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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彪闻言瞄了眼冯主任。
似乎是有些忌惮在这儿说出来的。
孙德海看到他的眼神之后，点了点头，“冯主任自己人，直接说就是。”
见孙德海都这么说了，陈彪也就放下心来，“是这样的姐夫……”
陈彪将自己在村子里干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这可把孙德海气得七窍生烟，“扑街！把人堵在祠堂里烧这种事你也敢干？你是不要命了？”
“也没真烧，就吓唬吓唬他们！”
“你这混蛋东西！”孙德海被他气的在会议室里打圈，“这些人要是闹到上面去，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一旁的冯主任这个时候却开口宽慰，“孙主任你也不要着急，这件事闹不大的。”
闻言孙德海撇了撇嘴，又看向了陈彪，“榕树湾？！那东西没漏？！
“漏了！”陈彪嗓子发干，“刘振山带着那俩东北佬，蹚黑水找到坑了，要不是老六机灵，抢在他们前头把东西挖走了，这会儿那罐臭水旁边摆着的就是那要命的油膏！”
孙德海猛地吸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脸色白得吓人。
他一把揪住陈彪的破衣领，力气大得几乎把人从椅子上提起来，“废物，老子当初怎么交代的？让你们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深埋，埋到阎王爷都找不到，你们倒好，埋河边上？等着发大水冲出来请全县人吃席是吧？！”
“姐夫……松……松手……”陈彪被勒得直翻白眼，“埋……埋深了的！谁知道那俩东北佬鼻子比狗还灵，闻着味儿就过去了……还有那水，今年雨水邪性，泡发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陈彪脸上，把他剩下的话全扇回了肚子里。
孙德海气得浑身发抖，“闻着味儿？那是化工厂的废料！剧毒！你当是你们家腌咸菜呢？！姓刘的抱来的那罐子臭水就是催命符！那东北佬姓赵的，眼睛毒得很！他要是咬死了往化工厂废料上扯，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直缩在角落当鹌鹑的陈癞子，听到“掉脑袋”。
他吓得“扑通”一声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带着哭腔嚎着，“姐……姐夫！救……救命啊！我不想吃枪子儿啊……”
“闭嘴！”孙德海烦躁地一脚踹开陈癞子，像踹开一袋发臭的垃圾。
他烦躁地扯开中山装最上面那颗扣子，露出汗津津的脖子。
在狭小的会议室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焦躁的回响。
“刘振山……刘振山……”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这莽夫咬住就不松口！还有那两个东北佬……姓赵的……”
他猛地停住脚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道阴冷的光，“陈彪，你刚才说，那姓赵的和姓王的，是东北来的？介绍信呢？查过底细没有？支援建设？哼！支援到管闲事管到我孙德海头上了？！”
陈彪捂着脸，眼神怨毒，“查了，就两张破纸片儿，说是北岭林场调来的猎户，姐夫，这俩绝对是硬点子，下手黑得很，尤其是那个姓王的，差点把我兄弟这只手给废了！”
说罢他指了指陈癞子吊着的胳膊。
“猎户？”孙德海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丝阴狠的弧度，“好啊，好得很，山高水远，东北的猎户跑到我们羊城的地界上见义勇为。”
他猛地转向陈彪，“你听着，回去给我夹起尾巴，那罐臭水咬死了是淤泥堵塞河道沤烂了水草！”
陈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懂！懂！”
孙德海厌恶地扫了他一眼，“懂个屁，都是你们这两个蠢货捅出来的篓子！”
他烦躁地挥挥手，“滚出去，这几天给我老实待在民兵队眼皮子底下，别再给老子惹事！那罐子臭水还有榕树湾我会想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语气恢复了那种文质彬彬的腔调，“记住，你们兄弟俩的命，现在吊在榕树湾埋下去的东西上，管好你们的嘴，也管好你们手下那些烂泥的嘴！”
陈彪喉结动了一下，“明……明白了姐夫。”
他瞥了一眼瘫在地上裤裆湿透还在发抖的陈癞子。
一股邪火又窜上来，抬脚就踢，“扑街，还不起来？丢人现眼！”
陈癞子被踹得哼唧一声，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
那只吊着的断腕晃荡着，疼得他直抽冷气。
“滚！”孙德海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他嫌恶地背过身去，重新戴上擦得锃亮的眼镜。
又恢复了那副斯文模样，仿佛刚才揪着衣领抽耳光的是另一个人。
他对着一直沉默抽烟的冯主任，语气带着刻意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冯主任，您看……这烂摊子？”
冯主任把烟头在搪瓷缸沿上摁灭，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表情。
“德海啊，”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点痰音，“当务之急，是把那罐臭水变成死水。”
他下巴朝桌上那用油布草草盖着的破陶罐点了点，“水样送检，结果怎么写学问大着呢，淤泥堵塞，水草沤烂，微生物爆发……理由多的是嘛！只要报告上写的不是‘化工厂剧毒废料’，这事就能捂在黄泥塘。”
孙德海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立刻接话，“主任高见！检验科的老张是我同学，这事我去办！保证这水……它就是个自然现象！”
“嗯。”冯主任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认可，“至于那两个东北佬……”
沉吟片刻，他再次开口，“支援建设的猎户？哼，不安分！孙科长，查查他们的介绍信，看看北岭林场那边……有没有什么‘旧账’？就算没有，也得让他们在羊城‘水土不服’，待不下去！”
“主任放心！”孙德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那个姓王的莽夫，在会议室里就敢动手打人，目无组织纪律，这条就够他喝一壶！还有那个姓赵的看着蔫坏心思深得很，我一并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