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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为缩着脖子，眼珠子死死钉在那片破败的厂棚上。
“操！那是埋伏的意思吗？等咱们往里钻？”他声音发颤，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吓的。
赵为民没吭声，眼睛扫过空旷的河道。
前方是光秃秃一片白，没遮没挡的。
“咱们赶紧退回去！”他牙缝里挤出字，“先回林子再说！”
冬妮娅脸色比雪还白，肩胛骨突出来，强忍着疼痛。
“诺，可能是来不及了。”她下巴朝厂棚方向点了点，“他们守在这，肯定也封了退路，咱们往哪儿退都不行。”
王有为急得原地打转。
“那咋整？冲又冲不得，退又退不了，等着喂枪子儿？”
“我曹！趴下！”赵为民突然低吼，一把将王有为摁进旁边半人深的雪窝里。
冬妮娅反应更快，几乎同时矮身扑倒。
几道模糊的黑影，从厂棚侧面闪出来，沿着河道缓坡散开。
枪管在铅灰天色下泛着冷光。
“妈的，真叫你说中了。”王有为脸埋在雪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绝望。
冬妮娅抿了抿嘴唇，眼里也是焦急万分的神色。
“格里戈里怕是完了。”此时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干涩，“厂子很有可能被端了，或者……他本身就是个钩子。”
赵为民脑子转得飞快。
硬闯是找死，退路多半也被堵了。
他目光扫过河道对面。
“看到没？”他指着远处一片黑黢黢的乱石嶙峋山坡，“那片石头窝子，像不像废弃的矿洞？”
冬妮娅眯眼看去，“有点子像早年被掏空的煤窝子。”
“要不咱们赌一把！”赵为民看向他们俩，等待他们的确认，“如果可以的话，咱们贴着河道边沿阴影，爬过去，比在这当活靶子强！”
“爬？”王有为看着那老大一片开阔地，腿肚子直抽筋，“这……这他娘爬过去，天都黑透了！”
“想活命就爬！”赵为民没废话，，蹭着岸边低矮的枯草阴影往前蠕动。
冬妮娅深吸一口气，也伏低身子。
忍着肩头的刺痛，紧跟着往前挪。
虽然她的动作僵硬，但却没停。
王有为骂了句娘，一咬牙，也趴下去，手脚并用往前拱。
风声呼呼刮过耳朵，掩盖了爬行的窸窣声。
空旷的河道死寂一片，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
此时他们的手脚冻得发麻，感觉不到了。
王有为只觉胸口像压着石头。
好几次他想停下，抬头看看前面那个不断蠕动的背影，又咬着牙跟上。
冬妮娅爬在中间，每一次左臂用力牵扯肩膀，都让她眼前发黑。
汗水混着雪水，在额头上结了冰碴。
赵为民在最前头开路，眼睛死死盯着那片乱石坡。
耳朵支棱着听风里的动静。
爬过一半时，他猛地停住，整个身体死死贴住地面。
“嘘！”他头也不回，打了个极低的手势。
后面两人立刻僵住，屏住呼吸。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短促的狗叫！
“操！”王有为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狗……狗日的军犬！”
赵为民眼神更冷。
“快！手脚再轻点！”他压着嗓子低吼，动作反而更急了。。
冬妮娅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她拼命加快速度。
王有为连滚带爬，几乎是闭着眼往前拱。
狗叫声越来越清晰，带着兴奋的狂躁。
不止一条！
“快！快啊！”王有为带着哭腔。
那片乱石坡就在眼前了！
黑乎乎的洞口像怪兽的嘴。
赵为民第一个冲到石坡边缘，翻身滚进一堆乱石后面。
他立刻回身，一把拽住爬过来的冬妮娅胳膊，用力拖进掩体。
动作扯到冬妮娅的伤，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下来了。
王有为连滚带爬扑到石头后面，大口喘气，浑身筛糠似的抖。
“进洞！快！”赵为民没看他们，眼睛死死盯着河道方向。
几道模糊的人影，牵着几条狂吠的军犬。
正从厂棚方向，沿着他们爬行的痕迹，快速追来！
冬妮娅扶着石头，挣扎着站起来。
踉跄着就往最近的一个黑黢黢洞口钻。
王有为连滚带爬跟上。
洞口不大，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野兽臊气扑面而来。
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赵为民最后一个闪身进来，顺手抓起洞口一块冻硬的大石头。
死死堵在洞口，只留下一条透气的缝隙。
“操他姥姥的……总算……”王有为瘫在冰冷的地上。
洞外，狗叫声和人声混杂着，迅速逼近！
“汪！汪汪汪！”兴奋的狂吠就在洞口几米外！
王有为的喘息瞬间卡在喉咙里，眼珠子瞪得溜圆。
冬妮娅靠着冰冷的洞壁，手按在肩头，指节捏得发白。
赵为民贴在堵洞的石头后面，屏住呼吸。
从缝隙里死死盯住外面的狗影。
脚步声踩在碎石上，咔咔作响，停在了洞口！
忽然，一声凄厉悠长的狼嚎，猛地从远处山梁上炸开。
紧接着，又是几声呼应，此起彼伏。
洞口的狗叫声瞬间变了调，从狂躁变成了惊恐的呜咽，夹着尾巴往后缩。
“苏卡不列！狼群！”另一个毛子兵声音带着慌乱，“这鬼地方！”
“别管洞里了，先对付狼！”粗嘎声音吼着，“散开，警戒！”
脚步声和狗的低呜声迅速远离洞口。
洞里三人，大气不敢出。
良久之后。
“操他姥姥的…”王有为虚脱地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赵为民从石头缝里看出去。
见外头已经没人之后，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看来那群毛子为了抓我们是真下血本了。”他啐了一口，“咱么得赶紧找到那个接应人了，再拖下去迟早会被抓到。”
他不相信还能有这好的运气。
在毛子国多待一天，那就多一分危险。
“其实还有后备计划。”冬妮娅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如果格里戈里没用了的话，咱们可以自己去远东港口，离这儿也不远，然后登上那艘横跨太平洋的大船。”
“啊？”赵为民不解地看着她，“怎么登上去？”
“当然是偷偷藏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