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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至心下一颤，只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
再等看，夜九卿已经牵着苏沫离开。
苏韵露出得意的笑，随即又感觉手疼起来，对着苏至撒娇。
苏至摇头暗道自己多想。
那一位怎么也不可能到这里来。
他哄着苏韵回房去养伤。
苏凌臣望着苏沫离去的背影，手一点点攥紧。
他从得知苏至要把苏沫移出家谱时便不同意跟苏至吵了几次，却都没成功。
以前他自觉得苏至之所以更疼苏韵无非是因为苏韵是从小在身边长起来的。
如今看来苏至早就知道，他对这一切是乐见其成。
“二哥。”他突然叫了一声。
苏无秧颤了下，后知后觉这声二哥十分陌生。
不只是苏沫很久没这样叫他，就连苏凌臣也很久没这样叫他了。
“二哥。”苏凌臣又叫了一声，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像是毒蜘蛛的脚：“你会后悔的。”
苏无秧心下一颤，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流失，骤然惊慌起来。
他死死攥了拳，压住这惊慌：“我不会后悔。”
路判跑过来：“主子，夫人醒了，让您立刻过去。”
苏无秧定了定心神转身朝着苏佳氏院子去。
苏佳氏躺在船上脸色发白，好像一瞬间人老了好多岁。
她见苏无秧过来，对着他招手：“你过来，母亲有话跟你说。”
苏无秧过去跪在地上，低着头：“把小沫换走的事是我干的，但我不后悔，母亲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苏佳氏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只觉得心口绞痛：“你向来是最懂事的那个，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啊。”
苏无秧攥紧拳，抬起头的瞬间也红了眼：“我为什么这么做，母亲不知道吗？”
包括苏沫在内，母亲有六个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是被扔出去的那个。
“大哥是母亲的指望，老三是母亲亲手培养起来的，就连老四虽然他总觉得母亲对他关注不多。”
“可他也是母亲亲手喂养大的不是吗？如果苏沫没有被换走，她一定也是像韵儿那样在母亲身边长大。”
“可是为什么偏偏只有我被嫌弃，只有我被扔出去！不就是因为母亲生我的时候坏了身子吗？”
母亲身上的病根是生自己难产所致，自己愧疚，可幼时的自己又有多无辜？
所有人都有母亲，只有自己是被奶娘带大的。
相比起母亲，奶娘才更像是自己的亲娘。
后来奶娘怀孕了，也是难产大出血，她唯一的愿望就是韵儿能在一个温暖的家庭中长大。
相比起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的苏沫，明明是韵儿最可怜不是吗？
“明明韵儿也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不能享受府上的一切？这对她根本不公平！”
就像是曾经的自己一样。
“母亲既然可以容忍我被扔在偏院自生自灭多年，为什么不能允许苏沫也在外面长大？”
“明明是父亲做错了事，奶娘有什么错，奶娘是无辜的，韵儿也是无辜……”
‘啪！’
一巴掌重重落在苏无秧脸上，止住他后面的话。
苏佳氏悲痛欲绝：“你说的对，你父亲是做错了事，可你那个奶娘不无辜，苏韵也不无辜。”
“如果我早知道苏韵是那个人的孩子，就不会疼她宠她，就该她一出生就把她掐死！”
苏无秧错愕的看向苏佳氏，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一种替苏韵替自己委屈的不值情绪油然而生，其中夹杂着浓浓的恨意。
直到苏佳氏后面一句话出来。
“因为当初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才让你跟母亲分开的啊！”
苏无秧瞳孔骤缩，有瞬间的耳鸣：“什么？”
苏家眼泪一个劲的滚落：“我怀着你时知道你父亲在外养了外室，心悸心躁跟你父亲吵了很多次。”
“那女人不知道从哪听说我要把她赶走，竟派人给我饭菜下毒，害得我难产。”
“我拼了性命才把你生下，那时候我不知道我是中毒所致，只知道你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你父亲以让你好好养大为名要把你送走，我知道他是听信了那个女人的话。”
“来报信的人说，那个女人怂恿你父亲，说你是灾星，所以才难产，才多病。”
“我为了抢回去，派人把那个女子赶走，你父亲知道后跟我大吵一架，并扼令我不许见你。”
“他说他要把你交给其他人抚养，若是我见你的话就摔死你。”
“我知道我很懦弱，没能把你争取回来，可是孩子，母亲那个时候也实在没有办法啊！”
自己的母家遭了难，自己什么都没有，只身一人在这京城在这侯府，没办法违抗苏至。
可纵然如此，自己也没有放弃他，依旧在想各种办法接近他。
“儿时我让老三经常带着老四去找你，就是想让你们兄弟多亲近。”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如今竟然成了这样，更没想到养你的那个所谓奶娘就是害我们母子分离的女人啊！”
如果不是臣儿今日说苏韵是苏至的骨肉，自己估计依旧被蒙在鼓里，到底都不知道。
“不……怎么会……不……”苏无秧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阵发黑。
自己一直当做亲人的奶娘是把自己夺走的人，换句话说，她一直在利用自己吗？
她利用自己策划了这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就是为了让苏韵顶替小沫。
换句话说，她从一开始就在下这盘棋，她想看着他们兄妹自相残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苏佳氏激动的喘息片刻，又努力压住情绪：“你要是知道了就去跟你妹妹道歉。”
“小沫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明白的，或者你把她叫来，母亲跟她说。”
自己也会跟那孩子道歉，真心诚意的让那孩子重新接受自己。
从今以后自己只会有她这一个女儿，会只对她好的。
“小沫……小沫……”苏无秧猛然想起什么，骤然起身，挣扎着往外跑。
可是等他跑到外面，马车早已远去，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