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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实是泊欢埋头找了大半天,一点效果也没有,更没有得到任何一丝有效的消息。
刘子恒退隐多年,又不是什么如游戎一般在城中颇有威望的官,是以并无甚人知晓他的下落。
夕阳渐沉,似火云霞横铺天际、漫漫无涯,泊欢有些颓唐地靠在驿站门前的老树下歇神,心中盘算着明日该如何继续寻找,那串碎玉珠链在掌心被攥得直发烫。
正思量间,忽闻远处若隐若现地传来了阵阵玉笛声,飘飘乎如游丝无力,间或夹杂着一两声极为铿锵的转音,谱成一首极为美妙悠扬的曲调。
泊欢合眼沉醉其中,直到感受到曲子似乎快要结束了,适才睁开眼循着声音的方向眺望,试图找到能吹出如此凄凉嘶哑的曲谱的沦落人。
这一踮脚,才发现声音的来源竟是皇宫的方向。
只消隔着山水重重、街巷万千看那一眼,心中便顿时生出了无限的感慨。
从前为了找到宁重,她改头换面一脚踏进了那座皇宫,心头一直有诸多的不愿与惶恐。
在她心中,宫门深深从来如同财狼虎豹,一旦沾边,就会被吞得连骨血都不剩。
而如今脚下一跃跨出了那道宫门,回过头时才发现,即使是再阴冷凄惨不过的地方,其实也会有光透进来。
譬如和安,譬如和尚,譬如……他。
都是照亮她前行路上的灯盏,时时刻刻让她心头充盈着温暖。
所以他们和他,在那里还好吗?
听说韩辅国将他囚禁在了寝宫,他出不去门、上不了朝,更没法处理政务了,权力被架空,被宫中的人戳着脊梁嗤笑,甚至还可能会遭到一些非人的待遇,此时此刻的他会是怎样的心境呢?
这首曲子会是他吹的吗?如此缠绵哀怨,凄楚万千,是不是代表了他此刻的心情呢?
一转眼大昭走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心中到底是大仇得报的欢喜,还是如同此刻的她一般,忧国忧民,思绪万千呢?
她心头有太多的疑问和苦涩无从宣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那般渴望见到他,渴望陪在他身边,同他一起熬过这艰难无比的日子,守望着黎明的曙光打散大昭的阴霾。
她想这一生她是没法放下他了,爱也好、恨也罢,他的一颦一笑都已经在她心中扎根了。苦也不过这一命、这一生,她不想再逼迫自己什么了。
她陷入长久的沉思,直到驿站内的小二到门口来唤她:“姑娘。姑娘?您订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要不要随小的过去看看?”
泊欢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小二,笑着同他点了点头,站直身子慢慢走回了驿站内。
许久不吹笛了,今日有兴致拿出来稍稍练了一下,没想到才吹了一首,腮帮子就有点疼了。
唐尧有些恼火地放下了玉笛,揉了揉发酸的脸颊,低头继续逗弄着笼中的小白兔。
他摸着小兔的头,心思却不在于此。
韩辅国必然会派人去追捕他派出去送求和书的人,这都过去大半日了,也不见外面传来一点动静,不知道人到底被抓到了没有。
想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索性深吸口气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专心逗弄着怀中的小兔子。
看着两只抱着菜叶啃得正欢的小家伙,唐尧心头又有了新的忧思。
不知道兔子的主人,现今是在哪里呢?
是否已经顺利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有没有重新开始生活?
还有……她会想起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涌上来,顿时又被自己给压下去了。
想起那人看着自己时时而冷漠时而惊恐的目光,还有她挣扎着躲避自己的触碰的模样……她那般厌恶恐惧自己,又怎么会再想起自己呢?
有些自嘲地低笑一声,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是宫人在阻拦着谁进入:“殿下,您来是有什么事吗?摄政王殿下现在不太方便见客,您看您要不……?”
来人声音轻快悦耳,一字一句都是脆生生的,带着无尽的蓬勃和朝气:“我来找自己的皇叔,有什么不方便?我不管你们现在听命于谁,但只要这江山还一日姓唐,你们就嚣张不到我头上,赶快给我让开!”
唐尧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听出这是和安的声音,顿时起身呵斥守在门口的宫人:“放肆,谁你们都敢拦?都给我退下,放长公主进来!”
唐尧虽说如今是虎落平阳,但毕竟平日的威严尚在,众人多少对他心有畏惧。蓦地听他冷声发了话,众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灰溜溜地退守到一旁,给和安让出路来。
和安阔步走进摄政王寝宫,头上玉钗步摇随脚步一寸一寸泠泠作响,姿态明艳傲人。
唐尧笑着看着这个初初长成的小姑娘,直到她走近自己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今儿个怎么有兴致到皇叔这里来啦?”
到了他跟前,和安适才卸下防备,身上也没了方才强装出来的气势,十分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和安听闻,今日皇叔与那人起了争执……”
这场风起得太大,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人,即使是才金钗之年的和安也受到了风暴的波及,眉目间尽是忧色。
和安年纪还太小,唐尧也不好跟她解释什么,只是朝她笑道:“没什么,和安不必担心,皇叔很好。现在大昭的确是出了些问题,但你要相信皇叔,所有的磨难很快就会过去了,雨过天晴的日子不会太远,你只要等着就好了……”
和安迟疑地点了点头,有些落寞地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玉坠子:“还有……皇叔,阿欢是不是走了?那日我午睡起来,任寒把这个给了我,说是阿欢给我留下的护身符,当做是临别赠礼。她为什么要走?她去哪了?”
唐尧瞧了许久她手中的碎玉,末了如实道:“她犯了一些错,被我下令赶出宫去了。”
和安神情很是低落:“啊?那她还会再回来吗?”
唐尧哑然地摇了摇头:“……不会了,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