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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羽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艰涩道：“双双，你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吗？”
她对上怀中女孩乌黑的瞳仁，能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映，她心中微微一动，有些紧张，屏息看着她。
却见莫双双扑闪着一双明亮的杏眸，天真无邪道：“我知道啊，我在亲近万俟姐姐。万俟姐姐就像我大姐一样，和蔼可亲。”
和蔼可亲？
像大姐一样？
万俟羽宛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让她瞬间透心凉，然后心中的隐秘的期待也立即宣告破灭。虽然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得到‘和蔼可亲’这种评价，一时心情复杂，脸上表情就有些难看。
而莫双双毫不知情，只敏锐察觉万俟羽的心情有些低落，小心翼翼道：“万俟姐姐，你不开心吗？不开心的话说出来，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万俟羽沉默片刻，先将莫双双放下来，然后才生硬道：“没有，我没有不开心。”
莫双双背着双手，仰着一张圆嘟嘟的脸蛋，怀疑看着她：“真的？”
万俟姐姐老是骗人，她都看出来了。
她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不过等会儿她们马上就要出门玩了，所以有空再问吧？
莫双双这么想着，等迈出门槛，却转眼便将这件事忘到脑后。
邳灵镇距离苍羽宗颇有些距离，三人之中，只有莫双双一人还没有掌握御剑飞行。
所以万俟羽便打算带莫双双一起，她正出口喊了一声莫双双的名字，骤然抬头，却见莫双双已经站在莫问雪的身后，双手抱住对方的腰，小脑袋兴奋地转来转去。
莫问雪抖了抖身体，满脸嫌弃道：“等会儿你老实一点啊，别动来动去，掉下来我可不去接你。”
莫双双含糊嗯了一声，一心二用抬眸看向万俟羽：“万俟姐姐，什么事？”
莫问雪双手抱胸，挑了挑眉，跟着看了过去。
却见万俟羽神色镇定自若，一派温和道：“我想说等会儿中午，我们可以在安兰城的客栈落脚，你初次远行，或许不习惯这样长途跋涉。”
莫双双想了想，点点头，夸赞道：“还是万俟姐姐想得周到！”
莫问雪撇撇嘴：“你是马屁精吗？这有什么周到的？要是你二姐我，本来都打算带着你边走边吃边玩的!”
边走边吃边玩？
莫双双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无限神往道：“那都有些什么好吃好玩的呀？”
她并不知道，其实自家二姐也没怎么出过远门，但为了不被她看扁，特意吹嘘了一番自己从书上看来的东西，末了不屑补充道：“这都还是九牛一毛呢，等我有空了，带你见识见识！”
接下来一段时间，莫双双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风驰电掣，什么叫惊险刺激。
莫问雪嘴里念着：“幼稚。”手上却催动法器，故意冲过万俟羽，在空中九十度倾斜着飞了过去，最后扭头，得意道：“怎么样？你二姐是不是比万俟羽厉害？”
风从嘴里灌进来，吹得莫双双的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起来，她十分兴奋地捧场道：“厉害！太厉害了！二姐再来一个！”
“……”
万俟羽默默看着这姐妹俩旁若无人地在空中乱飞，微微蹙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念诀跟了上去。
等三人到了安兰城，莫双双头发都快乱成一堆稻草了，尤其额前的碎发，朝天竖立起来，仿佛扫帚，惹得莫问雪指着她，笑得直打跌。
莫双双察觉万俟姐姐的视线也看了过来，连忙伸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撅嘴道：“二姐你又笑我！”
“我看你可爱才笑你嘛！”莫问雪一拍她的脑袋，趁着莫双双没反应过来，连忙闪身跑进酒楼里。
莫双双傻乎乎地盯着对方的背影，捂住脑袋，半天都没回神。
万俟羽失笑，走上前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赶了半天的路，累了吧？”
莫双双回神，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有点累，刚才不累。”
她盯着万俟羽，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来。不过二姐说了，会忘记的事情，肯定不重要，所以忘了也没关系。
恰在这时，莫问雪从酒楼的二楼探出半边身子，大声招呼道：“双双，楼上有好吃的，赶紧上来！”
莫双双登时便不计较莫问雪之前拍她脑袋的事情了，高高兴兴地上楼去。
盐酥鸡、糖醋鱼、牛肉羹、小笼包，经典的江南菜式，莫双双眼花缭乱，吃得舌头都要吞进去。
莫问雪得意洋洋，瞟万俟羽一眼：“怎么样，你二姐选的酒楼不错吧？你就不表示表示？”
莫双双左手握着鸡腿，右手拿着小笼包，想了想，起身绕到莫问雪身边，“啵”地一声亲在莫问雪的脸颊上。
莫问雪一边嫌弃地拿手帕擦脸，一边还不忘朝万俟羽炫耀道：“没办法，我们家双双就是和她二姐亲，某些人比不上。”
听到这句话，万俟羽终于确定，莫问雪在针对她。
对方虽然是双双的二姐，但是万俟羽也不会被动挨打。她撩起青色长袖，淡定地替莫双双夹了一块鱼肉，不咸不淡顶了回去：“要说亲近，双双也曾亲近我……”她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暧昧，登时顿了顿，抬眸看向莫双双，勾唇浅笑道：“双双，这鱼肉味鲜，你尝尝？”
莫双双左手握着鸡腿，右手拿着小笼包，左右为难，应该放下哪边才好呢？
她犹豫片刻，忽然灵机一动，将左手的鸡腿放进万俟羽的碗中，然后甜甜道：“万俟姐姐请我吃鱼肉，那我请万俟姐姐吃鸡腿！”
莫双双向来对自己的朋友大方，虽然她的朋友只有万俟羽一个，但是礼尚往来，她也该回礼才是。
万俟羽在吃食上并不讲究，也没有洁癖，但是经过别上手上的食物还是让她有些犹豫。万俟羽垂眸盯着碗中的鸡腿，不动声色笑了笑。
莫问雪见状重重咳嗽一声，翻着白眼道：“好你一个莫双双，人家有鸡腿，你二姐为什么没有？”
莫双双阿了一声，疑惑道：“二姐你要吃鸡腿吗？盘子里有呀，你可以自己夹。”
莫问雪：“……”
这是自己夹的问题吗？这明明就是莫双双厚此薄彼的问题！别以为她不知道双双这小丫头对食物的看重！
她都能将自己口粮留给万俟羽，是有多喜欢对方啊？
莫问雪酸溜溜地想着，她身为双双的二姐，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等等……她忽然想起刚才万俟羽的话，登时眯起眼睛道：“双双，你亲你万俟姐姐了？”
莫双双兀自埋头，吃得不亦乐乎，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莫问雪登时教训道：“大姐不是说了吗，自家人就算了，但是不可以亲外人！”她在“外人”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还特意看向万俟羽。
莫双双登时将小脑袋从碗里抬起来，愣愣道：“可是万俟姐姐不是外人，她是我的朋友。”
“你说朋友就朋友啊，你都不知道你这朋友是人是鬼，对你抱有什么心思呢！”
莫双双急了，连手中的小笼包和鱼肉都不吃了：“可是万俟姐姐就是朋友啊……”
“你……”莫问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万俟羽打断了。
只见她搁下筷子，玉一般的容颜上表情收敛，正色道：“我觉得在交朋友这件事情上，应该由双双自己决定。”
她顿了顿，安抚地看了莫双双一眼，眉毛微微蹙起，对莫问雪道：“还有莫道友，你对我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莫问雪冷哼一声，一脚踩在板凳上，吊儿郎当道：“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你敢指天发誓，那幕后之人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万俟羽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如果能打消莫道友的误解，倒也不是不可以。”
莫双双都听迷糊了，什么误会？二姐和万俟姐姐有误会吗？
可是她知道万俟姐姐是个好人，那么也许真是二姐误会了对方。
于是她焦急道：“二姐，有什么误会，你们说开了就好。万俟姐姐不是坏人。”
莫问雪撇撇嘴，拉过莫双双的胳膊，无语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掺和。”
因为神秘人也许正附在莫双双的身上，她不能说得太明白。
莫双双下意识便撅嘴道：“我已经十五岁了，是大人了！”
“你是大人了？那你为什么还这么胖啊？”莫问雪挑了挑眉，瞥了一眼莫双双圆嘟嘟的脸蛋，笑眯眯道：“你看看我们，哪有大人像你这么胖的？”
莫双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呆了片刻，想到什么，据理力争：“大姐说了，我不胖，这个叫婴儿肥！”
“你看看！你看看！都婴儿肥了，那完全是个小孩子嘛！”
这场由莫问雪发起的对万俟羽的质问，因为莫双双的参与，莫名变成了两姐妹的拌嘴。
万俟羽见莫双双因为争论不过，急的都快哭了，登时起身走到她身边，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双双在我心里，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二姐坏，又嘲笑我。还是万俟姐姐好！”莫双双登时找到依靠，亲密地挽住万俟的袖子，将小脑袋埋在人家的胳膊上。
莫问雪看着这‘姐妹相亲’的一幕，登时有些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