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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目光跟随着云宝林移到了李修媛身上。
看戏的,看笑话的,证实猜测的……所有的,都默默的隐藏在暗淡的烛火里。
这是这次后宫事件中,第一个被指出来的“加害人”。
云宝林的疯癫不像是表演出来的,在场的宫女太监们也大多把目光投向了两人——一个追着挠脸，一个忙着躲避。
云宝林是不想活了么？明白着“御前失仪”了！按照宫规,几十板子已经预定好了！
可云宝林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
所以，李修媛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吧！
李修媛毕竟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力气比不过宫女出生的云宝林,最终只能双手捂着脸护好了,等年长的宫女们七手八脚地把云宝林的拦住,方才放下了手。
可惜了！
李修媛的脸上赫然是两道划痕,刚好从左边的眼角,经过鼻子,划到了另一侧的耳根。
看到手心里的血迹,李修媛愣住了，表情一瞬间变换了无数次,最终停留在悲伤上面，重新捂住脸。
这回，她的眼泪是真实的了。
……她明明在云莱的耳边提示了无数次甄贵妃,为什么……
看见李修媛毁容，妃子们皆有些不忍心，容貌的重要性，就算不在宫廷也知道。
贤妃侧过头,怜悯的叹了口气，拿起手帕点了点眼角，嘴角被手帕遮掩了一会儿。
甄菲没有站的太紧，她看了看云宝林：灯火下，女孩子原本清秀可人的小脸显得相当狰狞，似哭似笑，又喜又怒。
突然，孩童的大哭声从内室传来。
一个医女匆匆跑了出来，行礼，说：六皇子缓过神来了。
帝王甩袖进了小皇子所在的屋子，只听得小皇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奶娘宫女谁都哄不住，似乎要把之前没哭的份额都哭回来。
拿出手帕点了点眼角，淑妃叹了口气，“缓过来就好。”这样一来，云宝林“溺杀皇子”的罪名便不会传到宫外去了。
如果真的没了一个皇子，外朝必然是要得到一个说法的，这对宫里所有人都是面子上的打击。
如今，只需要云宝林自己承担起她的罪过就好。
万幸！
听到儿子的哭声，云宝林的表情突然变了，咧了嘴角，无声地大笑了几下。
“我的六儿……”一声呼喊含在了嘴里，云宝林倒了下去，嘴角慢慢溢出鲜血。
谋杀皇子，最大恶极，即便是亲子，也逃不了极为严苛的惩罚。
于是，云宝林先做了选择。
——六儿是个好好的孩子，这已经是云宝林最大的安慰。
年长的宫人匆匆上前验看：“咬舌了……”
那便是没救了。
甄菲微微闭眼，侧过头。
两天前，苹果还过来叩头，说，贺嬷嬷果然厉害，云莱能吃得下汤溜溜的清粥了……
没一盏茶的时间，帝王便出来了，神色平静，看都没看一眼李修媛，挥手让大太监过来。
甄菲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传旨，六皇子暂由贵妃抚养。”转头，“贵妃，张富留给你，服侍六皇子的，你挑几个能做事的带走。”
“是。”
甄菲明白，张公公留下，其实是帮着挑人的，哪些要送去问话，哪些可以暂时带回大明宫，张公公都会领会帝王的意思，并且照办。
帝王没有多交代一句话，离开地迅速。
甄菲能感受到帝王下旨之后，周边传来的怨气，源头正是一手捂脸、一手撑地的李修媛。
果然是冷宫呆久了。
聪明且有心机的李修媛傻了么！
后宫果然不能久待，不知不觉能力就下降了，还会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帝王日理万机，那么多机巧都见识过，不用深想就能知道，浮动在毓秀宫的阴云是人为制造的。
宫妃想得再多，其实也就那么几桩事情；哪里比得上朝堂，明的暗的、深的浅的，一桩接着一桩，一环套着一环。
打个比方，每天快跑十公里作为日常活动的，和眼界只有800米赛道一天跑一次的，谁的体能更好？
总不会是只跑800米的吧？
就算偶尔能跑十个800米，也不过8公里罢了！
这次以六皇子为圆心的心思设计，是李修媛高估自己了。
的确，在毓秀宫，她能凭着略高的、一直没有被降下来的份位，精神磋磨身边的人，可一旦出了毓秀宫，谁还觉得她是重要的威胁？
甄菲再宅，两三天还能见一波人。
毓秀宫是冷宫了，能见到谁？又能和几个人交流呢？
没有人交流，她所有的策划和暗地里想法，就真的那么周密了吗？
很久以前贾南风能做到那个地步，除了本身的家世外，也是因为当时的皇帝确实脑子不好、是被硬生生推上皇位的啊！
帝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过道中了，众妃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只有李修媛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贤妃站了许久，早已吃不消了，匆匆让大家各自回去。
人群慢慢散去，张富开始指挥哪些人去哪儿。
等没几个人了，李修媛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甄菲，你是不是很得意？终于有一个皇子到手了？”
甄菲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个“你想多了”的表情。
“果然，你是得意吧！造成这个局面，最开心的一定是你了！谁让你有陛下的宠爱呢！”李修媛完全不看甄菲的表情，开始自说自话，“不过，宠爱啊，会长久么？你跟杨婕妤关系不错吧，杨婕妤当年的‘周郎顾，曲有误’，你喜欢听么？”
“杨婕妤的古琴，确实弹得好极了！”甄菲无意继续多话，直接堵了回去。
不就是一见钟情啥啥的么？
当年她还是“真圆圆”的时候，“墙头”多的是了，一边捂脸一边跟“心上人”说“么么哒，不好意思小哥哥，我被你对家圈粉了，五体投地大礼”还少么？
连“WOC，小姐姐神仙下凡，帅得合不拢腿”的评论，她都悄悄用小号点过赞好么！
谁还不是个颜狗了？
宫里美人，妖娆的，清纯的，安静的，活泼的，风情的，淡雅的……已经那么有眼福了，还要想那么多！活得累不累啊？
甄菲对云宝林没什么印象，可是，云宝林听到儿子哭声之后的微笑，她看到了。
第二天下午，李修媛变成了李宝林，而和她同在一宫的李家女——原本是李宝林的莺儿——被升为了美人。
受封的旨意中有一句话：行为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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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包括新加进来的几个，搬着六皇子本人、还有他使用的各种物品，浩浩荡荡回了大明宫。
六皇子换了个屋子待着，哭累了之后睡得香香的，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在冷水和睡梦中，小婴儿作为“惠帝”的记忆正在渐渐消退。
大约，过不了多久，六皇子就会慢慢变得像个正常的婴儿了，会哭会闹。
——只是，在变成真正的小婴儿以前，惠帝被迫走上了一条“自暴自弃”的道路……
埋胸！飞高高！
大明宫，你们有考虑到这还是个婴儿么？
五公主是哪里来的奇葩啊！
不许把我抛的比人还高啊啊啊！在床上抛也不行！
对于太柔弱的小婴儿，小盈盈还控制不准自己的力气，不抱抱可以，亲亲就好啦！
小宝宝睡觉的时候，习惯性地把小手握成一个粉团，靠在脸旁边，偶尔还会吐个泡泡，别提多好玩了！
五公主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了，但是吐泡泡？她肯定不会那样的！绝对不会！
一天收到十来个么么哒的惠*记忆还没完全消散*帝，已经连续好几天处于风中凌乱、内心呐喊的状态了。
大哭起来，把其他人闹过来？
别说笑了！
……是想要别人来围观自己是怎么换尿不湿的么？
PS，甄母妃，你抱娃娃的样子，像是挂了一个很沉重的袋子在身上，很不舒服你知道么？
没过十天，破罐子破摔的惠*还剩一丁点记忆*帝已经可以大哭大闹、面不改色了。
六皇子严肃的决定，公主这种生物，尤其是以“武”为名的，有多远，他躲多远！
啊，五公主和伴读上学去了，真是这两天来最好的消息了！
于是，伴随着偶尔的纠结和郁闷，六皇子炸毛且幸福的时光开始了。
至于不久之后，等六皇子听明白了年号，又看清楚了亲爹的长相，他已经被五公主姐姐“调戏”地足够淡定了。
震惊神马的，还是会意思意思震惊一下的，再多的就没了。
不就是换了个爹么？
当今陛下可比身为太后亲子的“顺郡王”俊朗多了！
……虽然，这一位好像前世死的早？
不过，话又说回来，痴肥又好色的顺郡王当爹，哪有现今这位来的好？至少长相是不愁了！
前世的惠帝，最郁闷的一点就是，他是几个兄弟当中长相最“路人甲”的，连偶尔的微服私访没有美人投怀送抱、扔木瓜和手绢！
美人抛媚眼的是他的伴读！
气死他了！
他当即就命令伴读以后一天吃六顿饭，立马吃胖了去！走他的账！
谁说当过帝王就不能是个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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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多年以前，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一条叫做“小人物也有大作为”的路。
自从开国皇后去世，藏书阁已经很久缺少人打理了。
咸平末年，藏书阁成了高祖陛下的伤心地，打扫和整理是不辍的，但高祖很少再过来。
太宗对古籍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差人继续安排轮值也就罢了，母后的画像之类的，都从藏书阁移了出来。
高宗入主宫廷之后，不好改变前人的布置，于是另外布置了自己的书房，用于召见大臣之类的。
于是，平之小殿下童年时期发现了一个落灰的“老书房”，就像爱丽丝掉进兔子洞一样。
门口理当做洒扫工作的小太监一转眼就没影子了，大摇大摆就可以进去。
这时候的平之小殿下年幼调皮，但聪明伶俐，一有传闻说牛皇后想要抚养他，一堆人就开始在小店下耳边不停地说有的没的。
小殿下烦了，于是悄悄溜了出去。
“老书房”的书好多呀！可惜不少都有了蠹虫路过的痕迹，小太监领了清理旧书的活儿，不满意地嘟囔着，有些怠工。
一把椅子，四个角不算很稳定了，于是打扫的小太监偷懒的时候，便随手拿了本书垫在椅子的柱脚下面，刚好稳住，这样就能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睡一觉了！
钻进老书房的小男孩好奇椅子下面的书，于是拿了出来，换了一本常见的经学类书籍继续垫着。
然后，小男孩发现了一个新天地！
牛皇后很喜欢平之，尽管被青梅竹马却移情别恋了的高宗伤透了心，但是小男孩的存在却让她略微开怀了。
牛皇后知道，一旦自己离开人世，被自己抚养过的小男孩在丽贵妃的阴影下很难生存，于是拖着病体为他铺设了一条道路——至少能好好地活下去，不受丽贵妃的欺负。
离开前，牛皇后唤起了高宗对青梅竹马美好时光的回忆，为自己和小男孩定下了正经的母子名分，也堵死了丽贵妃通往皇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