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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再近一些，我感受到的危险更加清晰强烈。
我终于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每靠近一小段距离，我的道行损失就要成倍增加。
距离牧羊人还有一米时，我的道行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而损耗的速度还在持续加快。
不仅道行持续损耗，精神力也在急速消失。
我紧致的皮肤开始变得松弛，有力的心跳逐渐变得衰弱，呼吸、专注力、体能……都有不同程度的衰减。
那是阳寿大量损减的征兆。
“嘿嘿嘿……把人拉扯到你的法器里，必定需要大量的力气。”
“你现在连力气都没有了，还怎么跟我斗呢？”
邪恶的笑容挂在牧羊人脸上，让他显得更加狰狞。
说话时，从他口中喷出阴冷的气息，扑打在我脸上，才发现那是恶臭恶臭的。
“看你苍老的样子真可怜。看看这满脸的老年斑，个个都像铜钱大小。”
牧羊人发挥心理攻势，继续打击着我，“如果没猜错，你的道行已经所剩无几，恐怕跟一个刚入门的毛头小子没什么两样。”
“就你现在的状态，还怎么跟我斗呢？”
“另外再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何我明知道你有特殊法器，能把人拉扯到未知空间，我怎么还偏偏让你靠近我？”
“你感应一下那件法器，那上面是不是出现了明显变化？”
“吃吃吃……你真的以为我很蠢吗？”
牧羊人的语气十分自信，似乎吃定了我。
我分出一缕精力，简单检查一下镇塔，心里不由得一惊。
牧羊人还真没有忽悠我，不知从何时起，镇塔外面包裹了一层淡淡的雾气，类似于封住了镇塔的入口。
我想从镇塔中向外转化道行，难度倒是不大，但若是想把大件物品拉扯进去，恐怕有些费劲的。
“牧羊人果然诡异，相当的难对付。”
我心里把警惕再提高几分，很自然地联想到那两只被抓进镇塔的鬼怪。
他们和牧羊人之间关联很深，就算来不及预警，仍然能把当时的信息，以某种特殊方式传递过去。
牧羊人拖延时间，不仅是要遮掩他的幽冥域，有可能也是在暗算我的镇塔。
境界达到阴怨境以上的鬼怪，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果然个个难缠、难对付的很。
“你最大的优势，就是你的幽冥域，你凭借它来困住我。”
我挥舞着冥尺，装成努力挣扎的样子，“如果我破了你的幽冥域，你的心是不是就哇凉哇凉的？到那时，你还能有别的什么仪仗？”
牧羊人眼睛里露出浓郁的讥讽之色，“我的幽冥域很特殊，跟我连成一体，你要是能破掉它，那就等同于杀了我。”
“知不知道为什么屠戮整个苏氏族人这么重要的事，却只派出我们三个牧羊人？”
“因为数百年来，我们从未死过，甚至连重伤都没有过。”
“这么顽强的生命力，这么牢不可破的幽冥域，你指什么来破呢？嘴吗？”
说话这会儿功夫，我俩几乎都要挨在一起。
牧羊人举起羊脖套，轻轻甩了甩，就要朝我头顶套来。
我腹部一紧一鼓，《道胎》猛然爆发，如心脏一样剧烈跳动的气海，产生极强的吸力，从镇塔中吸出大量阴煞气。
阴煞气入体的瞬间，转化为蓬勃浩瀚的道行，瞬间将我补充到巅峰状态。
在牧羊人来得及反应之前，大把的符箓贴在他白袍外。
黑色的业火、银色的掌雷，交相辉映出恐怖的颜色，在他魂体上剧烈跳动。
有磅礴的道行做支撑，冥尺推进的速度加快许多，第一在他脖颈上剜掉很大一块皮肉，第二下则径直砸向他的脑门。
“啊……”
牧羊人没有我想象的坚强。
遭遇到符箓和冥尺攻杀，他发出痛苦的惨呼声，哀嚎悠悠长长，起码能传出二里地。
白围巾包裹下，仅露的几块筋肉在剧烈扭曲着，眼中投射出更加愤怒疯狂的目光。
“我要把你炼化成头羊！为了让你更加强大，我会让炼化流程更加繁复，这样你就会经受更多的痛苦。”
牧羊人用力的叫嚷着，奋力抵住我的冥尺，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听着就像过去宫廷里的大內总管，“你这该死的家伙，就算把你送到下面遭受酷刑，都难解我心头之恨啊！”
在镇塔朋友的帮忙感应下，我注意到周围一些变化。
那些苏氏族人的尸躯，忽然间冒出一些浓郁的白烟，却不是尸体突然燃烧，而是发生某种诡异变化，躯体形态开始浓缩。
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尸体变化停了下来，从里面爬出一块块粉白色的肉块，约有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但却好像有了自己灵魂一样，能自发的向某个方向汇聚而去。
不同的肉块聚在一起，慢慢拼凑成更加庞大的肉躯形态。
“绵阳鬼怪的肉躯，原来是从活人尸体炼化而出？”
只是简单看了几眼，我就大致猜到一些情况，心里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牧羊人这究竟是什么妖法？怎么这么邪恶？”
在我疏神观察周围时，牧羊人手中的羊脖套已经滑落下来，死死箍在我的脖颈上。
我当场就被勒的连翻大白眼，大口喘气的时候，都用上小舌颤音的高级技巧了。
“中了我的套，就是我的人。嘿嘿嘿……”
牧羊人笑的邪恶，说出的话更加邪恶，怎么琢磨怎么别扭。
在他用力拉紧绳索时，我才注意到他的手臂。
他虽然有极其庞大的身躯，但手臂却是短小纤细，仿佛天生有缺陷。
大个子，小胳膊？
怎么会长成这样的畸形？
难怪要使用那么长得鞭子，恐怕就是因为他胳膊短小吧！
我来不及往深里去想，因为当羊脖套和脖颈皮肤完全贴合时，我的魂魄开始出现变化。
不停激荡的魂魄海上面，突然浮现了一层冰霜，那里变得异常寒冷。
冰霜还在持续的扩展，继续向深下层冰冻过去，看样子是要将我整个魂魄海冻结。
不仅如此，我魂魄中的意志，也受到了强烈影响。
直面牧羊人的目光时，我突然有了一种畏缩感。
这种感觉就是：我想回避他的眼神，不愿意甚至不敢跟他直视。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畏缩感越来越强烈。
牧羊人本就高大的身躯，在我眼前仿佛化成一座大山，巍峨挺拔，高不可攀。
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是那样高大，以至于让我心里升起强烈的自责：我怎么能和这样强悍的人对抗？
我有那份资格吗？
面对牧羊尊者，我不应该早就谦卑的跪下，而后五体投地，由衷的表达我的虔诚？
等等——
“强悍”？
“人”？
“资格”？
“尊者”？
“谦卑”？
“虔诚”？
……
我快速想过刚才想法中的一系列用词，冷汗顺着脑门钻出，心脏狠狠颤了颤。
双手早就在不知何时停下来，对牧羊人没有半点攻杀的意思，就那样僵硬的停在半空中，看着倒像是想给对方一个拥抱。
这羊脖套有种独特的奴役特性。
一旦被它套牢，思想立即产生奴性，心中想着的只是屈从、虔诚、畏惧……根本不敢升起半点反抗。
牧羊人似乎把全部的力道都用来箍住我，于是身形有些不稳。
动作幅度稍大一些，他就身躯不稳，难道这就是他不敢离开原地的真正原因？
由尸体炼化的羊躯已然成形，几只小鬼在附近快速穿梭，将死去族人的头发薅下，移植在粉白羊躯的身上。
肉眼可见，一只新的绵羊正在成形。
它侧躺在地面上，双眼紧闭。
移植来的毛发渐渐变成羊毛形状，弯曲，变粗，黑色快速退下，最终完全变成绵羊的纯白底色。
另外两片幽冥域，虽然与这一片相排斥，但围绕在周围蠢蠢欲动，对我产生极大的威胁。
我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必须尽快下杀手。
若是再拖延下去，我肯定是死路一条。
“虽然我很讨厌蓝大先生，但是外人这样说他，会让我们心里极度不高兴。”
牧羊人似乎胜券在握，眼睛里流露出强烈自信，用力抓紧羊脖套时，另一只手还微微扬起，似乎想要抚摸我的头。
我顺势往下一低，一头撞向他的胸口，相互接触的瞬间，一股牧羊人绝对意想不到的力量，顷刻将他笼罩。
强大的拉扯力超乎想象，让他完全来不及反抗，而后他就从眼前消失。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受到两股极其强烈的危险，来不及去查看牧羊人的动向，赶紧本能的缩成一团，以冥尺护在我的头顶。
镇塔里的朋友们，全部蓄势待命，万一我真遭遇危险，哪怕会违反这里的禁忌限制，也要立即出来相救。
手中所有符箓，被我漫天扬了起来，顷刻间点燃，化为黑色业火和雷电。
无论这防护有没有用，我都要最大限度的自我保护。
因为，那危险真的很强烈。
我似乎感觉到死神的小手，在轻轻挠饬着我。
“老大，周围什么危险都没有啊！”
隔了好一会儿，小黑的声音响起：“就是看到有两股青烟，而后突兀的消失，再然后周围冷冷清清，干干净净，啥毛都木有的。”
抬起头，周围果然一片晴朗。
山谷里能够直立站立的人，只有我一个。
刚才是错觉吗？
还是说，危险就来源于那两股青烟？
既然威胁来的这么猛烈，那躲在暗处的家伙们，为什么一定要逃呢？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先走过去扶起丫丫，悄悄对香香叮嘱了几句，而后这才去看牧羊人的动向。
此时的牧羊人，再没了刚才颐气指使的神态。
噗噗噗——
重锤一样的东西，一下接一下砸落在他的身躯上，很快将他砸瘪、砸烂。
他只有肩膀以上的部位露在外面，头颅上包裹的白围巾全部被鲜血染红。
牧羊人眼睛带着惊恐，大口的鲜血不要命价的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