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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渊身上的雷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骨骼“咔咔”作响,竟像重新生长出来般森然交错,魂火于他眉心再次燃烧,幽蓝如鬼灯,摇曳不定,却愈发妖异深沉。
他轻轻一笑,带着劫后余生的癫狂和嘲弄:“端王,我倒要看看,我挡住了三道天雷之后,你这所谓的‘天种’……还有何手段。”
然而端王闻言,神色如常,反而似笑非笑地摇头:“我也正想看看……你还能靠什么挡住这最后一道天雷。”
此言一出,场中一静。
天劫本为天道所判,逆命者,终究需受审判。
天雷在云层中怒吼酝酿,宛若万古寒狱即将倾覆。
而此刻,吞渊神色一凝,望向擂台边缘那昏迷不醒的少女,眼中寒芒陡现。
“这副肉身,已无退路……”他低语。
他抬手一握,掌中血色罗盘陡然转动,猩红魂光渗入其中。
“冰血傀,还不速来!”
伴随吞渊低喝,一道身影破空而至,自虚空中跨步而出。
那正是谢惊鸿。
他的身躯已非活人,血肉苍白,如同一尊披着人皮的傀儡。
可就在那双空洞无神的眼中,在雷光照耀之下,竟倏然闪过一抹冰蓝光芒。
那光,极短。却如寒星一瞬,冷入骨髓。
擂台下,躺在地上的谢明璃骤然心神一颤。
她原本陷入昏迷的神识忽然被某种熟悉的气息牵引,仿佛有一道从血脉深处传来的呼唤。
她缓缓睁开眼,望向半空中那正被吞渊强行操控的傀儡。
“……哥?”
她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冰魄真气悄然从她体内逸散,与那冰蓝之芒于虚空中轻轻一触。
兄妹血脉之间,竟悄然共鸣。
而谢惊鸿的傀儡之躯,在那一瞬间骤然停顿,手指轻微颤动,眼中的冰蓝幽光竟微不可查地扩散一寸。
但这一缕共鸣尚未延续,就被吞渊强行压入傀儡状态。
而就在此刻。
天雷落下。
“轰。”
第三道天雷如同一道吞天灭地的流星,划破长空,雷芒暴涨如万丈神龙,直劈而下。
谢惊鸿虽为傀儡,却因乃兄长之身,血脉仍存一丝呼应。
“哥!??不要啊!”
那一瞬,躺在擂台边的谢明璃猛地睁眼,几乎耗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嘶声喊出。
泪水与鲜血一同滑落,她的声音刺入雷音滚滚之中,撕裂人心。
谢惊鸿,那一具“傀儡”的眼中,似忽然闪过一抹颤动的神光。
??是妹妹的呼唤!
??是魂底最后的牵念!
可天雷无情,吞渊冷漠。
“血肉之亲?呵。”他冷笑一声,“那就一并成我的护雷之盾吧。”
他五指成爪,猛地朝谢惊鸿一引。
谢惊鸿的身体竟在空中变形拉长,强行迎向天雷,宛如一个被抛上断头台的弃子。
第三道雷柱贯落,谢惊鸿的傀儡之躯在雷光中扭曲,血肉焦黑剥落,露出森森白骨。
谢明璃嘶声哭喊:
“哥??!”
那一瞬,傀儡右手忽然抬起,指尖凝出一缕冰魄真气,凌空划向吞渊。
“璃......儿......逃......”
沙哑如碎瓷的声音从傀儡喉中挤出,谢惊鸿残存的意识竟强行冲破吞渊控制。
吞渊瞳孔骤缩:“蝼蚁安敢!”
冰魄真气触及吞渊手腕,血纹短暂冻结。
正是这一滞。
“咔嚓!”
天雷劈碎傀儡,谢惊鸿最后一眼望向妹妹,嘴角微扬,灰飞烟灭。
谢明璃怔怔跪地,掌心接住一片飘落的冰晶,晶中映出兄长微笑的残影。
雷柱吞没一切,谢明璃怔怔跪坐,掌心接住一片飘落的冰晶。
晶中映出谢惊鸿最后的面容:魔纹侵蚀半脸,另半张脸仍是当年梅树下温柔含笑的兄长。
冰晶融化的刹那,她终于痛哭失声。
而吞渊在雷劫中狂笑:“亲情不过是锁魂的链子。”
就在天雷散尽、焦土未凉之时,一道红衣狂影自尘雷中破空而来,带着撕裂天地的孤决。
封槿,终于赶到了。
她踉跄奔入残火焦地,鞋履破碎,长发凌乱,一眼便看见那片碎尘,看见谢明璃掌中正在化去的冰晶。
她愣住了。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入死寂。
她瞳孔剧缩,视线涣散,仿佛灵魂被强行抽离。
风声呼啸,她却听不见。
“……惊鸿?”
她唇动如絮,几不可闻。
随即,她疯了一般奔跑、嘶吼、撕扯,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握,试图从虚无中捞出哪怕一缕熟悉的气息。
可什么也握不住。
谢明璃想开口安慰,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可此刻她真气枯竭如朽木,身如寒铁,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封槿在雷击焦土中扑倒,再一次挣扎着爬起,膝盖磨破,鲜血滴落,她却一无所觉。
她站在那片残破天地之中,眼中没有泪,只有死寂。
她仰头望着空无一物的苍穹,喉咙涌出一声低笑,如冰刃刮心。
“我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嫁给你。”
她轻声呢喃,仿佛在自语,也仿佛在向天诉说。
“既然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那我便……与他同往另一个世界。”
她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柄冰蓝短刃,那刃微寒,剑身映光,隐约还留有铸剑人曾灌注的真气温度。
这是谢惊鸿亲手所铸,寒铁千锤百炼,只为她一人。
曾是他偷偷藏于衣袖中,一脸不自然地递给她。
“你若真要嫁我,这东西,就当是……信物。”
那日天光极好,梅林落雪,少年白衣胜雪,却偏生耳根泛红。
封槿当时望着他掌心的短刃,怔了片刻,却不自在地笑了一声:
“送女子的,不该是发簪、手镯之类的么?这冰刃,又冷又硬,我不要。”
谢惊鸿看着她,眼神暗了几分,却还是硬塞入她手中:
“你可以不要,但总该记得我。”
那一刻的她不懂,那柄短刃不只是铁器,而是他把整个人心意铸进了其中。
那一刻的她以为:爱不过是来来去去的心动,哪知这世间最深的情,是陪你穿越黑暗、赴死无悔的执念。
直到如今,她终于懂了。
可,一切太迟了。
她指尖微颤,缓缓将冰刃贴在心口,宛若把昔日错过的时光,一寸寸抵进胸膛。
没有哀嚎,没有犹豫。
只是轻轻闭上眼,唇角带着一丝释然的弧度,如赴一场盛大的婚礼。
那是她的执念、她的誓言、她的信仰。
“不要??!”
谢明璃嘶吼,可她声音微弱如尘,最终只余泪流满面,望着那抹红衣随风倒下。
鲜血染红焦土,一身红裳在风中翻卷,如落梅飘零,悄然无声。
吞渊立于高空之中,俯瞰这一切,神情冷漠如死水。
他看着封槿染血倒下,冰刃刺入心口,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那一瞬,风沙漫天,天地似为其哀悼,而他却轻笑出声。
“情?爱?呵??”
他的声音低沉如魔渊深处传来的叹息,带着嘲弄与蔑视。
“不过是一群脆弱凡人,在劫难临头时自缚枷锁的借口。”
“人类注定无法永生,就是因为你们心里藏了太多没用的东西。”
“你们哭,你们爱,你们念念不忘……最后呢?”
“换来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身,一地血泥。”
他缓缓抬手,指向封槿倒下之处:
“连灰烬都无法留下,何必痴傻至此?”
“在我看来,你们所谓的至死不渝,不过是自我感动的愚昧。”
吞渊仿佛在对整个天地评判。
不是愤怒,不是怜悯,而是一个站在“超越情感”的维度上,轻蔑地宣判:你们的痛苦不值一提。
而不远处,端王站在风中,披风猎猎作响。
他望着封槿血染雷痕的身影,眼底并无敬意,只有一抹惋惜。
“真是可惜了……”
他低声喃喃,眼神中闪过一抹扭曲的贪婪。
“如此美人胚子,若是早些归顺于我,做个金屋藏娇的玩物也好过此等结局。”
他目光流连于那滴血落地的地方,甚至唇角泛起一丝遗憾的笑:
“可惜啊,终究还是被所谓的‘真心’给害了。”
“若她能懂得如何低头,倒也能多活几年。”
他看向谢明璃,眼底闪过一丝相似的光:
“你说是不是?”
那一刻,谢明璃的身体虽然动弹不得,却感觉到了比雷劫更冷的寒意。
吞渊的冷,是对人性的摧毁。
端王的冷,是对灵魂的亵渎。
天地无声,风卷残红,仿佛在为那些死去的、深爱着的人默哀。
而这残酷的世界里,正义尚未现身,恶意却已盛开。
天地间死寂无声,只有雷劫余威在虚空中震荡,如天鼓轰鸣,久久不息。
封槿的尸身尚未冷去,谢明璃仍跪坐焦土,泪眼未干。
高空之上,吞渊披着雷火残光立于天幕之巅,肩头的魔纹蔓延如脉络,双瞳深渊如夜。
他笑了。
那笑,带着彻骨的残忍与狂妄,如地狱开口,慢慢说出一句话:
“三道天雷,已然落尽。”
他张开双臂,如拥抱天下:
“诸位……接下来,便请将你们的恐惧,交给我吧。”
“让我重塑不灭之躯。”
“轰。”
虚空崩塌,血气自他脚下暴涨,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