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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不确定的猜想在心底形成,奚妩握着手机，连外套都没穿，急匆匆地跑下楼。
    两人的通话仍没有挂断，江昱忘那边的风声呼呼作响,他将嘴里的烟拿下来，轻笑,声音有点低：“跑什么，我在这呢。”
    推开拿那扇门,奚妩喘着气，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奚妩一路小跑到男人面前,拽住他的袖子,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昱忘把烟摁灭,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喉音响起，戏谑道：“在某位小姑娘不开心的时候。”
    他刷到葛芸发的抱怨飞机迫降朋友圈动态,才知道她们还在机场滞留。
    江昱忘给奚妩发信息确认,她回得很简短。
    江昱忘猜想,他姑娘不开心了。
    葛芸把地址发给他后，江昱忘买了最近一趟去南城的高铁票。
    江昱忘见到人后，牵着奚妩，带她重新开了一家酒店。
    之后，奚妩在上海出差三天，江昱忘就放下一切陪了她三天。
    回到江北城之后，奚妩终于可以歇口气，调休了一天假，在家睡到日上三竿。
    她依然没让江昱忘留宿，因为在上海的那三天，奚妩没眼回想。
    落地窗前，镜子前，书桌上，他都想到的地方都来了一遍，奚妩被折腾得半死，她决定回去以后，绝对不能让这人进家门。
    上午10点半，奚妩从床上醒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她打算点份外卖，然后在家整理研讨会报告，搜集一些病历资料。
    奚妩正准备拿起一旁的手机时，江昱忘发来了信息，话语简短，多说一个字的废话都懒得：【开门，你的饲养员到了。】
    奚妩放下手机，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走过去开门。
    江昱忘出现在门口，中指指节勾着一份早餐，左手拿着一份热咖啡。
    “我差点要点外卖。”奚妩接过来，脸颊的梨涡浮现。
    江昱忘垂眼扫了一下她光着脚，换好鞋后，直接一把将人横抱起来，阔步走向沙发，将人放下。
    “下次再不穿鞋就打断你腿，”江昱忘半蹲在她面前给她穿鞋。
    奚妩吃完早餐后，窝进书房里工作。
    江昱忘把餐桌上的东西扔到垃圾桶里，从冰箱里拿了一罐碳酸饮料，正准备扯开拉环时。
    “江昱忘，你进来帮我拿一下书。”奚妩的声音出书房里传出来。
    江昱忘右手端着一罐可乐，慢悠悠地来到书房门口，抬眼瞥见奚妩正在费劲地踮起脚尖去够书架最上面一层的书。
    “你还不过来。”奚妩扭头看他，拧起两道细眉。
    江昱忘走过去，人靠了过来，单手环住她的腰，掌根贴着她的肋骨，一阵冰凉，粗粝的拇指摩挲着纹身，一快一慢，温热的气息拂到她脖颈，简直是明晃晃的白日宣淫。网
    奚妩不自觉地躬着腰，心口一缩，就要往后躲。
    江昱忘见状手搭在她腰上，顺势将人抱下来，漆黑的眉眼压着一抹轻佻，嗓音低淡：“但凡你叫声老公，这书已经拿下来了。”
    江昱忘一抬手，轻而易举地够到奚妩说的那本医学书，但他在转身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手肘撞向旁边的一本书。
    “啪”的一声，厚厚的一本诗集应声摔在不远处的地上。
    这次奚妩远没有大学那回在医务室好运，蓝底寸照正面朝上，将她的青春心事再一次暴露无遗。
    奚妩眼神一紧，正要上前。
    上面的人正是江昱忘。
    江昱忘眯眼看了一下照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拍的，问：“这哪儿来的？”
    “高中，百名榜。”奚妩轻声应道。
    奚妩看着照片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也想不到，这张照片她保存了有十年。
    在天中读高中的时候，奚妩从喜欢他后，便开始追逐着那个身影。
    江昱忘搬着桌子直接把座位移到了她这一组，奚妩听到后面桌子移动的声响和瞥见挂在桌角上的黑色书包时，心跳得很快。
    奚妩是小组组长，负责收作业，每天下完早读的任务就是清点谁谁的作业没交，然后催交。
    有好几次，奚妩数着作业本数，希望没交的名单上有江昱忘，这样她就有借口去催交作业，从而离他更近一点。
    可是好学生如江昱忘，基本没有缺交作业的时候。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就算前一天晚上翘掉晚自习去打游戏，或者出去打球，作业也还是能准时交上，常驻年级第一的宝座。
    早上班上后排的男生一片哀嚎，从他们嘈杂的对话声中，奚妩才知道他们一帮人昨晚去酒吧熬夜看了世界杯比赛，还赌了球。
    “江爷，老张说要去跳湖了，作为赢得他内裤都没得穿的人，不安慰两句？”
    江昱忘倚在凳子靠背上，模样慵懒，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里的笔，语调懒洋洋的：“跳吧，爷负责捞你。”
    老张哭得更大声，控诉道：“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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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昱忘嚣张地抬了一下眉骨，以示回应，最后懒散地趴在桌上补觉。
    奚妩抱着一叠作业穿过打闹的走道，走向最后一排时，心跳如擂鼓，她紧抱着作业，手肘压得书面有些变形，嗓音有点抖：“你没交生物作业。”
    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见了，眼皮动了一下，费劲地从臂搏弯里抬起头，声音有点沙：“忘做了。你的借我抄一下。”
    奚妩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向她借作业，眼睫抬起：“啊，好。”
    奚妩手忙脚乱地从12本练习册里翻出自己的那本，慌乱得有一本掉在了地上，他起身，一只骨骼清晰分明的手伸过来，身影落在她这一侧。
    奚妩不敢看他，视线落在男生低头写字一侧修长的脖颈上，发现他后背的棘突明显，肩膀清瘦。
    江昱忘抄得很快，最后，手指捏着她的练习册一角准备归还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压低的气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没想到你一女生，字还挺潦草的，抄得我挺费劲。”
    “轰”地一声，奚妩脸上的温度急剧升高，她急忙抽回自己的练习册，在一长串急促的铃声中，急忙把作业交给课代表。
    她确实爱写连笔字，就连老师也说过，这样的字迹是会扣卷面分的，奚妩一直没放在心上。
    可到后面奚妩把字练好，就连老师都开始夸奖她的时候，江昱忘却再也没有缺交过作业。
    直到有一次，语文老师让大家交换改随堂测试卷，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垂怜她，她的试卷竟然分到了江昱忘手上。
    下课后桌试卷传回给奚妩，她看到上面的字迹后，如同处在梦中，不敢相信。
    江昱忘在上面留了一句话，字迹冷峻：字好看了。
    奚妩感觉自己像那个小圆点，卑小但渴望太阳。
    奚妩小心翼翼地把这颗糖珍藏起来。
    奚妩转学来没多久，课程也不太能跟上，成绩一直不太稳，但为了离江昱忘一点，她更加埋头努力学习，晚自习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早上天还没亮就爬起来背书了。
    奚妩知道，只有通过努力，她才能走得更远一点。
    奚妩一边跑步一边费劲地背单词，背到one-sidedlove时，停顿了一下然后自嘲地笑笑。
    事情证明天道酬勤是有时候是有的，期末考的时候，奚妩进步了80多名，一下子跃至了全年级第二名。
    学校放榜的时候，同学跟她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奚妩有点懵。
    班上后排的男生去骚扰还在睡梦中的江昱忘，摇着他的肩膀说：“哥们，这回你又是第一名。”
    “不然呢？”江昱忘仍没有抬头，声音有点哑。
    “牛逼，”同伴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说道，“但是你身后的学习逼被人挤下去了，这次第二名换人了。”
    “哦，谁？”男生漫不经心，也敷衍。
    奚妩握着笔的手一顿，算着题，面前的公式却怎么也套不进去了。
    “奚妩啊，班上那个特安静的女生。”同伴说道。
    奚妩背对着他们心一紧，屏息听着，她想知道江昱忘的评价，想知道他记不记得她。
    男生的脸从胳膊弯里抬起来，屈起手指搓了一下倦淡的脸，好像笑了一下，声音沙沙的：“挺好。”
    这两个字在奚妩耳朵里炸了烟花，她心情有点雀跃，以致于一整天上课都有些分神。
    奚妩走出班级，走在校园走道的时候，周围空荡荡的，只有高三的学长学姐扶着单车并肩走在一起，讨论试题答案。
    奚妩站在公告栏前，静静地看着第一名的名字，江昱忘，紧挨着第二名，奚妩。
    月光很亮，她抬眼看着公告栏上照片上的少年，奚妩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人，鬼使神差的，她匆忙撕下照片，仓皇逃走。
    江昱忘忽然想起大二篮球比赛，奚妩昏倒那次，他送她去医务室，照片掉了出来，江昱忘捡起来也没看，看到她着急的模样就想逗弄一下她。
    “很重要的人吗？”江昱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奚妩点了点头，长睫毛发颤：“对，很重要。”
    奚妩当时撕照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照片下面标着江昱忘的名字，她的名字紧挨在旁边。
    如今全被江昱忘知道了，她好像太喜欢他了，无处藏。
    “湖心草深长，我心已无处藏。”
    江昱忘抬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看着她：“傻瓜。”
    时隔多年，江昱忘拿着那张照片和试卷站在奚妩面前，他从她手里抽出笔，在江昱忘和奚妩之间认真地加了两个字。
    他把照片给奚妩看，她抬眼看过去，心跳不受控制跳了起来。
    江昱忘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道：“懂吗？你不是单恋。”
    早已褪色的蓝底照片下面并排着的两个名字有些模糊，江昱忘在上面加了“是”和“的”两个字，连起来读：江昱忘是奚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