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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贵妃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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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是丹颐后宫中最尊贵的头衔,也是丹颐皇帝真正的妻子。
    皇后居凤宫,掌的是朝政大权,贵妃居中宫,管的是后宫中事。
    本朝自白盏登基以来,只有慧贵妃这一位贵妃。
    慧贵妃闺名饶杉月,其父曾任山西巡抚兼垚左提督,是个名头喊得响亮,却没什么实权的官。
    白盏还未继位时,曾在山西做过一段日子的监军,因此与饶巡抚成了忘年交,饶巡抚随后将大女儿嫁给他做侧妃,几年后白盏继位,饶杉月被封慧妃。
    但白盏无正妻,贵妃之位一直闲置,直到后来饶杉月诞下皇子白刈,受不住朝臣接二连三的上书,白盏这才将饶杉月封为贵妃,掌中宫事务。
    父凭女贵,饶杉月既做了国母,其父也难免升职加俸,位列公卿。
    白盏以“慧”字作饶杉月封号,足见他对妻子的赏识之意。
    饶杉月自做了贵妃,不恃宠而骄,将宫中嫔妃管理的本本分分,后宫之中平静无波,白盏在前朝也得心应手,因此帝后和谐,成就了一对百姓口中的神仙眷侣。
    变故出在白刈十二岁生辰那一日,他的外祖父,也就是饶杉月的父亲,当朝最有权势的国丈,给自己的外孙准备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一枚血玉麒麟吊坠。
    血玉稀少,麒麟祥瑞,雕工精致,原本是讨好帝后的绝佳之物,也是对刚被册为太子的白刈的祝福。
    但当白盏看见吊坠时,不仅毫无欣喜之情,反而勃然大怒,立刻下了一道旨意,令一千禁军封锁国丈府,彻底搜查。
    饶杉月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犯了何错,那枚血玉吊坠又意味着什么,但滔天大祸如暴雨倾盆而来,她一身荣耀皆由白盏所赐,如今失了倚仗,她哪怕贵为国母,除了抱着白刈在雀灵宫中瑟瑟发抖,什么也做不了。
    她第一次觉得宫里的夜黑且长,第一次畏惧那个作为她丈夫的男子,第一次体会到灭顶之灾当头的绝望。
    白刈在未知的惊恐中度过了十二岁的生辰,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下定决心要保护好母妃,做个实至名归的太子。
    第二日天明,饶杉月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内侍告诉她,禁军在国丈府中搜出了其父与北乜大臣通信的信件,叛国之罪的帽子扣在饶家头上,朝堂上无一人敢站出来为其说话。
    饶杉月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真当了叛国的奸细,她唯一清楚的就是饶家逃不过这一劫。
    为了不耽误自己儿子的前程,白盏还未有令,她便自己卸下凤冠,脱去贵妃服制,到白盏面前请罪。
    往昔温柔的夫君冷面相对,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回一丝怜惜,饶杉月此生第一次从“神仙眷侣”的幻境中走出来,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国家的帝王,然后才是她的夫君。
    饶杉月自请死罪,以偿其父的罪孽。
    但白盏最终念在二十年夫妻的情分,只赐死了饶父,流放饶家幼童,而饶杉月到芦岭山念慈庵出家为尼,用余生吃斋念佛,为国祈福。
    饶杉月没有争执,叛国之罪,这已是最轻的处置。
    白刈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他仍做他的太子,但一言一行都十分慎重,数年之间,他甚至不敢在白盏面前提起自己的母妃,哪怕是一个“慧”字。
    因此至今他也不曾知晓,那枚血玉麒麟吊坠究竟意味着什么,让白盏一见便几乎灭了饶家满门,让他的母妃不得不在庙宇中与古佛相伴,了此余生。
    ————————————————
    在去金泰镇的路上,芜菁顺便给裴思锦补了补课。
    这些陈年旧事属于陈谷子烂芝麻,翻出来也没人去看的,裴思锦却听的颇有兴趣,仿佛从旧事中找到了新花样。
    “好歹是相伴多年的妻子,说灭人全家就灭人全家,忒不客气。”
    芜菁冷哼了一声,“做皇帝的,身边还却年轻貌美的女子吗?不过是新旧相易罢了。”
    “你倒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裴思锦故意揶揄。
    芜菁瞪了她一眼,“历朝历代,哪一位皇帝不是如此?后宫佳丽三千,没有三千也有三百吧。”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做皇帝也不是件容易事,若能靠着娶人家女儿就拉拢一个重臣,何乐而不为呢?”
    裴思锦所说芜菁何尝不明白,后宫中的嫔妃往往关系着朝堂上的权势,既在宫墙之中,谁会奢侈的谈什么真爱。
    可明白这个道理是一回事,能理性分析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你说的不对哦。”
    芜菁还在怄气,又听见裴思锦含笑的声音。
    “并不是每一个皇帝都有三宫六院,比如咱们的鸣珂帝,至死不过就一个后君,也算皇帝中的奇葩了吧。”
    “可她已是千古第一的女帝了。”
    “你们啊...”裴思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低下去,莫名有些失落。
    “你们总记得她是自古以来第一个女帝,才会忽略了很多其他的事情,不是吗?”
    芜菁一怔,她似乎被裴思锦一句话点醒了,鸣珂帝的初心是为天下承受着不公命运的女子讨一个公道,而她要做什么呢?她要去刺杀慧贵妃,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猜测。
    芜菁垂下头去,马儿还在不急不徐的向前,她却突然生出了退后的心。
    “看着点路,撞着人咱们还得背上恃强凌弱的骂名呢。”
    裴思锦叫了她一声,但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就像平时的玩笑。
    芜菁抬头,前方的马背上坐着她名义上的主子,女子背影在斑驳日光中忽明忽暗,她的目光像是冻结的冰柱固定在裴思锦身上,她忽然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生出了愿与裴思锦同生共死的心,哪怕所为不为凤宫。
    要探寻答案,似乎还得从更早的时候回忆起。
    芜菁到裴家,甚至比裴思锦要早得多。
    裴思锦初入裴府时,顶着裴复养女的名头,是裴家响当当的五小姐,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但府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她与那些被卖进裴家的孤女没什么不同,裴复并没有对这位“女儿”表现出过多的关注。
    那时候,一向调皮的四公子裴易很喜欢欺负裴思锦,他虽然也常常捉弄其他下人,但从不会像对裴思锦那样,眼含恨意,甚至不计后果。
    而裴思锦不会反抗,她只会刻意避开裴易,哪怕偶尔遇见,也总是一副恭敬的下人模样,向裴易问安。
    最初,裴府里没人把裴思锦当回事,因为她与下人没什么不同。
    那时芜菁就已知道裴思锦,她常躲在暗处,观察这个女子的一举一动,只因她在裴思锦身上看见了一种熟悉的气质,忍辱负重,宠辱不惊。
    她直觉一切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后来,裴复将四个儿子彻底送走,又把努力回来的裴绫扫地出门,裴思锦成了裴府中唯一一个裴复的儿女,裴复似乎是又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养女,开始常常将她带在身边。
    从那个时候起,裴思锦周身的气质变了。
    像是被压弯的脊梁直了起来,神情冷傲,生人勿进,下人们都怕她,甚至是裴府里的大总管也对她礼让三分。
    芜菁和紫英同为大总管的徒弟,裴思锦受裴复之命在她二人中选择一个,作为贴身暗卫。
    芜菁记得裴思锦选人的那天,暴雨刚过,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腥气,同时那气味儿又是十分清新的,她在进门前狠狠吸了一口,便感觉胸腔一凉,浑身都惬意了。
    紫英似乎很重视那次机会,前一夜她几乎整夜未眠,见裴思锦时,她眼里兴奋的光太过耀眼,带着喜,带着怯,带着对未来的期待。
    芜菁不欲相争,她知道自己早晚是要回归凤宫的,裴家的一切对她而言没有意义。
    但裴思锦选择了她。
    两人不过一眼对视,裴思锦就做了结论,看似随意的选择,但芜菁知道她不是,因为她就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芜菁没有因此欣喜,因为她侧目看见了紫英脸上的失落,她亲眼见证了紫英的期待,又亲眼看着她的期待落空。
    自那日起,芜菁成了裴思锦的暗卫,与紫英彻底分道扬镳。
    紫英做了裴府中一个普通的守卫,两人至此陌路,但芜菁始终记得自己初到裴府时那个健谈的女子,心疼她来自儋州的悲惨命运。
    与裴思锦朝夕相处的日夜中,她们一起受训,一起执行任务,一起远行,芜菁只做裴思锦的影子,两人在磨练下愈发默契,如同一体。
    芜菁一直以为裴思锦只是与白淼相像,后来她明白,相似的遭遇几乎造就了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唯一不同的,大概是白淼面临着更危险的境地,也掌握着更绝对的权利。
    她自请留在裴家,留在裴思锦身边,为凤宫的将来再增加一层保障,她坚信,白淼会很高兴有这么一个宛如双生的伙伴。
    芜菁原以为她们两会一直这么下去,在阴谋与杀戮中成就一生,直到裴珬的出现。
    她记得那一日,自己站在裴复书房前的杨树上,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她的身体,宁静安逸的午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如翩翩蝴蝶,手捧着什么东西,攸的跳进书房里,扑到在裴思锦怀里。
    那时芜菁与裴思锦刚从儋州回京,她愣了愣才想起,一直住在宜州的裴家六小姐裴珬不久前回府了。
    芜菁离得远,但女孩的笑颜太过明艳,灿烂过了这午后的日光。
    有几分相像的面孔,让她想起凤宫中的传言,想起那个活在她记忆中的高贵女子,那无法阻挡的美好,芜菁从那一刻便知晓,她们的劫难到了。
    芜菁曾试图提醒裴思锦,不宜与裴珬交往过密,但裴思锦那时急于获得裴复的信任,以染指裴家暗中的杀手交易。
    她的确成功了,但芜菁不知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那时的裴思锦相较从前已变了太多,芜菁已难以从她身上看见类似于白淼身上的戾气。
    芜菁意识到,终有一日裴思锦会与她背道而驰,曾经可以交付后背的伙伴,终逃不过分道扬镳的命运。
    因此对于芜菁而言,裴思锦已不能看作伙伴,凤宫的秘密,只能是她一人的秘密。
    可惠水镇上那封裴思锦寄与白淼的信,永新城中崔家院子里对北乜刺客的清洗,乃至于岐山中将白淼暂且托付,芜菁惊奇的意识到,对裴思锦的信任和保护已如同血液流淌在她的身体中,成了本能,并不受思想控制。
    她意识到,若有一日裴思锦背弃白淼,她或许也不能对她下手,心意相通的本能让她没法杀死另一个自己,这是最让她害怕的。
    ————————————————
    马是裴家的探子专用的,脚力十分好,再加上金泰镇本就离京城不远,裴思锦和芜菁很快就到了。
    金泰镇是个小地方,镇上大约住着两百余人,以周围山上的珍稀药材和矿产为生,禁军所用的佩剑名潜龙,便是用这里产的生铁所造,沉且利,是杀人的利器。
    镇子上常有商人来往,因此裴思锦与芜菁两个生人骑着马招摇过市也并不稀奇。
    两人并驾齐驱,芜菁向裴思锦介绍此地的情况。
    “金泰镇上有三家客栈,一家名‘胡不归’,是青女府的产业,一家名福来,是镇上自己人开的,规模小,但距离芦岭山脚很近,还有一家是咱们裴家的。”
    郭禹既然在此地出现,证明他频繁在此露面,才会暴露了行踪,而算一算他从裴家离开的日子,少说也有五六日了,其间必定会选一处落脚,客栈是绝佳的去处。
    “去‘胡不归’。”裴思锦几乎没有犹豫。
    芜菁一怔,她以为裴思锦会先去福来客栈的。
    “你这是想去视察视察自己的产业了吧。”芜菁玩笑道,她可没忘青女遗嘱将青女府交予裴思锦的事儿。
    裴思锦果然瞪了她一眼。
    “裴家的客栈郭禹是怎么也不会去的,否则也不会瞒着咱们离开了。按照普通人的想法,一定会选择金泰镇自己人开的福来客栈,因为青女府与裴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该不知道。
    但你别忘了,郭禹曾受托要我的性命,我想不出这个世上除了他,谁还这么着急的想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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