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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回首，李清见得罗歆满眼震惊，似其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存在的怪物。
“怎么，这是什么特别的话么？”他挑眉，“我为什么不能说？”
“话不特别……但你说……”
罗歆一顿，认认真真地说：“很特别。”
“那我应该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该说。”
“什么意思？”李清的心中泛起疑惑。
罗歆仔仔细细地看着少年的双眸，一字一句地道：
“你可是一个，哑巴啊！！”
李清：“……”
窒息的沉默，忽然弥漫。
“你……你真厉害。”李清双目微阖，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以此来平复，其欲要动手的心思。
“嘻嘻。”
罗歆似浑然不觉，笑眯眯地说：“不跟你说了。你方才不是说没有看见我去问灵灵，有关于那座城镇的事情么？我那是忘了，我这就去问，你好好听着。”
言罢，罗歆不等李清回答，兀自稍微放缓了脚步，略靠李清远一些，而临近模样呆呆，似在走神且一言不发的小女孩身旁。
李清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默默注视了一眼后，便轻提木篮子，转移目光，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自行自路。
“灵灵？”罗歆凑到灵灵身旁低声道。
灵灵一怔，“啊？少、少爷。”
“我看你似乎在走神……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灵灵脸一红，“在想，在想少爷真是不同……与城中的那些权贵少爷，完全不同……”
“哦？有什么不同？”罗歆饶有兴致地问。
“灵灵、灵灵很笨，也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不同……但是，但是灵灵知道，那些权贵少爷，会打灵灵，会骂灵灵，而少爷不同……”灵灵枯黄反黑的脸似有红霞灼起，“少爷……很好。”
罗歆愣了片刻，旋即笑笑，“不是我好，是那些人，不好。”
“……灵灵不太懂。”
“灵灵以后会明白的。”
罗歆眼神飘忽了一会儿，这才转移话题：“那个木篮子里的炭，灵灵是要拿去城里卖掉么？”
“……对。”
“这天儿这么热，炭能卖出去么？”
“城里的有些大客栈，会用炭烧火烧菜，虽然……虽然比冬天里要卖的铜钱要少一些，但终归是卖得出去的。”灵灵抽抽鼻子，眼神很是清澈，显然全没有隐瞒。
“铜钱？”
罗歆自幼衣食无忧，对银两铜钱什么的毫无概念，一时间只觉得灵灵背上这么一大篮子的炭去卖，居然只能卖上些许铜钱，未免有些太过不可思议。
她在心里琢磨着，不禁问道：“卖这么多的炭也只有铜钱么？银两呢？”
“银两……”灵灵似完全没有料想到少爷会来此一问，良久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银两，银两是不够的。”
“那……这么大一个木篮子的炭，卖到客栈里，能值多少铜钱？”
灵灵思索片刻，缓缓说：“前几日里，灵灵卖的那些炭……卖了，卖了三百文。”
“才三百文？”罗歆不知不觉地皱紧眉。
“……少爷，怎么了么？”灵灵隐隐约约间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语气变得畏缩起来。
“……没什么。”罗歆摇头，硬生生按捺住心底的不满。
“灵灵，你多久来卖一次炭？”
“这个……这个说不准的，有时候柴火砍得多，烧制得多，剩余得多，爹爹就会吩咐我取一些炭，到城里去卖。”灵灵道，“有时候柴火不多，剩余得也不多，就需要等攒多了，再一起来卖……不过，最近爹爹砍下的木柴比较多，我来卖的炭，也比较多。”
“你爹爹怎么要你来卖，你爹爹自己呢？”
话一出口，罗歆当即觉得，这一问，无异于白问。
倘若灵灵的爹爹有空闲，又怎么会吩咐灵灵这么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独自奔上路途来卖炭？
果不其然，一言落罢后，灵灵抽着鼻子道：“爹爹，爹爹在村子里有活干，平日里，没工夫离村的……这些炭，平日里闲置着也是闲置着，所以爹爹就吩咐我来卖掉，顺便再买一些吃的用的带回去。”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罗歆并没有什么意外。
“……那你娘亲呢？”她改口问。
“娘亲……”灵灵的眼神忽然一黯，“娘亲生病了，现在天天要睡在床上，起不来，一直由村里的大夫爷爷给药……”
罗歆顿时怔住，眼神飘忽，似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许久，她反应过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习惯性地摸着小女孩的头：
“灵灵放心吧，你娘亲会好起来的。”
“嗯嗯，村里的大夫爷爷，也是这么说的。”灵灵用力地点着头，眼眸中，似是希冀，又似乎，只是无端的幻想……
望着小女孩灵灵的模样，罗歆抿嘴，心中波动不止，仿佛湖泊中投落了一颗不小的石子。她再不忍询问这些事宜，转而笑问：“对了灵灵，你这些炭，是要往哪个城卖？是这条路前面的城镇么？”
“……是啊，爹爹也只告诉我了这一条路，说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就能见到城……”
“那座城，是什么城，灵灵知道么？”罗歆立即道出了心中所想。
小女孩很单纯，很多言辞，都是不必要的。
罗歆知道，要问什么，直接问便是，以小女孩灵灵的性子，不会隐瞒。
“……城叫什么？”灵灵抬着眉，眼眸中带着不解，似有些听不懂罗歆话语中的意思。
“对，那城镇的名字，灵灵知道么？”
“灵灵……灵灵不知道……”
灵灵无言地回忆了好一阵，才摇了摇头：“爹爹，爹爹只告诉了灵灵城的地方，并没有告诉灵灵城的名字……不过灵灵之前进城时，好像看见进城的地方，顶上有写上几个字，那应该就是，就是少爷所说的城的名字……”
“对，城门上应该有写城的名字。”罗歆心中一喜，“那城，叫什么？灵灵还记得么？”
“灵灵……灵灵……”灵灵忽而咬紧唇，双手五指互自捏着，似是一副无措的模样。
“怎么了？”罗歆笑笑，“灵灵若是已经是忘记了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不会怪你的。”
“灵灵，灵灵不是忘记了……”
灵灵的声音几乎都快要听不清了：
“是灵灵，是灵灵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