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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红袍(第1/2页)
是夜诸事顺遂。
慕容雪虽仍不时拘谨，因非奉云墨心之命而来，倒未强拉他四处应酬，只每隔片刻便要挑剔几句。
至于入侵者——通过留在织网者处的传讯盘，林昭然感知到已溃不成军。
城中虽低估了入侵规模，派出的巡查使远不足以应对，然贼人亦因据点尽毁、首领伏诛而势弱。
炮阵术士未及发威便遭伏击；
天衍阁更临时变更护阁大阵，断了敌寇瞬移之便；
各条要道皆有修士结阵相抗，且援兵愈聚愈众。
当宴会大门轰然爆裂，木屑裹挟气浪将门前宾客掀翻时——饶是林昭然也猝然变色。
烟尘未散，惨呼尚在梁间回荡，三道身影已踏破残扉而入。
三人中央正是那巫妖——与林昭然记忆分毫不差：巍然骨架泛着黑铁寒光，头戴冠冕，身披重甲，骨掌中权杖更添王者气度。
左侧女子着黑色戎装，简裤劲衫上绣着徽记（虽远难辨，却见骷髅纹样赫然——谁会将枯骨绣在衣上？），足蹬革靴。通身漆黑更显阴鸷。
她紧按腰间剑柄疾行，苍白面色衬着墨发马尾，活似话本里的吸血罗刹。
……果真是吸血罗刹！流放岛这群人，每次当他以为已见识够阴毒手段，偏又能翻出新花样。
三人中最后那位裹着血红色长袍，连面目都隐在兜帽的暗影里。
不同于巫妖与罗刹女的威仪做派，这「红袍客」（林昭然心中立时蹦出这称呼）步履谨慎，兜帽下目光如钩，在惊惶人群中来回扫视。
直至锁定张明远，骤然停步开口。
「是他。」红袍客法杖直指张明远，声如金铁交鸣，似经术法扭曲。
仿佛为佐证此言，一队战魈与褐袍修士自破门处鱼贯而入。
满座宾客如梦初醒，惊觉大敌当前——
霎时间，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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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与织网者统领所谋之策，原以为第三人会独袭张明远，制其心神后强搜记忆。
然他万没料到——张明远竟会败得如此轻易。
红袍客显是第三位回溯者，其制胜之道简单粗暴：以众凌寡。
张明远独战巫妖已显吃力，遑论再加红袍客与罗刹女联手。
厅中修士虽众，却被战魈与褐袍人缠住。
齐戎与数人欲援，奈何修为悬殊。
然众人亦非庸手。
齐戎挥出一道流光长鞭，生生斩落罗刹女一臂，顺势卷走她那柄燃着诡异紫焰、竟能蚀穿护罩的魔剑。
断臂处滴血未流，那妖女仅皱了皱眉，反手又抽出一柄短刃再战——此状终坐实她非人之身。
红袍客更被数名学子以灵矢齐射击伤，然众人旋即力竭，反遭其制。
至于那巫妖——黑骨不损分毫。
张明远虽以玄雷破其甲胄，连冠冕都击落在地，却伤不得那骨架半分。这厮究竟是何物所铸？
林昭然强抑出手之念——此非原计，贸然上前恐有性命之虞。
他只击退了几只逼近的战魈与杂兵，余下时间皆惴惴旁观张明远渐露败象。
然世事难料。
齐戎终不耐那独臂罗刹女屡扰他与巫妖交锋，一记震地术将其轰飞——
好巧不巧，正落在慕容雪身侧。
乱起时他便与慕容雪失散，本不欲寻她——她既畏战，自盼他远离险境；
而他却难坐视伤亡。
此刻那罗刹女忽弃战局，直扑慕容雪而去。
何故？
林昭然不及细思，弹指间已将爆裂石方掷于妖女足下，趁其踉跄之际，尽凝真元于一道焚天焰直贯其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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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线类术法本非林昭然所长——虽威力惊人却极耗真元，若不能持续锁定目标，多半要平白损毁周遭。
在这宾客惊窜的厅堂里，「周遭」往往意味着「无辜之人」。
然那罗刹女身法诡谲，双刃破罩如撕薄绢，近身必取咽喉。
林昭然只得祭出杀招。
幸而爆震令其身形迟滞，焚天焰未偏分毫。
先前观她与张明远、齐戎相斗时，便知此獠畏火。
焰流灼烧整整五息，将那妖女焚作焦骨一堆。
慕容雪怔在原地，显是被这突袭与狠辣手段所慑。
周遭学子望向他的眼神混杂着惊畏，红袍客仍与张明远缠斗未觉。
唯有那巫妖——
不妙。
巫妖正死死盯着他。
巫妖瞥了眼罗刹女冒烟的残骸，空洞眼窝直刺林昭然，目光如冰锥透骨。
齐戎趁机再挥那断金截玉的流光长鞭，却见巫妖骨掌一攫，竟将那斩光生生攥住——
齐戎急散长鞭，却已失了平衡。
巫妖指骨间迸出赤红裂光，在齐戎与张明远之间划出血线。
二人顿时浴血倒地。
「当心！」红袍客厉喝，「你要他的命么？我说过要活口！」
巫妖骨掌轻抚权杖：「够你用了。这般重伤，反倒省得挣扎。」
巫妖声如碎瓷相刮，「注意言辞，小辈。老夫杀你，无人会皱半下眉头——你那些『情报』纰漏百出，早有人质疑你的价值。」
「有内鬼泄密。」红袍客咬牙，「故需张明远完好无损。」
「搜魂何须全须全尾？」巫妖颅骨中幽火明灭，「速战速决。城中援兵将至。」
红袍客似欲争辩，巫妖却已转回审视林昭然。
他只得俯身向昏迷的张明远，指结繁复咒印后按向其天灵——
本似昏死的张明远骤然暴起，拳风直取红袍客面门。
可惜重伤之下力有不逮，反被红袍客格挡，揪发贯地数回直至气绝，方再施术。
巫妖颌骨开合，发出空洞笑声：「这下是谁下手没轻重？凡胎肉身啊……」
「织网者？」红袍客忽道，「竟被这群天杀的虫豸……罢了，我须去善后。」
巫妖骨掌刚抬：「它们本非——」话音未落，红袍客已瞬移离去。「哼，下次见面必取他性命。成事不足……」
转瞬间，那空洞眼窝又锁住林昭然。
周遭宾客如潮退散。
「知道么？老夫甚厌这丫头。」巫妖——蚀骨魔君权杖轻点罗刹女残骸，竟似闲谈，「她总自诩新世代亡灵，称老夫为老古董。」
巫妖骷髅下颌咧开讥诮的弧度，「结果呢？被个毛头小子用基础火术了结。虽有趣得紧，却容不得你逍遥——古尔泰世家可等着老夫带她的魂魄回去复命。」
不妙。
竟误杀了世家继承人？
不过既确认这巫妖是蚀骨魔君，倒可改称「他」了……若还能保住魂魄的话。
「若我说……愿献重金求您佯装失手呢？」林昭然强作镇定，忽将墨玄所赠银碟掷向巫妖。
蚀骨魔君果然如他所料探手攫取——这老怪自负黑骨不坏，怎会躲避？
就在骨掌触及银碟刹那，巫妖身形骤僵，如断线傀儡般轰然倒地。
「怎么回事？」身后弟子惊呼，「你使了什么手段？」
林昭然未予理会，径自冲向齐戎与张明远检视伤势。
未几，一名年长女修将他拉开，自称精通医道，他遂退居一旁。
自怀中取出传讯盘，阖目联络织网者——不知那边战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