“他斟酌着用词,袖中的手悄悄掐了个清心诀,“但双修之道,尤其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实在无法对着浸泡在药汤里的沈烟说出“采补“二字。
“不过……”卫无翳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
说到这里,卫无翳突然顿住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往下继续说。
沈烟正认真的听着,见卫停下,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卫无翳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针,针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才艰难开口:“你...可曾听说过玉髓宫?“
沈烟拨弄药汤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搜索了下原主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这个门派,简单来说就像很多修仙剧里面的合欢宗一样。
“那个以双修入道的门派?“她故意让声音带上几分天真,“听说他们修炼方式很是特别。“
卫无翳的银针突然在指间转了个圈,带起一丝灵力波动。
他望着药汤中漂浮的灵药,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绝世丹方:“双修之道...并非简单的道侣修炼。“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融进蒸腾的水汽里:“与修为越高者双修,进境越快。尤其是...“玄色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元阳元阴尚在之时,效果最佳。“
沈烟看着这位向来温润的医修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忽然觉得有趣极了。
她故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药汤随着动作泛起涟漪:“所以玉髓宫弟子才会四处寻找...“
“正是如此!“卫无翳突然提高音量,像是要打断什么危险的念头。
他转身去取药柜上的玉瓶,借此掩饰自己紊乱的呼吸:“这般行径,自然为正道所不齿。“
卫无翳停下了,他能感觉到沈烟是刚丢了元阴,恐怕就是和姬重明。
但丹田受损完全修复可能性很小,如果未来沈烟还是要选择双修入道,恐怕也会走上一样的路。
他不知道姬重明和对方是什么关系,想劝解,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烟自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如果自己能够正常修炼,她当然也不想依赖男人去双修,但是沈烟一向目标明确。
她是任务者,她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如果后面没有办法,她肯定还是也会走上这条路的。
水声轻响,她将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我中的是碧鳞蛇毒。“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师叔是为了救我...“
沈烟猜测如果自己和姬重明真的有道侣的关系,恐怕不管自己怎么做,卫都不会和自己双修的,所以倒不如趁此机会将事情说开。
卫无翳愣了一下,随后说道:“难怪……”
他说姬重明怎么之前从没有给自己提过道侣的事情,这次反而带来一个姑娘,而且对方还是姬重明的师侄。
虽然修真之人不拘小节,但师徒名分终究是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即便卫无翳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外人看来姬重明和沈烟这种关系,实际上会被很多人不齿。
沈烟垂眸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眼角那颗朱砂痣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说来可笑,正是这场意外,让我知道自己还有修炼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