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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与圆球只相隔了约莫一丈的距离。
可就是这一丈，推动起来也极其艰难。宁燃几乎到了需要燃烧本元的关头，才堪堪阻挠住金光向从四面八方溃散的力量，使其被圆球吸纳。
“滋！”
而金光刚一融入圆球。
圆球表面上的水波便开始波涛汹涌。
足足十丈之大的圆球，好似因为吞没了金光，就要炸裂开来一般。
看到这一幕。
宁燃心有余悸。
原本他只想靠月华凝灵露来淬火。
后来还是仙宗长老提醒，才加入了寒霜宝玉。
又因为意外发现了大量的万年玄冰，才一块儿用了进来。
可哪怕是三种顶级材料加持，也还是难以驾驭得住那金光。
凶暴之气依旧。
月华凝灵露的温润，寒霜宝玉、万年玄冰的冰寒，都仅仅是压制住了一半。
可以预见。
若是按照原计划，只用了月华凝灵露，那恐怕炼制会直接在淬火这一环崩坏，功亏一篑。
当然。
就是现在也还不能掉以轻心。
明明气力几乎耗尽。
宁燃也还是吼道：
“一齐稳住！”
“不能在最后关头掉了链子！”
无需提醒。
仙宗长老、顶级灵兽们早在宁燃开口之前，就合力朝着圆球注入灵气，压制着那股狂暴，避免还未正式回炉重造完成的引灵槊失控。
非但没有成为世间至高的灵器，还沦为了破铜烂铁。
远处云妙凝稳住身形，重新飞来。
也不管神通境能不能起到些作用，也是向着圆球倾泻自己的灵气。
在月华凝灵露、寒霜宝玉、万年玄冰，以及一众仙宗长老、顶级灵兽们的合力压制之下。
帝宫、朝歌城的颤动逐步减缓。
好似刚刚其实是发生了一场地震。
听到动静的帝君殷玄、帝后苏鸾、信王殷知行也是赶了过来。
他们自然都知道云极仙宗正在炼制引灵槊，而且已经快炼制了两个月的时间。
只是没有想到。
云极仙宗、顶级灵兽们全数出动，而且各个古国还贡献出了大量顶级材料，几乎是用尽九玄大陆一切力量去炼制。
过程竟还这么艰难凶险。
“看来这炼制当真是非同小可。”
“规模远胜上古时期的炼制师。”
“若真的能够炼制成功，这引灵槊必将成为惊天动地的存在。”
帝君殷玄感叹道。
曾几何时。
他还想过将引灵槊据为己有。
仿佛只是眨眼的时间。
这引灵槊不止没为他驱使，还即将达到令所有修行者、灵器都望尘莫及的高度。
殷知行的目光停留在超负荷运转的宁燃身上，眼里闪过担忧：
“希望一切顺利，不要辜负大家这两个月来的付出。”
“曾祖、曾祖母，您两位且先在这里看着。”
“炼制所引发的震动恐怕在城内引发了混乱，晚辈去处理一下。”
帝君殷玄点点头：
“去吧。”
殷知行飞出帝宫。
看着他的身影，帝后苏鸾目光还是有些不善。
感觉到她的目光。
帝君殷玄问道：
“你可是还在为当初知行当中斥责你而不满？”
云极仙宗围剿大千界传承之前，先委托了殷知行向帝君、帝后说明情况，尽快开启护城大阵，避免朝歌城生灵涂炭。
那时帝后苏鸾认为此举会导致商国承受无妄之灾。
而后殷知行便是不分场合，当众斥责了帝后苏鸾的目光短浅。
虽然殷知行的本意是为了百姓，为了九玄大陆的大局。
但作为曾孙辈的年轻人，这么对自己说话，还是让帝后苏鸾深感不满。
哪怕后来云极仙宗承诺会担负商国在此战中的损耗，并真的做出了补偿。
殷知行也在事后向帝后苏鸾诚心诚意地道过歉。
她也仍然介怀。
只是考虑到殷知行和云极仙宗关系相当密切，此举除了自己不敬再无不妥，才没有明着做出什么反应。
冷哼一声后。
她道：
“你没发现这殷知行愈发跋扈吗？”
“好似有云极仙宗当靠山，就可以不把你我二人放在心上。”
“当众斥责本后是小，以后做出更多僭越是大。”
帝君殷玄却是笑了笑，没把殷知行那时的不敬放在心上：
“这孩子本心是好的，只是性格有些直，难免心直口快。”
“我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倒是不必太过与晚辈计较。”
“而且这段时间看下来，这孩子踏实肯干，做事周全，是个好苗子。”
“本君还打算与你商量商量，将他立为储君。”
帝后苏鸾面色微变。
将殷知行立为储君？
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要知道帝君殷玄登上帝位也有几百年的时间，这期间不论帝室子弟涌现过怎样的天才，都未能让他产生过设立储君的念头。
这一来，是他有意用储君之位制衡帝室各方。
二来是帝君殷玄还有着远大的抱负，寿元还至少有七百年。
除非帝室之中能再出现一位法相境强者。
不然就是立为储君。
对方的寿元也比不过他，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是想做给云极仙宗看？”
思考半晌，帝后苏鸾问道。
以殷知行的天赋，他顶多也就是神通境修为，寿元三五百年。
做事能力强，可以封他官职，给他权力。
但立为储君，殷知行也大概率活不到继位的时候。
如此看来，这么做最大的好处也只有做给云极仙宗看，进一步拉近与云极仙宗的关系。
只是。
通天渊的威胁摆在面前。
各个古国已经承诺不再相互攻伐，云极仙宗也会在不日之后进入通天渊寻找破局之策。
现在讨好云极仙宗又有什么意义？
“不。”
帝君殷玄否定了帝后苏鸾的猜测：
“本君只是有些倦了。”
“自从彻底打消吞并其他古国的念头以后，本君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追求。”
“酒色？几百年来，享受得着实腻了。”
“修为？本君至多也就还能再进一步，踏入法相境巅峰。”
“权力、地位、财富，都好像没什么能够吸引到本君的地方。”
“而真叫本君把心思都用在推行国策，改善民生上，本君也还是感受不到什么激情。”
帝后苏鸾嘲讽道：
“几百岁的人了，还想要什么激情？”
帝君殷玄点了点头：
“所以说，眼下拥有的一切，回头再看都没什么。”
“既是如此，不如放下这些，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帝后苏鸾终于明白了帝君殷玄的心思。
她不可置信地确认道：
“你是打算退位？”
帝君殷玄“嗯”了一声。
事到如今。
各个古国步入团结。
不单单是恩怨、隔阂都被消除。
原先被粉饰的诸多欲望，也变得苍白。
再直白些说。
便是曾经所执着的事物都化为泡影，帝君殷玄需要找到新的追求。
而这一追求。
实际上他也已经找到了。
“不错。”
“本君是有了退位的念头。”
“带领商国成为霸主，还联合云极仙宗、顶级灵兽们剿灭了大千界传承。”
“本君的功绩已经胜过任何一位先祖，名传千古。”
帝君殷玄道：
“既然一统九玄大陆已经成为了不可能，那守着这份家业慢慢变老，好像也意义不大。”
“倒是听仙宗提起那诸天万界，让本君向往不已，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期，有着太多可以做的事情，太多想要拥有的事物。”
“本君打算等仙宗准备妥当以后，随他们一起进入通天渊，见识见识这天地究竟有多么广阔。”
“若是能成为化解通天渊危机的一份子，那本君便是这诸天万界的救世主。”
“这不比继续老老实实当这帝君，整日处理政务有意思得多？”
被帝君殷玄这么说着。
连帝后苏鸾都有些意动。
的确，将很多事情放下以后，再回首过往，真的好像是把几百年的时间都荒废在了无用之物上。
作为早已站在顶峰的存在。
他们应当活得更有意义一些，凭借着别人羡慕的修为，去做那些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事情。
“知行这孩子不错，浑身干劲，内心纯粹得很。”
“再加上天赋在帝室子弟中可属上乘，还与云极仙宗交情深厚。”
“立他为储君，其他人应当都不会有什么异议，商国也可安然发展。”
“你若是没有什么异议，本君就这么定下来了。”
帝君殷玄看向帝后苏鸾。
帝后苏鸾眺望远方，目光闪烁。
良久，她双肩一松，似乎也放下了很多：
“既然这是最好的安排，那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至于你想跟随云极仙宗一起去通天渊一事，我也不做阻拦。”
帝君殷玄笑了笑，又道：
“你先前整日都闭关修炼，想来也无趣得很吧。”
“要不要也随云极仙宗一起去诸天万界瞧瞧，说不准还能碰到什么机缘。”
“就是没有机缘，增长一番见识，也无愧了我们这一身修为。”
“否则明知天外有天，还困守于此，不显得我们如蝼蚁一般。”
帝后苏鸾颇为意动。
正如殷玄所说的那样。
明知了世间之广阔，却放弃遨游历练。
那辛辛苦苦得来这一身修为还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仅仅是为了守着这商国，活上千年？
沉吟一声过后，她答应下来：
“你想去，那我便陪着你走上一遭。”
“不过也要提醒你一句，要是在那通天渊、诸天万界中丧命，你也不要后悔。”
帝君殷玄的笑容变得更浓：
“如是这般而死，也算是无憾了。”
在两人商议商国与自己的未来之时。
引灵槊的回炉重造也已经进入尾声。
云极仙宗、顶级灵兽八十余位法相境强者合力压制之下，那金光总算不再狂暴，在月华凝灵露、寒霜宝玉、万年玄冰的滋润之下，渐渐凝实。
“呼……”
宁燃长舒一口气瘫软在地。
云妙凝第一个赶上前，将之搀扶住：
“你没事吧？”
宁燃面色发白，虽有气无力，但还是挤出了笑容：
“我……没什么事……”
“炼制也算是有惊无险……”
“如今……只待引灵槊在月华凝灵露、寒霜宝玉、万年玄冰的滋润下完成淬火。”
“之后，它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至强灵器……”
云妙凝向着宁燃体内输送灵气，助其恢复状态：
“那就好。”
“这下又了却了一桩心事。”
“以后也用不着再听引灵槊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催促你了。”
宁燃费力地轻笑了两声，透过那圆球，辨别着重新凝实的槊身：
“你还是不够了解引灵槊……”
“它喋喋不休的这毛病是改不了了……”
“就是炼制完成……也会没完没了在我们跟前嘚瑟的。”
一同围来的仙宗长辈听到这话，都是笑了出来。
有引灵槊在旁边絮絮叨叨也不是件坏事，这段时间习惯了，还颇显热闹。
玄霄子双手负于身后，仰头耐心等待淬火完成：
“想嘚瑟，就叫它嘚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