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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周兴平没有余暇接衍儿回去,用过晚饭,秦晋得亲自送一趟。只因前头有封止端作乱,衍儿的安全周家是一直紧张的。故两家虽离得不远,衍儿往来两处,不是周兴平便是秦晋接送。
偏生衍儿喜欢到秦家去玩,一是他能有玩伴;二是燕徊会让秦晋给他们说故事,有趣;近来又添一件,他想看狼崽。
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秦晋不反感去送他,不过每次送人,他都会将燕徊捎上。如此既能得燕徊陪伴,又能对周兴平有个交待,两全其美。
送到周府后,周兴平留他们说了会儿话,约定燕徊生辰时两家踏青。
从周府出来,街头尚未闭市,秦晋便领着燕徊各处逛逛,买一堆有用没用的玩意儿。街面上这些地方,若剔除赌坊青楼酒馆,可以逛的地方似乎有限。秦晋却可以从街头逛到街尾,再换一条街继续。
见有首饰铺子,他要去给燕徊挑发簪、小冠、扳指和环佩。燕徊不会因为没有收到这些个无用玩意儿就不高兴,但收到这么些玩意儿,即使靡费银钱,欢喜也是真的。
毕竟秦晋爱财,愿意花银子,是为他顶在意的人。
摆颜料的铺子秦晋爱逛,因为燕徊要挑成色极好的,筹备彩蜡着色。
而秦晋又是个费料的,燕徊常要制备脂膏,所以香油铺子也逛。底油的品类其实不多,燕徊又偏爱油籽所榨,回家后细细滤两遭,油色清透无味,容易调香。
还有绸缎铺子、生药铺子、杂粮铺子……凡是大门敞开,都可以进去转转。
待到燕徊腿脚泛酸,夜色已经黑透,铺子一个接一个关上,点点灯火从街面两方稀疏透出来。
秦晋也不叫他上马车,反倒弯腰一捞,将他背起来,步履从容地往家里去。
因为一开始就是强行背他上路,遂对于背他这件事,总有些得意的执着。
燕徊趴在他背上,想要亲亲他,又不愿给车夫瞧见,便只是脸颊贴在他颈项,双手将他环住。
街头灯火稀疏,但若仔细去辨,还是能看得清人影。尤其身边跟一辆马车,却偏要背个男人回家的,除了秦晋,也不作他想。
他二人经过一条巷口后,黎七从巷口走出,望着他二人背影,神色晦暗。
“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此话落地,另一个人也从巷口走出两步,但一半身子还隐在幽深的小巷。
“他家里人多眼杂,不甚方便。”
“呵,这就是你的诚意?”黎七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你急什么?过两日燕徊生辰,以秦晋那德性,必定领他出城,届时才好安排。”
“你最好没有说谎,否则……若秦晋知道你惦记他那宝贝弟弟……”
“你我同盟,骗你作甚么?倒是七公子,如此在意黎泉生死,为何当初不曾早作打算?”
黎七轻轻哼了声,“你说呢?”
让人活才能彰显他的仁义,但当满城里都以为他要黎泉死,而黎泉却还活着,便很失他的威信了。
巷口的人终于全然露出脸来,了悟于黎七这毫无情面的冷峻,笑道:“同七公子合作,真是让夏某格外惴惴。”
“惴惴不安的应该是秦晋,你同我在一条船上,何必多想呢?”
“说得也是。”
春末总多夜雨,白日犹还晴好,到子夜时分,便淅淅沥沥落将起来,一直到第二日辰时,犹未停歇。
这等日子总是好眠,秦晋挺不容易才将自个儿从床上拔起来,看燕徊也醒转了,望着他笑,便觉得浑身的力道又卸得干净,便继续陷回床上。
等他用过早饭,要往外走的时候,巳时已过了一半。他便打算今日不去城外,只往摇情中转转,再去山货铺子谈几个山民,午时前后,正好回家。只因燕徊昨夜劳累,不能让他辛苦送饭。
秦晋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新雇的家仆去燕徊门口禀报,道是谢家小公子谢知非到访。
燕徊正有些苦恼,床单被套都要换洗,衣裳也积了两日,然而手脚犯酸,有心无力。这等时候还要他见客,来者又是谢知非,便生出几分不情愿。再者日色一天一天暖了,衣衫渐渐轻薄,脖子上的吻痕若隐若现,手腕上也有亲热的痕迹,若要见客,却不免裹得厚实一些。
他这里磨磨蹭蹭,谢知非耐性倒好。吃两杯茶,几块点心,在花厅信步玩赏,看墙上字画与房中摆放的各色花草。
他这人没什么书画底子,只晓得一面墙上两个娃娃甚为白胖可喜,思索一阵儿,看他俩一个持荷花,一个捧宝盆,似是和合二仙,有和气生财,家和事宁的意思。不过一般人家里不太往迎客的花厅挂这个,两个娃娃虽为男童,其实有夫妇和美的意思,所以常人喜欢挂在卧房,才合适。
不过秦晋这人一向别出心裁,自个儿家里,他爱挂个什么都成。于是便又看花草,整个厅内除一株碧桃秃了半边枝叶,其他都是花叶茂盛,长势喜人。
等他什么都瞧了个遍,第三杯茶水都快凉了,才有王子然进来花厅,“谢公子是找秦大哥么?”王子然算是同秦晋有样学样,说起假话来半点不掺迟疑,“秦大哥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谢知非还当燕徊是个知书达理的,可这怠慢起人来,比秦晋还要过头。他于是便再次声明,是访燕徊,从秦晋那儿听说燕徊生辰近了,却不备宴,恰好今日有空闲,过来送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用在王子然身上,是不适用的。但这个巴掌不由她来打,家里往来这些人,是秦晋的客人,有生意上的交集,打不打又或是怎么打,她都没有这个分寸,便只好转去告诉燕徊。
谢知非喝到第五杯茶,总算将正主儿等来。他面上不作什么,心里挺没好气,可真见到燕徊,那一点不顺心意的气恼又消得很干净。
燕徊气质温和纯净,本就容易让人心生亲近。再是那么个隐忍和乏力的模样,高领的深衣裹得脖子一点风不透,谢知非便大略猜到些缘由,一边暗笑秦晋禽兽,一边又窃喜这一趟是来对了。
秦晋再是淡然,那样大的一笔生意,也不是说放弃就真放弃的。他家里同镖局中一些人,前前后后给了秦晋一些不快,要平顺地接着合作,秦晋毕竟气不过。
要让他气过了,需要一个台阶。谢知非原以为黎泉会是台阶,毕竟大通镖局极倚重黎泉。他兴冲冲到秦晋跟前递上台阶,秦晋却不下来。谢知非想了几天,自认为想明白了,黎泉再受倚重,那也是大通镖局倚重,是熊熊的镖局。秦晋不过帮忙打理,那镖局好还是不好,与他的利益不算太关切。这其实也表明秦晋与熊熊的关系并非看起来那样紧密,他谢家在秦周二人面前,也不见得就比大通镖局短少优势。
如此反复深思,再一想,秦晋不就是气不过么。别的人可能不好找,能让秦晋气顺的人,太过显而易见,就是燕徊呗。那枕头小风轻轻一吹,什么气不能消?他于是来给燕徊送礼。
燕徊是何其聪慧的人,听说他是来送礼,其中关窍便已明了。他知道秦晋其实极在意白蜡生意,愿意成这个台阶,但看谢知非揭开盒盖,又好气又好笑,让王子然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