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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在宋保国居住的大屋中坐定，宋福刚已经陷入沉睡。大夫检查之后，对宋家人说，他只是情绪一时失控，睡一觉就没事了。
宋保国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将大夫打发走之后，对林毅道：“秦师傅，多谢你救了犬子一命，宋家无以为报，一些薄礼还请笑纳。”说完朝宋濂一点头，后者拿出一张红色信笺，放到林毅面前。
方蔷坐在林毅身旁，好奇地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吃惊道：“宋爷爷，您、您这也忒大方了吧？”
林毅扫了一眼，只见信笺上写着一行行礼物清单，分别是：“西直门银楼一座，三层二百七十平米，估值四千七百六十万元；三环里冬青路地下停车场五十年使用权，三层四千三百平米，估值二千五百万元；三环里朝阳路影视城一座，五层四千九百平米，估值三亿五千二百万元；五环里超级购物中心一座，五层七千五百六十平米，估值十亿九千七百万元......”
难怪方蔷会吃惊，这已经完全脱离了谢礼的范畴，分明是移交家产！
宋保国笑容苦涩，摆摆手道：“秦师傅对我宋家有大恩，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一旁的宋福雄见他神色不对，咳嗽两声道：“爹。”
宋保国这才醒觉，忙改口道：“我失态了。秦师傅能治好我儿子的病，这种恩情，哪是可以用钱来报答的？”
林毅将信笺向外一推，道：“这些我心领，还是你们自己换成钱，以备不时之需吧。”
方蔷愕然看着林毅，忙使了使眼色，那意思，你是不是傻？这么重的礼，居然说不要就不要？
连一旁的宋濂也暗自惊讶，就算秦钟救了三叔，但似乎也不值得一下送真么重的礼，这要是分家的话，一支旁系子弟都未必能分这么多。更奇怪的事，林毅只扫了一眼，就直接拒绝了。
宋保国和宋氏兄弟却心中明白，“气运被削”就等于被判了死刑，这些家业势必将一点点被平日的对手蚕食。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送给林毅，反能落个人情。
但林毅不要，说明不想给这个人情，让父子三人心里又是一紧。
只听林毅道：“虽然三爷这次发病，是由于早年他欠下的一笔感情债引起，但却跟大爷也脱不了关系。”
宋福雄一愣，不解道：“怎么跟我有关？”
林毅道：“我听说，你最近正在筹办六十岁寿辰，准备大宴宾客？”
宋福雄点头道：“不错，有什么不妥吗？”
林毅摇头，问宋濂道：“我那天跟你三叔说的话，他没跟家里转达吗？”
宋濂回想道：“那天你走以后，三叔好像就有些不对，这些天也精神恍惚，大概没有说。”说完却不确定，看向宋保国等，后者茫然摇头，道：“什么话，他从没提起。”
林毅叹了口气，只好把当天跟宋福刚说的三件事，又向宋保国等重申一遍。
除了宋濂，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不禁瞠目结舌。
方蔷凑过来小声道：“气运是什么东西？他们家气运怎么就被削了？”
林毅肃容道：“不要打听，你小小年纪，知道这些事没有好处。”
方蔷见他说得郑重，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问。
宋福雄点头道：“我明白了，寿宴一事立刻取消，宋濂，你派人将撒出去的请柬收回，并挨个送上一份礼物道歉。”
宋濂连忙答应。
宋福雄又对宋保国道：“爹，既然事已如此，不如趁早打算。”
宋保国露出一丝不舍，但已明白大儿子的话，摇头道：“我老了，这件事你们兄弟商量好就去做吧，不用再通知我。”又对林毅道：“秦师傅请多坐片刻，我有些乏累，先去里面歇歇。”
林毅道：“老爷子请便。”
宋保国微微欠身，缓缓走入内室。
宋福雄道：“老二，你怎么说？”
宋福健长叹一声，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全家搬出京城了。”
宋福雄点头道：“咱俩想的一样，这件事宜早不宜晚，爹那不用说了，老三也想来没有意见。”
这本来是他们的家务事，不该当着林毅和方蔷的面说。
只是此时两个人都有些心灰意冷，面对未来的重重险阻，又都有些担心，说出来反而有种放弃般的轻松。
方蔷已经被惊得六神无主，暗自嘀咕：“疯了、都疯了，好好地搬什么家？他们让我听到这么多机密，接下来会不会......杀我灭口？”想到这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但想到林毅就在旁边，应该不会看着自己被害不理，总算强忍住没逃走。
正在这时，见林毅站起来，她也慌忙跟着站起来，并躲在了他的身后。
林毅愕然道：“你干什么？”
方蔷眼神闪躲，小声道：“你可要保护我，别让他们害我......”
林毅摇了摇头，对宋福雄几个道：“我已经跟‘下头’打过招呼，在你们离开之前，保护你们家人无事。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但气运一事，实在牵扯太多。老话说，德不配位，必遭祸殃。这‘运不配位’，可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你们尽早......”
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内屋里“砰”的一声，似乎有瓷瓶摔碎，跟着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毅脸色一变，道：“不好！”
宋濂离着屋门最近，立刻跑进去，随即大声道：“爷爷、爷爷，你没事吧？爹！二叔，快来啊！”
宋福雄兄弟赶紧跟了进去，跟着大恸失声。
林毅走到屋门口，只见宋保国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两眼直视窗外，面色苍白。
他，自尽了！
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金柄小刀，左腕之处，赫然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中涔涔而下，地上流了好大一片。看样子应该是他进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割腕打算，因此坐到这后，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一堆瓷器碎片落在他脚下，沾了斑斑血迹。碎片中间摆着一部青皮账本，一半已经被血浸透。
林毅暗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