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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儿，不应当说是明淞，目光微闪，笑道“小姐从哪儿听来的故事？第一剑客么？听起来到挺不错，不过谁会想不开在年少惊才绝艳之时退隐呢？”
“嵩儿既是不曾听说，又是如何知晓我未说出的明淞年少成名不久退隐呢？”
“……我猜测罢了。”
“嵩儿姐姐还真是厉害呢，一猜一个准。”
嵩儿抿抿嘴不说话了。
幽兰馨拉住明淞的手，道“我已经十岁了，我知晓你的十年之期将至……我……不希望嵩儿离开……”
明淞仿若没看见幽兰馨伸向自己的手，巧妙避开，替幽兰馨捻好了被子。
“小姐瞎说什么呢？说什么走不走的，今儿个玩累了吧，早些睡，明早又该赶路了。小姐且睡，我便在外侯着，有事儿唤我便成。”
言罢，不等幽兰馨说话便除了房门。
灵均从幽兰馨意识神海中出来，端坐在半空，单手撑着下巴“她的心结很大啊！”
幽兰馨头枕着双臂，好整以暇躺着，道“无碍，有所动摇便成。”
——
出了房门，明淞一人走在二楼的走廊。
明淞神色不明，手揉揉太阳穴，随意推开幽兰馨房间右边的房间门径自走进。
房内一片黑暗，明淞没有开启照明晶石的想法，以她的实力，是足以夜视的。
她缓慢走至床边，看也没看任由自己砸在床上。
她没想到这床会这般硬，“哐当”一声砸下，明淞后背立即一阵生疼。
她不自觉闷哼了一声。
“首领!”伴随一阵焦急的惊呼，一到身影迎了上来。
室内的照明晶石瞬间发光点亮了整个屋子。
明淞眯了会儿眼，待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后复抬眼看向抚住自己后背的人。
那是一个浑身罩在黑袍下的男子，他低着头，有些慌乱地接住她，露出的双手被白得眨眼的绷带缠得密不透风。
明淞揉着自己生疼的后背缓慢坐起。
男子的手慢慢缩了回去，但还是卡在半空，似乎是想上前继续帮忙，但又似乎碍于男女之别而不敢向前。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只觉好笑，但多年的习惯使得她只能僵硬地扯扯嘴角，严肃道“乙丑，寻我何事？”
男子，即乙丑低头，连掩在黑袍之下看不真切，听了明淞的话，他恭敬道“回首领，这……是属下的房间。”
言下之意不是他找的明淞，而是明淞找的他。
明淞有些诧异地挑挑眉，问道“嗯？此处不是我的房间？”
乙丑越发恭敬道“您的房间在大小姐房间左侧，右侧的是属下房间，首领，您，是不是……”走错了。
明淞抢先道“不!我没走错!”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急，欲盖弥彰的味道很是明显，明淞心虚地摸摸鼻子，慢慢道“我，咳!是特意来找你的……”
她没看见，当她说出“特意来找你”时，乙丑满是绷带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明淞继续道“我找你是有要事商议，刚才的问话不过是考考你的记忆罢了。”
乙丑仍恭敬道“属下明白。”
明淞抚腰的手顿了顿。
任他语气再如何毕恭毕敬，她还是有种啪啪打脸的感觉是什么鬼？
明淞以手抵唇，咳了几声以掩尴尬，她道“你什么时候进这房间的？”
“属下一直到在。”
“咳咳咳!”明淞咳得更凶了，“一直都在？”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破音。
“是。”
明淞“……”
她按按自己的头，低叹道“呵!什么时候我的警觉性竟是这般低了。也对，十年之久，境界不曾上半分，若不是目前尚无人挑战我，我这首领之位，也该早退了。”
“首领多虑了。”
“不必宽慰我，我自个儿如何自己知晓。”
乙丑低着头，没有开口。
明淞缓步移至桌边，只手放于桌上撑住下巴，道“乙丑，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谈谈。”
乙丑走到明淞身边站定。
明淞道“坐吧，这儿没有旁的人，不必拘礼。”
乙丑依言坐下。
见一次仍低头恭敬的样子，明淞皱了皱眉“别低头了，你的模样我看了十年还不习惯吗？再说，你我之间，实在不必在意那些。”
乙丑身子顿了顿，半晌，他慢慢抬起了头。
明淞的瞳孔猛地一缩。
其实她说错了，尽管看了十年，但他这张脸，她是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不会习惯的
乙丑整张脸被白色绷带死死包裹着，便连脖子下也不放过，她难以想象他掩在黑袍下的身躯是如何被一圈圈同样的绷带缠绕，更难以想象他绷带下的皮肉是如何狰狞地纠结在一起。
这样的黑与白，刺得她眼睛生疼，目光所及之处无不让她心里阵阵酸水翻搅滚腾。
从他厚厚的绷带下传来沉闷的声音“没关系，不用在意的，真的没事，你……若是实在看不下去，那便别看了罢……”
“不，我……”她嘴唇翕动，想说诸多，却皆卡在喉间，连一句完整的话语也说不出口。
她是极在意他此时的模样的。
可是看他唯一露在绷带外的坦荡澄澈的双眼，那宛如水晶上嵌着黑曜石的眼，她便知晓，他从来不在意这些。
这叫她心中的情绪愈演愈烈。
她难忍痛苦地闭上了眼——她终是不忍再看下去。
她如何不在意!
屋内一片静谧，房中人各怀心事。
正是明淞闭了眼，所以她没能看见他如何看的她。
那是一种怎样炽热的目光。
他的视线从上至下一寸一寸地经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
每一个地方都看得极为仔细，似要将眼前的女子永生永世镌刻入灵魂。
偏偏又极为虔诚，连呼吸都悄然放轻，仿佛那是生命中唯一的神明，他对她的每一个注视都是无礼不敬的。
他的目光痴迷且隐忍，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明明忍不住想要喷出炙热的岩浆，可是火山上站着他的神明，所以他不敢动，不能动，也不舍得动。
若是动了，便会伤了他唯一的神明，若是动了，便会失去他唯一的神明。
他怎敢让她察觉他的心意分毫？
他极小心极小心地注视着她。
他看得专注，仿佛一个错眼她便会离去，他又看得谨慎，他难以想象若是她见他这般会如何待他。
该是从此远离吧……
明淞突然睁开了眼。
乙丑心猛地一跳，急急低头。
眼睑垂下，睫毛止不住颤。他不确定她是否看见了他刚才痴迷的眼。
他放在膝上掩于衣袖下的手悄然握紧，极力压抑下去刚才的情感。
明淞没有看见乙丑如何看的她，见乙丑这般，误会了，心绞得差点窒息。
果然……
虽说着不在意，可其实还是难以释怀的。
毕竟，是个人都难以接受那样的痛苦。更何况造成痛苦的罪魁祸首便在他眼前。
他周身血肉模糊的样子尚历历在目，一遍又一遍提醒她她有愧于他。
她每次见他都嫉妒自责，恨死了自己。
“对不起……”
内心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让明淞连说话都艰难，她连指甲都掐入掌心，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她的歉意。
乙丑呼吸一滞，心脏像被人攥紧一般。
他眸光闪了闪，低声道“无碍，不用说对不起，真的……我真的没事，你千万别难过，我很好，真的……我从来不在意这些的……”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从始至终都是卑鄙无耻的他啊……
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伤害她至深……又隐姓埋名以卑劣的手段靠博取她的同情而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