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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燕徊生辰那日,秦周两家一道往出云山踏青,那山道有一长段极陡窄,不容轿马通过,一行人只得下车徒步。
燕徊贪看风景,给秦晋牵着,便不太留意脚下,差些摔倒一次。秦晋也知道他脚力本就不济,既然贪看景致,便干脆背他上山,让他可着劲儿去看。
年幼如周衍同王子然,也是一前一后老老实实徒步,惟燕徊特别,竟有人背负。衍儿看得眼热,目光从他父母挪到王子焕兄弟,没有读出有人愿意背他的意思。又挪到王子然身上,不太好意思,便生生止住。
到半山凉亭略做休整,秦晋极其熟练地矮身一捞,燕徊也极其自然地趴了上去。衍儿扁着嘴,周家随行的小厮们互相瞧瞧,不敢违逆周兴平的意思,只能看小主子苦脸。周兴平倒是给秦晋使了几个眼色,意思他已经妨碍到小孩子教养,快将人放下来。
秦晋却不管他,稳稳托住想要挣开的燕徊,落后众人不少,让燕徊细细赏景。
周兴平只好一手抱住女儿,一手去牵衍儿,哄他,“衍儿是个男子汉了,不能事事依赖旁人。”
周衍正是又累又心酸,听他这话,一点安慰都没有得到。他眼睛里汪着泪,虽还没有流出来,但直直地望着周兴平,满是'你不疼我'的控诉。
周兴平本就愁他脾性软和,将来挑不起偌大家业,看他一点点委屈就要流泪,有些火苗便要窜上来。
悦容看这父子俩不对劲,赶紧接过女儿,又哄衍儿宽心,“小叔过生辰呢,当然不一样。等下回你也过生辰,父亲肯定抢着背你上山,好不好?”
这话听起来倒还算可耳么,衍儿散了眼泪,“衍儿也想今日过生辰……”
这可不行,周兴平直接拒绝,要牵着他上山。衍儿让他承诺,待自己生辰那日,周兴平一定要背他,这才安分了。
出云山山顶有处庄子,是周兴平一个朋友的产权,他家盛夏时上来避暑,平日却只有两个老仆洒扫,种些小菜。
周兴平借了这处庄子,早有人家派人过来仔细打理,铺叠新被,又连日晾晒,将山间积的潮气都散去了。不过因着周兴平要磨砺衍儿的缘故,山道渐渐平缓时,也没有车马来接,一行人仍只得步行到山庄。
到山庄已是傍晚,斜阳映照,遍山泛金。秦晋帮燕徊铺开宣纸,研墨才研到一半,就给周兴平拽到一边说话。
“衍儿跟着你也有些日子,子然那样的脾性一点没有沾染,还是温温吞吞胆小怕事,成日黏着长辈。都说近朱者赤,可我看他,是本性难移。”
秦晋晓得他愁,衍儿的性子几乎成了心病。然而王子然那性子又何尝不是他心病,他只是心大罢了。“衍儿心细如尘,秉性良善,将来也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立不住。”周兴平不免叹气,又说起要往江南去的事,让秦晋在玉城替他看顾。
秦晋自然满口答应,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往燕徊那边瞟了好几次。周兴平也知道是人家生辰,不好久留,放他回去了。
晚宴中有两道菜是秦晋亲自掌勺,摆上桌来,燕徊几乎就只往他做的菜下筷子,秦晋不得不为他布些别样菜色。他手边要忙,也要顾着同周兴平说话,热闹气氛,自个儿的饭菜便没太顾上。转而又是燕徊替他布菜,剔鱼刺也就算了,鸽子腿儿那一两根小骨头都要摘干净,就怕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留意,给硌着卡着。
这一顿饭吃下来,周兴平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趣,送出生辰礼之后,便领着自家人回房。
王子然那几个也很有眼色地早早下去歇了,秦晋同燕徊回房,殷勤服侍他沐浴更衣,却一直都很克制。
燕徊正不解着,秦晋同他在床边坐下,拿出一只素朴的旧盒子,示意燕徊打开。
里头是个成色很好的金锁,且模样极为熟悉。
燕徊仔细想了想,忽而一惊,“这是……是我当出去那块?”
秦晋点了点头,“我实在想不到送什么礼,还是锁住,每年一块,让你一直在我身边。”
“不是死当么?”
“买回来了,”秦晋笑道,“徊徊,我喜欢念旧,新的瞧不上眼。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燕徊也是一笑,点了点头,将金锁贴身挂着,“这些东西倒还能买回来,若是徊徊丢了,可不卖给你。”
“我会好好护着看着,不让徊徊丢。”
“生气了也会丢。”
“不让你生气。”
“……”
燕徊还要再说点什么,秦晋却是克制不住,一双眸子倒是情深意切地将他望着,手上扒衣裳的动作却极其利索。
燕徊有些好笑,与他亲吻着滚到柔软的被褥中,放开身体接纳他的一切。
自是一夜春宵。
这山庄外不远有块突出的山岩,是极佳的日出观赏处,一大早周兴平同王子煜几个呼朋引伴地要去观景,秦晋也给吵醒来。
彼时燕徊睡眼惺忪,挣了两下,起床很艰难,感到同去观景无望,便带着些许忿然给秦晋砸两个小拳头。
“兴许一会儿下雨呢。”秦晋蛮不在意错过日出,还说小话,“铁定打雷下雨,看他们湿淋淋回来。”
燕徊不愿同他计较太多,嗔他一句“心肝脾肺全都坏透”,又贴在他怀里睡下了。
这山里实在多雨,时不时会下一阵,周兴平一行出门的时候倒还没有下雨的苗头,刚到观景的山岩,雷声轰隆隆由远及近,大雨竟说来就来。
秦晋去厨房做早餐的时候,他们刚好回来,都是湿漉漉一身,各小厮忙不迭烧水,把秦晋偷笑个不住。
早餐很快备好,都是寻常吃食,只有一笼寿桃包费心,是他昨夜亲自发的面。早起到小厨房蒸制,端到燕徊跟前的时候,秦晋那邀功得意的劲头藏也藏不住。
燕徊觉得自己才这么个岁数,寿桃包消受不起,但秦晋费心,他也是欢喜的。
待早餐摆好,秦晋正襟落座,满眼都是期待的小星星。
他那双眼睛,但凡一笑,便足以让燕徊沉迷而不可自拔。燕徊勉强稳住心神,却不愿与他相对,而是挨到秦晋边儿上,倾身亲在他侧脸。
秦晋越发欢喜,拿了个寿桃包在手,一掰两半,一半递给燕徊,一半留给自己。
燕徊有些怔怔地接了过来,不很明白,如今用包子都得分同一个么?
“这叫分桃,”秦晋仿佛得了个什么宝贝,小心翼翼咬一口手上的半个寿桃包,感到很满足,“甜的。”
……却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燕徊从脸红到脖子根,连手上那半个寿桃包,也不好直视了。
他给秦晋熏陶多了,什么情话荤话私底下也都接得下去,但这一句,算是个什么话?
反正燕徊心里怪高兴怪难为情,这话他也怪接不下去,他只能低头吃寿桃包。
秦晋旁的典故和历史不知道,断袖的事情他懂得最多,这方面他求知欲强,学习能力出色,理论和实践一个都不落。今日在燕徊面前显摆这一回,有点扬眉吐气,感觉自己再也不是铜臭满满,倒有些书香墨染的。只是意料中燕徊的赞誉和惊艳没有得到,有些小小的遗憾……
后来燕徊伸手捏捏他的耳朵,似嗔似喜地抛了个眼神,秦晋便连遗憾也没了。他想,燕徊夸人的方式比较含蓄。
早饭的寿桃逐一被秦晋分掉,那大雨却还没个停歇。其他人早起白白折腾,这会儿都在房里补觉。秦晋也不觉得无聊,听庄里老仆说涨水的时候,溪沟里会有活泛的小鱼,炸来下酒顶好。秦晋起来兴致,同燕徊跟着老仆去看,路上又同人家采些野菜。
如此,午饭做起来便尽是鲜物,诸如荠菜包的饺子,炸酥的小鱼,野菜煎的鸡蛋……周兴平素日都忙,难得有此闲暇,同秦晋各自微醺,有的没的说些闲话,都觉得很快意。
燕徊看秦晋有醉态,怕他闹,扶到房里,这人倒是亢奋起来,一个劲儿地同他说话。秦晋并未深醉,只是酒意有些上头,理智后退,各种渴望渐渐泛滥。他最想要的不是干同燕徊说话,醉卧美人膝沉陷温柔乡,干说话可不成。
“徊徊……”秦晋抱着燕徊各处轻蹭,“你真好。”
他摸摸人家脚背,夸他。亲一口小腿肚子,又夸。燕徊哪里耐得住,身子颤得厉害,由着他胡来。秦晋本就醉得不深,将他身子拱成烂泥,而后怡怡然观望,赏一幕白水出洞的艳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