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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琰，你想让爷爷怎么办呢？爷爷拖着这副身子去帮你教训那个男人吗？”
“你觉得爷爷做得到吗？爷爷现在也是孑然一身，如果不是岁，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陈琰，遇到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自己去想办法解决？”
陈老爷抬起自己的双手，语气之间充满了无奈。
此时陈琰才发觉到，自己的爷爷已经双手苍老，声音如同枯槁老钟……再也不似以往那种精神有力了。
“可是……”
“如果你真的要爷爷想办法的，爷爷只能这样给你建议。遇到家暴，那就收集证据，直接报警，再不济离婚就是。这是你摆脱那个男人最好的方法，也是最直接快捷的。”陈老爷直接打断她说道。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苍老，也显得那么的无力，这场车祸的出现就好像将那个意气风发的陈老爷给直接带走了，现在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个枯槁的老人罢了。
“琰琰，有些事情你要学会自己拿主意，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是爷爷能够一直帮助你做主的……”陈老爷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琰此时大脑嗡嗡地，但是她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思考着什么。
爷爷已经不是当年的爷爷了，再也不能推着自己向前走了。
她长这么大不但没有为爷爷做过什么，甚至现在还想让爷爷帮助自己做些什么……
她的自私自私到了骨子里，自私到现在才清楚明白地看清自己在做什么……
当年的事情是爷爷帮她瞒下的，因为她有了孩子。后来她打掉了孩子，也是爷爷想办法为她找的好人家嫁过去的，还给了小公司小资产做她的嫁妆。
她一直生活的那样富足，几乎没有尝过人间的疾苦。一直生活在爷爷的温室花园下，生活在岁的保护下。
现在，她还在想着向爷爷索取，让爷爷抽筋剥血地去帮助她……
“琰琰……是我的错，是我太过纵容你，才会让你变成那副样子……”陈老爷轻轻地叹息，脸上是后悔与愧疚。
陈琰看着他的表情，往后退了退，呆愣地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如何说。她感谢爷爷对自己一切的资助，她是最对不起爷爷的人，爷爷没有对不起她……
那一瞬间，她的心里突然明白了过来。
内心的支柱是没有的，爷爷也不会一辈子能够帮助她，以后的生活只有靠自己。
……
而后，岁离开了房间，陈琰与陈老爷单独在房间里交谈。
陈老爷亦是问出当年问岁那样的话，“琰琰，你是恨我的吧……特别这件事还是我做的。”
陈琰听着垂下头，手指间捏紧了拳头。
她怎么不怨，怎么不恨……但是她现在分明的知道，自己虽然扛下了天谴，但现在食的果都是之前种下的因，是那个男人种下的因。
与爷爷无关，与岁无关。
高利贷不是爷爷借的，也不是岁借的，是那个男人借的，现在她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她恨爷爷设局将自己诓骗进去扛下天谴，所以她觉得自己受难之时爷爷还会帮助自己。
但是现在看来，她懂了很多东西。
古羊纸上的字是自己签的，没有任何人阻拦，如果不是自己利欲熏心怎么会扛下天谴？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现在她心中最重的就是后悔，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如果自己之前没有利欲熏心就不会签这个东西，如果自己向那些人一样安分守己，就不一会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更不会扛下天谴这种鬼东西。
“你是恨我的，但是又不敢对我发火，因为你觉得我还会帮你，我还对你有利。”陈老爷淡淡地开口，眼神也落在她身上。
“试想一下，如果岁因为扛下天谴死了，那时候你会怎样？是不是在想办法如何让我扛？”
这话出口，击中陈琰内心最深处最不堪的角落里。
她有一瞬间的身子僵硬颤抖，但是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绪来。
“但是琰琰，我只想告诉你。我们陈家人的身上都透着一股自私与冷漠，你现在的样子也像极了当年的我。你有什么心思有什么想法，我都能清楚的知道。”陈老爷说道。
“现在我没有这个钱，也没有这个能力帮你，我很后悔将你养成这个样子，更愧对你的父母。后面的路，你只有靠自己走，我不会再帮你一分一毫。”
“有什么问题你需要自己扛，没有人会永远站在你身后一直帮你。再高大的围墙也有倒塌的一天，你懂吗？”
陈老爷淡漠的声音一道一道地打击在她的心上。
她明明应该怨的，愤恨的，但是现在却怨不出来，无从恨起。
恨爷爷让她签字扛下天谴？可是爷爷也扛下了，没有让她一个人扛，让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扛了。他给了自己富足的生活，曾经也将岁推了出去，没有让她扛下天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作的，让她如何去恨爷爷？
如果放在一个月以前，她定然会恨爷爷，恨他怎么怎么不帮自己。可是在一个月里她经历了太多了，超市里会接触到非常多的人，每个顾客都不一样。
她当时对超市里的工作人员大妈人身攻击，说人家不会写名字，小学文凭都没有，但是打折青菜还是人家给自己留的。
家里停水了不得不去小区的洗手池接水，保安虽然要驱赶，但都是等她接完再象征性地赶，也从来没有赶尽杀绝让她赔款。
超市的塑料袋她有时候会拿几个，林凌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面对过分的顾客超市里的人都会上来劝阻，而后都会安慰她让她别放在心上，都是出来打工的，大家都不容易。
超市里闲暇之余太过无聊，他们也会分一把瓜子悄悄给她，让她躲着监控磕。
这些都看似寻常的小事，可每一件都冲击着她的内心，反复地打磨着她的内心。
以至于在真正见到爷爷，听到他说不会再帮她的时候，她心里都是有这个底的……没有太惊讶，没有太多怨念……
好像趴在爷爷腿上，让爷爷倾听她哭泣地诉说生活的苦楚之后，她觉得那已经是爷爷对她最好的帮助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