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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嫣然一笑，剥开了陆宴臣的手。
丢给陆宴臣一句，“查监控。”
就要离开。
房间里，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是倪雪的，“你们别拉我，也别碰我，我眼睛疼，疼死了，我要瞎了，宴臣哥哥……”
“我想小钦了，我要见小钦。”
那么多人都拉不住，倪雪磕磕绊绊，从房间里冲出来，眼睛看不见，猝不及防，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没穿鞋的脚，碰到地面，脚尖立刻泛起了紫红。
而蒙着眼睛的白纱布，有鲜血落了出来，沿着她白嫩的脸蛋滑落，落到了白色病服上，那血，慢慢蔓延而开，染成了朵朵红梅。
看着，的确有些惨。
章蓉从我身边冲了过去，蹲下身，抱住了倪雪，冲着屋子里出来的人吼，“你们都是死人，怎么允许她下床的？”
秦明月抢先伸出手，章蓉又骂了声，“让他们来。”
章蓉嫌秦明月力气小，抱不动倪雪，更怕倪雪的眼睛二次伤害。
秦明月只得挪开身。
“宴臣哥哥，宴臣哥哥……”
倪雪的手，在空气中乱挥，她嘴里发出的声音，是对陆宴臣深切的呼唤。
无助的模样，似朵风雨中乱曳的小野花。
看着，是那么楚楚可怜，任哪个男人瞧了，都想抱在怀里来呵护。
我的眼睛，下意识看向陆宴臣，而陆宴臣也在看我，似乎有所顾忌，又在权衡什么。
见章蓉发火，几个白袍毕竟是拿了高额佣金，不得不上前，想要把倪雪抬回去。
而倪雪不愿意，努力挣扎，情绪十分激动。
她一个劲儿哭，一个劲儿喊，“宴臣哥哥，我想见小钦，我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现在，就算把孩子带过来，能见得着吗？
倪雪不是作，是什么？
我没有拆穿，而是不动声色，站在那儿，想静静看场好戏。
足足有好几十秒，在大家屏息的等待中，陆宴臣终于抬起步伐，朝倪雪走了过去，倪雪可能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抬起的手，死死抓住了他衣角，
“宴臣哥哥，我知道，你不会不理我。”
倪雪的声音，带着抖颤。
似乎真的很怕，陆宴臣不理她了一般。
章蓉狠狠瞥了我一眼，“雪雪放心，你宴臣哥哥不是个负心薄情的人，他不理我，也不会不理你的，你是咱们陆家的大功臣，为咱们陆家续了香火，不像有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章蓉这样的顶尖贵妇，会吐出这样的粗话。
原来，我从没真正了解过章蓉，平日里，她的优雅与涵养，都是装出来的。
“宴臣哥哥，你……说我……瞎了怎么办？”
倪雪的声音，夹杂着哭泣，断断续续，语不成句。
陆宴臣回头看向我，而我别开了眼。
章蓉的声音，落入我耳朵，“宴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当断不断，都这个时候了，你看她做什么？要知道，雪雪的眼角膜如果不是给了你，她也不会成这个样子。”
无论是章蓉，还是倪雪，都在为陆宴臣实施道德绑架。
不想再看两个女人唱双簧，我冷笑了声，离开的步伐，不带一丝的留恋。
我不想去理陆宴臣到底有没把倪雪抱回房间，更不想去猜测，陆宴臣的犹豫，是因为什么。
因为，此时，我的脑子里，想的全是我丢失的那个孩子。
我下决心，要把她找回来。
我刚走出别墅，身后，就有汽笛声传来。
我正要回头，车子已停在我身边，车窗落了下来，探出来的是张辰的脑袋，“太太，陆总让我送你回去。”
我摆手，“不用。让他好好照顾人家，毕竟，是人家给了他光明，不然，他陆宴臣会落得个忘恩负义的破烂名声。”
我执意不上车，张辰没法，只得将车头调转，把车子又开了回去。
租住的房子，我不想去，毕竟，江安宁当年送走孩子的事，我对她是有怨的，而壹号公馆，我更不可能再回去。
一时间，我茫然到不知该去向何处。
我低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白色的小狗，它身上的毛发，被水打湿了，而此时，天并没有下雨，我猜想，它一定是迷路了，然后，不知道钻进了什么有水的地方，才会湿了毛发。
狗狗脖子上戴着一个普通的铁环，躺在草丛边，不知是饿了，还是生病了，总之，奄奄一息。
我蹲下身，伸手轻抚着它身上绞在一起的绒毛。
而它看着我的眼睛，可怜巴巴，我仿佛在它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狗狗，你与我一样，无家可归了么？”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亲昵。
狗狗摇着尾巴。
我抱起它，打算收养它，心里正盘算着找间酒店，暂时歇息。
“阿姨，你好。”
很有礼貌童稚的声音。
寻声望去，我的眼睛里，就落入了张稚嫩的脸，近距离的注视下，我才发现，这张脸，长得竟是如此好看，哪怕她身上穿着朴素的衣服，也不能掩盖住她的漂亮。
医院里，为妈妈拎吊瓶的女孩。
“谢谢阿姨为我找到了阿宝。”
女孩说着，眼睛落到我怀里的狗狗身上。
“你的狗？”
我轻声问。
女孩儿轻点了点头，“是的，它生病了，这两天不肯吃饭，所以，我把它从乡下带了过来，趁我照顾妈妈的时间里，它偷跑了出来，估计是迷路了。”
女孩儿的思路特别清楚。
我把狗还给了孩子，孩子眼睛里全是笑意。
她抱着小狗，指尖一直在梳理着狗狗湿乱的毛发，小狗那么脏，她一点也不嫌弃。
“你几岁了？孩子。”
“五岁。”
孩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五岁，这两个字，狠狠地敲击着我的心脏。
我又想到了我丢失的孩子。
“乖乖，能告诉阿姨，你妈妈生了什么病吗？”
孩子摇头，“不知道，医生叔叔不告诉我，妈妈也不告诉我，我想，应该是很严重的病。”
孩子眼睛里的那丝光，悄然隐去，目光变得黯淡。
如果她妈妈患了什么绝症，这孩子以后要怎么活？
我不禁心疼起这个乖巧的孩子来。
“你爸爸呢？”
我想了解孩子更多。
孩子犹豫了下，终还是吐出一句，“死了。”
可能怕我是坏人，孩子意识到自己多嘴，立刻冲我笑了笑，“阿姨，我要回去了。”
见她走向公交车站台，我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孩子，你坐公交车？”
孩子点头，“是的，阿姨，我有硬币。”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一元硬币。
“回医院，只要一个硬币就可以了。”
五岁的孩子，自己坐公交出来找丢失的小狗，城市里的孩子，还在嫌三餐饭菜不合胃口，向父母各种撒娇，各种索要。
忽然间，我就湿了眼眶，喉头哽咽时，我听到自己说，“孩子，阿姨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