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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可不能敲我手心啊,这事儿不全怪我。”
嘴里嘟囔着,但朱见济还是乖乖地把手摊开来。
只见朱祁钰将那群小虫子轻轻放在儿子手心,温和地说:“堂弟年小不懂事,你要领着他,把虫子都送回去。你玩得开心可以,你喜欢也正常,可别因为你高兴,就断了它们活命的机会。”
朱见济听得似懂非懂,有些明白又有些蒙。
见这表情,朱祁钰轻拍拍他小脑袋,接着回头又对站在那里的朱见深说道:“见深,你也一起去。和你堂哥一块儿放了它们吧。叔叔其实也很喜欢这些小虫子,你想,这么有意思的生物,要是因为你让它们难受了,你不也心里过意不去吗?”
朱见深挠挠头,低头发现那些虫子已经停在了堂哥手心里,偷偷瞟了朱见济一眼。
朱见济认真点头,一本正经学着父亲的话复述:“对啊,我爹说得可对啦,再有意思的东西,也不能为了玩就断它们的活路。”他一本正经地说完,还猛点头,一脸严肃。
“我明白了。”朱见深低下了头,嘴抿着,好像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满脸愧疚。
朱祁钰笑了笑:“好啦,去玩会儿,等会儿吃晚饭去,你好好想想你最爱吃什么菜?”
朱祁钰边说话边轻轻戳了戳朱见深那柔软的小脸。
“我想带!”
朱见深一听立刻兴奋起来,拉着朱见济低声说:“堂哥,咱们赶紧把虫子带回去吧。”
“这事包在我身上。”
朱见济其实挺喜欢这个堂弟的,王府里难得来个小一点的孩子,而且年龄相仿,朱见济很享受当哥哥的感觉,想让弟弟高兴一点。
“皇上为人宽厚,德王殿下也真是个命苦的孩子。”
兴安望着两个小家伙,忍不住小声感叹几句。
毕竟朱祁镇一直没给周氏正式名分,连个身份都没有,所以在宫里周氏处处受限制。
“少拍马屁。”
朱祁钰没有回头,嘴里这样说,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算不算仁厚。只是听到这类“夸奖”,他也高兴不起来。
“派个人去给周氏传个话,以后要好好对待德王,我可不希望再有哪个皇子,出夷王那样的事。”
看着正在石头堆边玩得起劲的两个孩子,朱祁钰不由低声叹了口气。
“对了,王恭厂那边情况如何?”
“回皇上,已经按您的吩咐换了人手把守,但里面工匠的问题一时还清理不干净。”
兴安低头回答。
“你给我圈出重点区域,一定要死死看守住这一个月,若有消息泄露出去,你就要负责受罚。”
兴安听后立刻再次跪下叩头:“臣明白!”
朱见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和这么多人围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紧挨着堂哥坐下,他紧张得不知道该看哪,但这种紧张,是因为高兴、激动。
满满一桌香喷喷的好菜已经摆在面前,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全家人围坐在一起那种暖融融的氛围,对他来说完全是头一遭。
“来,我把这个大鸡腿给你!”
堂哥朱见济咬咬牙,把自己最爱的大鸡腿夹给了堂弟。
还有婶娘也在不停地给朱见深夹菜,让他心里特别温暖。
朱见深不由得晃起了小脚。
“谢谢堂哥,谢谢婶婶。”
“哎哟~深儿真懂礼。”
汪招娣一边笑着一边说,只要丈夫接受了朱见深,自己也没理由不疼爱这个孩子。
听了夸奖,朱见深的小脸红红的,一脸羞涩。
“要是喜欢啊,以后常来玩,今晚就和你堂哥住一块儿,明早再回去。”
趁这时候,朱祁钰顺带把话说了。
一听说这话,朱见深低头想了想。心里是不太想回去的,不过皇宫里也有一些他惦记的人。
“嗯嗯,谢谢叔叔。”
晚饭过后,朱见济带着朱见深,在陈幺娘照看下一起去洗了个澡。
第二天,几位内阁老臣就把皇帝需要批复的奏折送了过来。
由于王振已死,金英也被关了起来,司礼监只剩下兴安一个人在支撑,他哪里顾得过来,所以很多事不得不落到朱祁钰肩上。
于谦亲自把奏折送来。他一方面要交接文书,另一方面也要就一些军情亲自向皇上汇报。
当于谦走近王府书房门时,一眼就看到正趴在桌上揉腰的朱祁钰。
“臣于谦,请皇上安好。”
于谦站在门口,躬身请安。
“朕挺好的。”
朱祁钰一听,立马站直了腰背,低着头拿起桌上的文书继续看了起来,口气很平常。
于谦这才走进来,把手中一包沉甸甸的东西放在桌上,再次行礼说道:“请皇上查阅。”
“有这么多东西?”
朱祁钰掀开一瞧,里头都是送上来的地方奏章。
“回禀皇上,大部分都是一些祝贺文书,祝我们大明兴旺发达。”
一听这话,朱祁钰稍稍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要是刚一即位就压上一堆急报奏折,恐怕就是大祸临头了。
随便翻了几个折子看看,果然是歌功颂德、邀宠求升的一套。
于谦站在旁边,静静等皇上问话——这本来该是由内阁的人来做,可如今却是于谦自己亲自送来。
倒不是没其他人可以送来,而是怕别人送过来反而把皇上耽误了。
朱祁钰一边翻一边念叨:“怎么还掺了两篇要封赏的报告?”
他在两边对照了一下,笑着点头说:“有点意思嘛。”
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按规定照旧,但这次参加京中演练训练的士卒,每人都再多加一两银子赏赐。”
赏功要有节制,不然会影响国库储备,何况许多将士已经提前领取了半年粮饷。战事还没真正结束,等到胜利后再好好重赏才更合情合理。
“遵旨。”
于谦嘴角微露笑意,恭敬谢恩。
朱祁钰继续翻到一个折子开口:“这一篇提出,在京的一些受照应的官员亲属子弟,以及国家学馆国子监的那些生员,特别是正统十三、十四年间被选入学馆的,应该统一遣返原籍读书,以便跟随自己父兄学习。”
转头看看于谦:“爱卿来说一说,这么做又是为何?”
“皇上,要强军先要确保粮食供应。这些人呢说实话没什么用处,还消耗不少军粮。更关键的是,他们在营里会影响将士们的士气。”
于谦并不拐弯抹角。那些得特殊照顾的家伙,不少人脑子僵硬又怕打仗。像国子监那些念书人,就只会夸夸其谈,竟然还能说出“不如先放弃大同宣府”的想法来,严重动摇军心。
虽然大明朝不因说几句话而判罪,但这等事情也得注意控制一下才好。
接着皇上问他:“那爱卿有什么打算?比如将一些上了年纪的、身子虚弱的年轻士兵、大力士以及卫队中年老之人,分去一些轻松差事,适当减发些军饷,会不会有助于队伍更稳呢?”
这事其实也反映出一个难题,当皇帝也不容易。大臣们想节省开支,第一反应总是想着从军队开刀,削减军费。
所谓幼军,本来应当是那些经过严格训练的年轻士兵,是将来专门负责保护太子的精锐人选。可是如今,这些人多半已经年过花甲,从未经历过实战,只会领着俸禄,实际上形同虚设,派不上任何用场。
等听完于谦的解释,朱祁钰这才明白,这是打算从部队里一点点剔除不中用的人,好把编制腾出来。难怪于谦递上来的奏报连炊事员、郎中这些军中人员都要逐个登记清楚。
朱祁钰顺势多问了一句:“既然是人年纪大、不适合带兵打仗了,为何不直接遣散回乡,换些年轻有活力的人进来?”
于谦低下头,一听便知道皇帝语气中有点调侃的意味,也只能苦笑回应:“陛下,这些兵士在军队里待得太久,关系复杂、牵扯太深,要是动作太大,难免引起变动。为了稳妥起见,眼下也只能一步步来。”
听罢这些话,朱祁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朕准了。”
毕竟兵士退休、安置这些事情牵涉面实在太广,一时半会儿根本处理不干净,朱祁钰觉得这些问题日后再说也不迟。
之后两人便又谈起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像是哪位亲王妃子去世了,又是哪位藩王病故,一道道奏报说来。
忽然,朱祁钰手中一份奏折让他变了脸色:“嗯?你要‘诡雷’?”
说着,他手执折子走到于谦跟前,久久盯着他头顶:
“于卿,抬起头来。”
于谦听到这话心里已经知道大事不好,这事必定跟火器相关,皇帝向来对此异常敏感,凡有动作,皆需明说理由。
于谦依言抬头,挺直身子双手作揖说道:“回禀陛下,现在我们打算布防京城外围。有了‘诡雷’配合,就相当于增添一样新式利器,望陛下恩准调用。”
朱祁钰眉头一蹙:“京城驻军成千上万,你需要分配多少?”
于谦直截了当回话:“自然是越多越好!”
再先进的武器如果搁在库中、闲置不用,那也只是徒耗资源。
朱祁钰接着质疑:“可是你可有考虑过后果?一旦诡雷落入民间、甚至被瓦剌人夺取利用,那时局面将失控到何等程度!”
说着他将双手负在身后,目光逼人地瞪着于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