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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彪背着手，踱着方步走到案板前。
他的眼睛先是在案板上的野猪上看了一圈后。
这才落到了赵为民与王有为的身上，“哟，赵同志，王同志，好大的手笔啊！”
他看着两人皮笑肉不笑第再次开口，“这老鹰崖的大货，说打就打，说分就分？忘了规矩了吗？”
他这话，明着是对赵为民说。
暗里却却像鞭子一样抽在王主任和噤若寒蝉的村民身上。
王有为脖子上的青筋猛地一跳。
他刚要张嘴，却被赵为民一个眼神按住了。
赵为民脸上没什么波澜，往前踏了半步，恰好挡在案板和王主任之间。
“陈老大，这山是公家的山，水是公家的水，野猪留在山上也只会祸害庄稼，我们响应号召为民除害，顺便给公社和乡亲们改善点伙食，这道理走到哪里都说得通，至于规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低着头的村民，“王主任在这儿，公社的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您说是不是，王主任？”
被点名的王主任浑身一哆嗦，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他飞快地瞟了一眼陈彪阴沉的脸色，又看了看赵为民平静的眼神，“啊……这个……赵同志说的是……打野猪除害，是……是好事……好事……”
“好事？”陈彪嗤笑一声，手指几乎戳到王主任的鼻尖上，“王德贵，你他妈当老子是死的？这老鹰崖的野物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动，能分的？规矩是我陈彪定的，没我的点头，这头猪一根毛都别想动！”
他身后的麻杆儿立刻挺直腰板，带着几个手下往前压了半步。
手里的家伙有意无意地晃着，眼神凶狠地扫视着人群。
原本几个靠得近的村民吓得连连后退，挤成一团。
王主任脸色煞白，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彻底成了锯嘴葫芦。
“陈老大！”
王有为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赵为民，一步跨到案板前。
抄起刚才村民递过来的一把厚背剁骨刀，“砰”地一声狠狠剁在案板上！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包括陈彪和他的手下。
王有为双眼喷火，指着案板上还在微微抽搐的野猪，“规矩？去你妈的规矩，老子打到的猪老子乐意给公社，给乡亲们分，你陈彪算个卵？这猪身上刻你名字了？还是这老鹰崖是你家祖坟？老子告诉你，这肉今天分定了！有种你他妈现在就从老子手里抢！看看是你的嘴皮子硬，还是老子的刀快！来啊！”
说罢，他死死瞪着陈彪。
那气势，竟一时间把陈彪和他的人都镇住了。
麻杆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陈彪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眼底的暴怒几乎要喷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着愣头愣脑的王有为，发起狠来比那个姓赵的还冲！
更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外乡人敢如此顶撞他！
恼羞成怒的他，就要摸向自己腰间的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为民动了。
他自然地走到案板前，伸手握住了王有为剁在案板上的刀柄。
轻轻一用力，将刀拔了出来。
“王队长，消消气。”赵为民的声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也坏了咱们支援建设的好名声。”
他将刀递给旁边一个早就吓傻了的村民，然后转向陈彪，“陈老大，王队长性子直您别见怪，不过这猪既然抬进了公社大院，就是公家的财产了，怎么处理是公社的事，是王主任的事，我们兄弟俩只负责把东西送来尽一份力，您要是觉得我们坏了您老鹰崖的规矩，等公社处理完了您再找王主任理论也不迟，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是非曲直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杆秤。”
他这话，直接把皮球踢给了王德贵。
还把公家财产，乡亲见证这两顶大帽子扣得死死的。
言下之意就是，有胆你现在就在公社大院。
当着全体社员的面，强抢公家财产试试！
陈彪的手死死按在腰间，他目光扫过王有为那副豁出去的架势。
硬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抢公家刚接收的野猪？
那性质就彻底变了！
就算他在公社有人，也兜不住这么大的篓子。
更别提旁边还有个随时可能拼命的王有为和深不可测的赵为民！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他阴鸷的目光在赵为民脸上狠狠剜了一眼。
“好，好得很，赵为民，王有为，你们有种，老子记住你们了，王德贵！”他猛地转向公社主任，“这猪你给老子好好处理，少了一两肉老子找你算账！”
说完，他猛地一挥手。
带着麻杆儿等人，转身挤出人群。
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死寂一片的公社大院和那头躺在案板上的野猪。
直到陈彪一伙人的背影消失在村道尽头，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起来。
村民们心有余悸地互相看看，长吁短叹。
王德贵更是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被旁边的人赶紧扶住。
王有为重重地哼了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呸！装什么大尾巴狼！”
赵为民没看陈彪消失的方向，目光落回案板上的野猪，“王主任猪就在这儿了，天快黑了肉得赶紧分，放久了容易坏，您看怎么分合适？乡亲们都等着呢。”
听到这话，王德贵那张脸再次冒出冷汗。
分？
怎么分？
陈彪都发话了，这猪肉肯定是分不得的。
现在他要是擅作主张把肉给分出去。
那么明天，陈彪就能带人砍死他。
可要是不分的话，这么多村民在这儿。
一样不会让他好过。
一时间，王德贵是左右为难。
他甚至觉得这野猪就不该送到公社来。
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其他村民也没开口，都没叫嚷着要分猪肉。
也都惧怕陈彪的淫威。
赵为民与王有为见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随后赵为民再次开口，“猪肉我们就不要了，王主任你看着分吧，我们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