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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为闻言只是笑了笑。
事情会如何发展，他早有预料。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陈彪平时能震慑住黄泥塘村的村民。
只是因为大家拧不成一股绳。
也只有任由他欺压。
而且大家也勉强能活得下去，生不起反抗之心。
但现在，切实的利益摆在大家的面前。
谁都不想吃亏，让自己的利益受损。
以至于什么陈彪，只要有一个人带头。
大家就敢反了他！
只要这股火存下去，那陈彪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所以分猪肉只是个开头，后续自己还得添一把火才行。
“等着吧。”赵为民的声音低沉下去，“等这把火烧得更旺些，烧得人心都活了咱们再添把柴，这黄泥塘的天，该变一变了。”
……
青砖门楼内，陈彪正翘着二郎腿。
慢悠悠呷着搪瓷缸里泡得酽浓的粗茶。
窗外是黄泥塘村沉沉的暮色，他心头却一片晴空万里。
赵为民那头猪，此刻想必正乖乖躺在公社的仓库里。
他陈彪发了话，借王德贵十个胆子也不敢动那猪肉分毫！
用不了多久，那几百斤油汪汪的好肉。
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他陈彪炕头下埋着的票子，或者灶台上吊着的腊肉。
“哼，跟老子斗？”他嗤笑一声，“两个外乡泥鳅，也想翻起浪？老子让你们在这黄泥塘，喝风都塞牙！”
他惬意地往后一靠，老旧的竹椅发出‘吱呀’一声。
就在这时。
“彪……彪哥！彪哥不好了！”
一身狼狈的王德贵连滚带爬地撞开了虚掩的房门。
陈彪的好心情瞬间被搅得稀碎。
他眉头拧成一团，厌恶地瞪着地上瘫成一团泥的王德贵，“嚎拟马的丧呢？天塌了？”
王德贵那张肥脸煞白，汗珠子顺着油光锃亮的脑门往下淌。
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带着哭腔的一句话，“猪……猪……彪哥……那野猪……没……没了啊！”
“什么？！”陈彪猛地坐直，搪瓷缸“哐当”一声砸在脚边的青砖地上，“王德贵你特么的活腻歪了是吧？老子的话当放屁？猪呢？！”
不、不是我啊彪哥！”王德贵吓得魂飞魄散，“是那帮刁民，他们……他们特么的抢了啊！”
“抢了？！”他蹭地站起来，竹椅被他带倒，“放你娘的屁，老子在黄泥塘十几年，还没人敢从老子嘴边抢食，谁敢抢？你王德贵是吃干饭的？保卫队呢？都特么死了？！”
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随后他几步跨到王德贵面前，一把揪住对方油腻的衣领。
像拎小鸡仔似的将对方从地上提溜起来，唾沫星子喷了王德贵一脸，“给老子说清楚！少一个字，老子今晚就让你跟那猪做伴！”
王德贵两脚离地，吓得裤裆都湿了，“真……真抢了彪哥，人太多了黑压压一片，饿狼一样扑上来，李铁牛那杀千刀的带头，说什么赵为民分给他们的，就是是他们的肉，我根本拦不住啊彪哥，他们连案板都掀了，见肉就砍，跟疯了一样，我被他们推倒在地差点被踩死啊彪哥！”
他颠三倒四地描述着公社大院那场混乱的哄抢。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陈彪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上。
陈彪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
被彻底藐视的暴怒，混合着对失控局面的恐慌，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他统治黄泥塘的根基，那套令行禁止。
无人敢忤逆的规矩，就在那头该死的野猪被哄抢分食的瞬间。
就这样被人给破坏了！
“好……好得很……”陈彪猛地王德贵掼在地上。
“刁民……全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几口猪肉就能反了天？！”陈彪现在已经是怒不可遏，“看来老子这些年是太给他们脸了，让他们忘了这黄泥塘是谁说了算！”
他猛地转向麻杆儿和王德贵，“听着，王德贵，你他妈给我滚回公社，明天一早就给我挨家挨户去收山税，往年多少今年翻倍，老子倒要看看吃了老子的肉，拿什么给老子吐出来，谁家敢少一个子儿……哼！”
王德贵吓得一哆嗦，哭丧着脸，“彪哥……这……这刚抢了肉就去收税……怕……怕是要……”
“怕什么？！”陈彪厉声打断，“就是要趁热打铁，让他们知道肉不是白吃的，吃了老子的就得加倍还回来，谁敢闹正好杀鸡儆猴！”
他眼中凶光毕露，扫过麻杆儿，“麻杆儿，带上阿坤他们几个，给我盯紧了，哪个刺头敢跳出来，给我往死里打，打断腿算我的，老子要让全村人都看着，坏规矩敢跟老子作对的下场！”
“是！彪哥！”麻杆儿腰杆一挺。
“还有…”陈彪走到窗边，“那两个瘟神，赵为民，王有为真以为躲回那狗窝就没事了？在老鹰崖打到大货，坏了规矩又煽动刁民抢肉，桩桩件件老子都给他们记着！”
说罢，他转过身去，“等收拾完这帮不知死活的泥腿子，老子亲自去会会他们，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枪子儿硬，这黄泥塘的钉子老子一根一根亲手给他拔干净！”
他狠狠一拳砸在窗棂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老子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天，变不了！”
……
赵为民这头。
正准备吃点熬点稀粥的两人，忽然听到敲门声。
大半夜的，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着实把两人给吓了一跳。
王有为犹如条件反射，一把拿起放在床头的柴刀。
赵为民先是一愣，随后缓步上前开门。
然而当门打开之后，门外居然站着个清秀的姑娘。
姑娘扎着麻花辫，手里端着一碗炖猪肉。
她低着头，脸色羞红地看着地上。
直到门打开了，她才抬起头来。
见到是赵为民后，她脸上的红霞更甚，“那个赵同志……”
“你是？”赵为民诧异地看着对方。
“我叫陈秀莲，就住在那边，我爸妈叫我给你们端点猪肉过来，说是你们打猎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