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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心说那些个鲛魃都怕成了这个卵样,还敢来作死?
可回头一瞅,也不是鲛魃,竟然是九里坡城隍抓住了我的手,想让我松开他,还挣扎了起来,像是为了最后一丝自尊,打算自己浮上去。
我越来越不耐烦了,横不能让老子白忙活这么久吧?你说不领情就不领情了?没那么便宜。
我一手就把他的手给反拧过去了,打算暴力拖上岸,可这么一碰他,我看到了他的记忆。
仲麟,珍宝斋古玩店谋杀亲夫的这个案子,你审过了?
是一个大雪天,外面都是纷飞的雪花,九里坡城隍那会儿应该还是个活人。
他戴着官帽,穿着官服,不过,他一身打扮都半新不旧的,模样像是十分清廉,表情跟现在差不离的冷淡。
他正坐在空旷官衙里面,跟另一个官员模样的人一起烤火。
那个被他称为仲麒的官员看衣着应该是九里坡城隍的下属,跟九里坡城隍的穿着打扮差不离,也挺寒素的。
他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很有把握似的说道:人证物证俱在,这个女人婚前就跟那个浪荡公子有染,婚后旧情复燃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手段狠毒,竟然联合奸夫谋杀亲夫,妄图夺人家产,情节恶劣,虽然所幸丈夫不曾死,可投狱也是理所当然。
这样的人命案子,可一定要仔细。九里坡城隍很认真的说道:悬在咱们手里的,是活脱脱的人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有了冤枉,那就
你放心吧。被称为仲麒的那个官员大手一挥:我知道兄长是为了我好,可是丫鬟审过了,奸夫审过了,这个妇人的丈夫也审过了,供词全合得上,现场的物证,也全验看了,基本上,滴水不漏。
九里坡城隍这才点了点头,目光从炭火上移开,看向了窗外的飘雪,说道:明日里,我让你姐姐温一壶花雕,咱们上江赏雪景。
好!那个叫仲麒的官员很高兴:许久不曾踏雪吟诗,明日里,不醉不归!
他们吃的茶点,是普通的火烤花生和煨芋头。
送走了这个仲麒,九里坡城隍回身到了后堂,一个女人给他更衣,眉眼跟刚才的那个仲麒倒是有几分相像:仲麒回去了?
啊,对了,刚才九里坡城隍说过,让仲麒姐姐温酒,感情他自己就是那个仲麒的亲姐夫。
嗯。九里坡城隍说道:约好明日饮酒做诗。
多亏了你照应他——可是家里不剩下多少买酒的钱,那女人答道:你上次发的俸禄,拿了些抚恤断头案的孤儿寡母,剩下的,也就够这个月家用。
不打紧,酒还有。九里坡城隍淡淡的说道:窖藏有我老师上次送的花雕,拿出来就是了。
可那花雕名贵。他夫人犹豫了一下:你又眼看着到了晋升的时候,不如送了给你那顶头上司,谋取
妇道人家懂什么,九里坡城隍不高兴了:头发长见识短,官场的事情,不许胡言乱语。
夫人有些不开心,但看上去很贤惠,也没有跟他计较,只是咬了咬下唇,点头答应了。
诶呀,九里坡城隍这种不会左右逢源的硬骨头,是咋在官场上混的?难怪过的这么穷。
天气实在太冷,为了节省炭火,九里坡城隍早早的就睡下了。
而不长时间,他就迷迷糊糊的听到了门帘被人拍打的声音。
回头一看,夫人睡的正香,他就自己起身去开门。
一股子刺骨寒风灌进来,门口跪着一个女人。
九里坡城隍一皱眉头:放肆,你是谁?大半夜上本官这里,所为何事?
古代男女关系森严,好事儿的看到了这个,非得传出去,说九里坡城隍勾引女人私奔之类的不可,是为官的污点。
那女人不抬头,只是呜呜的哭。
九里坡城隍很不高兴,大声就喊着:来人!
可周围并没有人回应他。
九里坡城隍没办法,只好继续喝问:哪里来的妇人,到底所为何事?再不说清楚,本官乱棍将你打出去!
小女子,是来伸冤的这女人的话一出口,我听着头皮发麻——干这一行久了,光听声音,也能听出来对方是个什么身份,活人,绝对不可能会发出这么瘆人的声音!
九里坡城隍顿时也给反应过来了,一低头,更是冒出了一头冷汗——那个女人,没有影子。
你要不怎么说是九里坡城隍呢,人家活着的时候就特么这么胆色过人,还是梗着脖子问道:你到底是谁,又申的什么冤?
小妇人,是珍宝斋店主沈富贵之妻。那女人呜呜咽咽的说道:他冤枉我谋杀亲夫!
卧槽,珍宝斋,不就是刚才九里坡城隍跟小舅子仲麒谈起的那个案子吗?
九里坡城隍一愣,立刻说道:这个案子已经审理清楚了,冤从何来?
并不是小妇人红杏出墙!那不抬头的女人哭诉道:是那负心的沈富贵,看上了小妇人的陪嫁丫鬟腊梅,那丫鬟本来便有不甘人下的心,自然与沈富贵一拍即合,现如今,她珠胎暗结,要显怀了,而小妇人一无所出,腊梅就旁敲侧击,让沈富贵休了小妇人,立她为主母,若是沈富贵不从,她便要将孩子小产。
这沈富贵宠爱腊梅,对她言听计从,可小妇人娘家颇有些势力,他又不敢,而腊梅便出主意,知道小妇人婚前与家中教书先生曾经情投意合,却被家人棒打鸳鸯,便要借题发挥,要冤枉小妇人私通奸夫,这样,小妇人必然要被万人唾骂,娘家也说不出什么来——而小妇人嫁妆也颇为丰厚,沈富贵生怕休妻之后,小妇人将嫁妆也一并带走,便要再给小妇人加一个谋害亲夫的罪责,这样,小妇人投狱,嫁妆自然无法收回。
卧槽,够狠的啊!难怪古代人都说啥无毒不丈夫。
最后,他们便找了那教书先生,那先生也正患无钱为母治病,见了能救母亲的钱,为了孝,便将小妇人诬告了,证据,供词,都是三人早就合计好了的,只有小妇人自己,还蒙在鼓里那妇人一边说话,身体一边剧烈的颤抖:还请大老爷明察秋毫,还小妇人一个清白!
要不怎么说九里坡城隍严谨呢!他还是问道:口说无凭,你有证据吗?
那沈富贵给教书先生的钱,在他家后院的咸菜坛子里,那妇人哽咽着说道:他又本就愧疚,大人但凡一查,那教书先生,一定会直言明说的!
此事若是当真,九里坡城隍立刻说道:本官一定为你沉冤昭雪,将你从牢房里救出来!
古代人都相信离魂,恐怕九里坡城隍,还以为是那个妇人不堪冤屈,离魂来告状的。
救小妇人怕是来不及了。那妇人凄然一笑。
九里坡城隍忙问道:怎么来不及了?
您看说着,那个妇人一抬头,拨开笼罩在脸上的黑发,只见她七窍流血,眼睛暴凸,舌头伸出了一寸长:小妇人不认罪,受不得那仲麒大人的严刑拷打,用衣带子,自尽了,冤魂方能来见大老爷
九里坡城隍一瞪眼,向后就是一个踉跄,好险没坐在地上,但是一抬头,却看见了自己家床上的纱帘——原来,刚才是一场梦。
他一擦头上的冷汗,刚喘了一口气,忽然门口就来了衙役报告:大老爷,仲麒大人收监的那个谋杀亲夫的犯妇,上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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