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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月带着陆尘飞掠，最终落在一处僻静的小河边，河水潺潺，倒映着天光，几丛芦苇在微风中摇曳。
她指了指河边那座朴实无华的小木屋，轻声道：“上次你们离开后，白前辈就搬到这儿来住了。你跟他有重要的事谈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关切，“等你们谈完了，回我家吃饭，可以吗？”
“好。”陆尘简洁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木屋上，身形轻飘飘降落在河岸湿润的草地上。
“搬家了？呵。”
陆尘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他岂会不知白苍天的心思？
若非裴东来笃定白苍天知晓邪神之事，他根本不愿再踏足此地。道不同，不相为谋。强行凑在一起，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吱呀——”
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正是白苍天。
然而，仅仅时隔不久，眼前的男人，身形依旧，但精气神却仿佛被抽走了一大截。
不是面容苍老，而是眉宇间凝聚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暮气，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腐朽、衰败的气息，如同朽木一般。
“是你？”白苍天看到陆尘，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意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陆尘不想在此地多耗一刻，开门见山：“你知道邪神吗？”声音清冷，直奔主题。
白苍天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不作声地从随身的空间戒指里取出两把竹椅，放在河岸边松软的泥土上。
“坐。”他自己先坐了下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陆尘依言坐下，目光平静地投向流淌的河水，等待下文。
白苍天也清楚陆尘的疏离，省去了无谓的客套，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邪神……是一尊人神！或者说，是人族最后一位活着的神灵。”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追忆的苍茫：“他崛起于皇朝时代末期，亲身参与了那场席卷天地的诸神灭国之战。战功彪炳，甚至曾与三大妖神中的一位交锋而不落下风。”
说到此处，白苍天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对那个遥远时代的敬畏。
“但奇怪的是。”他话锋一转，带着深深的困惑，“皇朝崩灭后，无数强大的神灵纷纷割据一方，开宗立派。如今威震天下的十大仙宗，有半数便是在那时奠定根基。
唯有邪神……他并未建立任何势力，反而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了。”
白苍天叹了口气，带着几分世事无常的感慨：“那个时代，天骄辈出，群星璀璨。不过区区数百年，世人便将这位曾与妖神争锋的强者遗忘得差不多了。即便偶有提及，也只剩下些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
陆尘听得心头微震。
邪神竟在皇朝末年便与三大妖神交过手？
难怪释迦牟尼初遇他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白苍天似乎陷入了更深的回忆，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早年我在昆仑仙境游历时，曾误入一个信奉邪神的古老国度……”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那里，我的杀心……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莫名勾起。杀戮本源失控爆发……我屠尽了那一国生灵。”
他闭上眼，仿佛还能闻到那浓郁的血腥气。
片刻后，才艰难地继续，“当我从疯狂的杀戮中清醒，眼前已是尸横遍野。我深感罪孽深重……”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麻木的残忍，“于是……我放了一把火，让他们的尸骨得以安息，免遭野兽啃噬。”
陆尘：“……”
听听，这是人话？因为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所以一把火把罪证连同尸体都烧光了？
这消除罪孽的方式……可真是独树一帜。
白苍天并未在意陆尘的反应，或者说，他完全沉浸在那段恐怖的记忆中。
“当大火燃尽，我看到了一座祭坛。它就在焦土中央，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我本能地觉得它不凡，便走了过去查看，然后……”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我看到了尸山血海！我听到了……无数被我斩杀的亡魂在哀嚎！
他们在朝我嘶吼，诅咒我，要拖我一起下地狱！那一刻……我的杀戮之心再次被点燃，彻底失控！”
“我疯狂地杀！杀！杀！不知疲倦，不分昼夜……直到精疲力竭，神魂几近崩溃！”
白苍天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就在我即将被那无边杀意吞噬、彻底沉沦之际。
我忽然看到，在那无边尸骸堆积成的山巅尽头……站着一个人影！”
他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我毕生所见之最！强大到令人窒息！”
“我甚至……甚至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他就那么朝我飘来，速度不快，但那毁天灭地的压迫感，让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
“就在我万念俱灰，闭目等死之时。”白苍天的语气陡然一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一道撕裂天地的血色剑芒，毫无征兆地斩落！剑光过后，那恐怖的人影消失了，无尽的尸山血海也消失了……我……又回到了那座冰冷的祭坛之上。”
那段经历显然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恐怖阴影，此刻复述，依旧让他面色苍白，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陆尘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锐利如鹰隼，捕捉着白苍天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
白苍天缓了好一会儿，才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依旧有些发虚：“尸山尽头的那个人影就是邪神。他的具体能力我不清楚，但根据那幻境和死亡的感受……
“我推测，他至少掌控着类似于‘幻术’的本源，以及……更深邃恐怖的‘死亡’本源。”
“而那道救了我的血色剑气……”白苍天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自嘲，“源自三大妖神中的一位。他掌握着一部分的‘杀戮’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