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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暗无天日的天师府内，骤然光芒四起，天边的怒雷终于爆发出来，那耀眼的电光照亮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
随着一道极为罕见的怒雷炸裂而出，夸娥翠整个人，顿时变得焦黑，噗通一声，躺倒在地，身子笔直，怒目圆瞪，身上的肉，全都被烤成了焦炭。
黑云缓缓褪去，方才遮天蔽日的神罚之雷，在那声炸响之后，只出现了一瞬间，便消失了。
陶然早已西去三十里，听到那身怒雷炸响，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那粗如通天柱的怒雷，狠狠的劈在了夸娥翠的身上。
陶然愣住了，回想起先前自己渡劫时候的记忆，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这道怒雷，比他当时渡劫时遇见的那道，还要霸道，这夸娥氏果然是大力神的后代，竟然能用半条命，抗住了这波天降怒雷。
若是自己，胜算能有几分？
想了半天，陶然的心情更加差劲了，若是换了自己，别说半条命了，就算是十条命，也依然挡不住方才那霸道的天罚神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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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山，千云顶，星落棋盘上，两老者在对弈。
在棋盘周围，还有十名鹤发童颜的老人，站在一旁。
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十名老人默默站立，一声不吭，任凭对弈者自有发挥。
那对弈的人，正是张麟和张得道。
龙虎山十二真人齐聚，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只可惜这奇景，没有任何人发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天师府上空的黑云和怒雷上。
“看看你教的好徒弟，还真是睚眦必报，你刚走一会儿，咱俩就下个棋，他就找人家打起来了。”
张麟冷哼一声，落子无悔，仍不忘数落自己的师弟。
“我只管教他术法和做人的道理，至于他如何选择，都是他自己的事儿，我无权过问，也不想过问。”
张得道老人眉毛一挑，刚要落子，忽然发现，张麟落下的方才一子，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将了军。
“你个老东西，还真是蔫坏蔫坏的，都将军了你也不说一句。”张得道嗔怒的怪罪了一句，“不下了，不下了，和你这样的人下棋没意思。”
埋怨了几句后，张得道的眉头皱成了两道弯钩。
他望向天师府，不禁有些唏嘘，“我这徒弟，总是给我带来别样的惊喜，这龙虎山千云顶上的金色祥云，都能被他强行用道行拽了过去化作黑云，以此来积聚雷电。”
张得道叹了口气，道：“我先前以为他是天才，可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上来看，他是个鬼才啊。”
要知道，千云顶上的祥云，传说中可是雷震子在上古时期从昆仑山那边带过来的。
当然，这其中的故事真假，就有待考证了。
不过，众人全都知道，龙虎山千云顶上的这些祥云，都是有灵智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祥云，已经不是虚空之物，而是真实存在的生灵。
这些生灵，从上古时期便存在了，被雷震子带过来之后，盘踞在龙虎山千云顶，俯瞰了龙虎山众生上千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神。
这些祥云从不过问人间事务，即便在一千五百年前，龙虎山天师府几乎被灭门，那一代老天师为了抗拒六道之外的大魔，直接惨死，那时候，祥云也都一动未动。
可这一次，祥云们竟然响应了自己的徒弟，主动汇聚在天师府上空，化为乌云，积聚雷电。
这背后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十二真人齐聚，谁都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张麟站起身，也不管尚未完成的棋局，“我先前早就看过他的命格了，你那徒弟，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注定是凶险一辈子，只是现在看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天煞孤星的命格，反倒是让他成了最幸运的那个人。”
剩下十位真人，都是陌生面孔，即便是张得道老人，也有几十年没见他们了。
张得道望了眼十位真人，“各位师兄弟姐妹，你们也说一下看法吧，今天这事，究竟该如何定调子？”
“开山宗的人不能得罪，你先前大事化小小事化的决策是正确的，谁也没想到你那徒弟会直接找上门去。”灵虚真人说道。
看得出，灵虚真人对此事抱有负面看法。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倒欣赏那小子的魄力，为了天师府一外门女弟子，就要上门讨说法，张得道啊，你这徒弟真有意思，和你一样，护犊子，也难怪他身边跟了那么多女人，我要是女人，也喜欢这样的大男子汉。”
虚浮散人哈哈大笑，很是喜欢张得道的徒弟。
“罢了，事情发生便已经发生了，好在那夸娥翠在受到雷击的时候，唤醒了她的上古血脉，否则，这一条命还真就保不住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弥补，既要让开山宗不埋怨我们，也要对那名受了伤的外门弟子给予理应的安抚，张得道，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怨你。”
“是是是，玄女真人说的是，这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好，有所疏漏，我当初若是好好对那名外门女弟子做多些弥补，我这徒弟不一定会走到这一步。”张得道老人连忙躬身致歉。
“呵，我倒是喜欢你那徒弟的脾气，张老头，我觉得你根本配不上你那徒弟，要不然，将你那宝贝徒弟给我，我教他道法，到时候保准天师府一个合格的掌教天师。”
说话的是一体态丰腴，韵味有佳的女真人，世人称之鸿颜真人，其修炼功法十分玄妙，乃是座下双修的密法。
众人一听鸿颜真人对张得道的徒弟颇有意思，全都露出复杂笑意。
“鸿颜师姐，你就别拿我这老头子开玩笑了，你也知道，若不是我有这么个徒弟，哪里会有心思来到此地，与你们相聚？”张得道笑道。
之后，张得道又询问了其余真人的看法，大多与玄女真人的看法一致。
既要维系好与开山宗的关系，又要安慰好那名外门女弟子。
“唉，我说这开山宗，对于咱们而言，真有这么重要？”鸿颜真人问道。
“很重要。”张得道老人严肃点头。
“多重要？”鸿颜问道。
“关系到天下众生，可以说，没了开山宗，咱们所做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你们真以为，夸娥登封的孙女，那个虎妞，是巧合来到咱们天师府的？”接话的人是老天师张麟。
见老天师有些生气，鸿颜收起玩味的笑容，正襟危坐，只是仍嘟囔了一句，“张麟师兄也真是的，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和年轻那会儿一样，不近人情，吃了人家...却还不领情。”
“你说什么胡话！”张麟怒目圆瞪，就要发作。
“师兄你别生气，鸿颜就是这个性子，从小打到，改不了的，你迁就一下，现在要紧的是，咱们要赶过去收拾残局。”张得道连忙拦住老天师。
张麟怒哼一声，“当年我年轻气盛，若不是你....唉！算了，咱们走吧！”
鸿颜眼中传来一抹哀怨神色，却还是乖巧的跟在后头。
十二真人中，十一位都已年老色衰，唯有鸿颜真人仍保持着最娇媚的容颜，这百十来年，不知是吃了多少年轻俊俏的后生。
......
我大口喘着粗气，等黑云散去，天雷隐匿，阳光重现，打在我脸上。
我只感觉筋疲力尽，召唤出此等天雷，让我丹田完全干枯，一点力也使用不出。
远处，巨人般的夸娥翠轰然倒下，她的身躯化为焦炭，死不瞑目。
夸娥登封带着虎妞，以及剩下的七八名开山宗年轻后生，一语不发，脸色有些沉重。
夸娥登封负手而立，缓缓走到我的面前，将我扶了起来。
“先生，你的气，解了么？我家老婆子就是这样，性子顽劣，我有时怕惹恼她，便只得跟着她一起做了些得罪人的事，这一回，你与我家老婆子的恩怨，该消解了吧？”
没想到这老头竟然有如此想法，让我大跌眼镜。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子化成焦炭，死不瞑目，他竟然有闲心来到我面前，祈求我和他讲和？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他也厌烦了自己老婆子，所以顺坡下驴，眼睁睁的看着我亲手杀死了夸娥翠？
我有些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只得咬了咬嘴唇，眼巴巴的瞅着老头，“我的气消了，不过你家老婆子，怕是......”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这就叫她醒来，咱们这算是一报还一报，算不得结仇，只能算是消解了咱们两家的恩怨。”
“你能这么想，如此甚好。”我低声道。
夸娥登封走到化为焦炭的夸娥翠跟前，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紫金锤，对准了自家老婆子，狠狠敲击过去。
嘭嘭嘭的闷响传来。
只见夸娥翠的表皮，竟然碎裂开来，露出里面的血肉和筋骨，血淋淋的十分吓人。
我在一旁看呆了，心道他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片刻后，夸娥登封拿着紫金锤，将自己老婆子的身体从上到下敲了一遍，表皮上的碎块，也掉了一地。
紧接着，在巨人体魄里，终于露出了夸娥翠的本来面貌，只是和之前相比，此时的夸娥翠，赤裸着身子，肌肤也好了许多，就仿佛刚蜕皮的蟒蛇！
夸娥登封将夸娥翠抱在怀里，叹了口气，道：“我叫你和人家客气些，你偏不听，怎么着，人家过来寻仇了，活生生的让你蜕了层皮，要了你半条命去。”
夸娥翠的眼里，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往下落，也不说话，只是委屈的抽泣，见我在一旁瘫坐着，眼神中立刻露出一层恐惧。
“别怕了，你家老头子和我讲清楚了，开山宗和天师府的事，就这么结了吧，你们之后还是府内的座上宾，我们还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不过，这位老夫人，你先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害死我们的女弟子，还是有些不妥，我为我自己的莽撞道歉，你是否？”
“我会去找她道声对不住的。”夸娥翠的声音软了不少，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我也强撑着站起身，朝她躬了躬身，“方才我怒气上头，让你吃了不少苦头，这边跟你道声歉意，对不住了。”
听了我的道歉，夸娥翠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好转许多，反而眼中的恐惧更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