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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吃过饭干什么?约会吗。
外面天寒地冻,时间也不早了,段思容想不出要去哪儿玩,而且她全副心神都在作业上,不想分心。
袁霄承很好说话:“要不你做作业,我先回去?”
那未婚夫的作用不是等于外卖小哥了?
“你家里有急事吗?”
“没有。”
“那跟我来!”
段思容拉他到客厅书架那儿站定:“你选一本,在我家看书吧,我在我爸妈回来之前忙完,晚上可以去吃饭看电影,增加了解?”
袁霄承惊讶的笑了:“好。”
他挑了一本历史方面的书籍,也是段合安平时爱看的。
“那你随便坐咯。”
段思容工作台摆的阵势很大,小房间里占的满满登登,但离她房间最近的是一张单人沙发,转个方向刚好正对房间门口,还能说话。
既然要培养感情,当然得离得近一些。
袁霄承朝单人沙发走去:“我坐在这儿影响你吗?”
“不会。”
房间温度渐渐升上来,袁霄承脱掉外套,内里是件条纹毛衣,笔直端坐在那儿,气场柔和了三分。
段思容接着忙碌,立裁去顶胚布纱向,手里的棉布刚好是她要的感觉,多个人也不影响她发挥,划粉片定线、裁剪,再手工缝针,一切都得心应手。
想当年,大院里的孩子玩沙包成风,里面可有她的功劳,玩得好的小伙伴人手赠送一个,都不用拿钱买,赢得小娃娃们一片拥戴。
人人都夸段思容心灵手巧脾气好,都爱和她玩,其实她没有那么博爱,只是突发奇想找个挣钱的法子,尝试创业来着,缠着舒卉云给她买了一尺布,又糟蹋一张家里的旧床单,偷偷摸摸搞出来七八个沙包拿到学校兜售,一个一毛二。
三天卖出去两个,严重滞销,很快小卖店也出现了沙包,比她的便宜三分,手工劳作没得半点优势,于是剩余沙包全部分给小伙伴,落了个好名声。
段思容回过神仔细打量旗袍,比预计的效果还要好,还觉得有人在打量她,回头一看,袁霄承端着一杯热茶,神色怔忪。
“我拿了桌上的茶叶泡的。”
“好喝。”
袁霄承挑眉:“茶叶好。”
茶歇闲聊,段思容说了沙包的往事,谁知袁霄承竟然点了点头。
“我知道,谢安安回家抱怨说你没给她一个。”
段思容被茶烫到了舌尖,不自觉舔了舔唇:“有吗?我都不记得给了谁,没想到提前得罪人了。”
袁霄承移开目光,轻笑:“她很快忘了,没再提过。”
这倒是没错,谢安安确实记性不怎么好,只不过脾气大,容易冲动,和原文里的段思容是最佳恶毒女配组合。
袁霄承将距离把握的很好,闲聊过后又回到沙发坐着。
段思容忙了个大概,拿了素描本坐下,房间里只剩下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响,窗外的阳光从床上跑到到她发间、又悄悄隐去。
直到脖子僵硬,段思容起身活动,刚刚下午五点,从阳光灿烂到夕阳沉沉,他们只说了那几句话。
再看袁霄承姿势依旧,目光粘在书册上,约莫察觉到她的视线,缓缓抬头。
“忙完了?”
“告一段落,可以放松了。”
袁霄承合上书,大拇指卡在看过的那页,但段思容走来拿了他的书,转身放到桌上。
“小袁哥,谢奶奶是不是让你带我出去玩?晚上怎么定?”
“吃饭,看电影,最合适的一场八点钟开始。”
段思容低头打量她这一身居家服,冲他做了个手势。
袁霄承绅士的转过身,听到关门声动手将单人沙发挪回原来的位置,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段家全家福,下意识避开准岳父的眼睛。
他,很规矩的。
换了套可以出门的衣服,连头发都重新梳了一遍,重新恢复精致。
拉开门前,段思容撕下素描本上的一页纸,夹进书页,又小心的放到抽屉里,出门约会咯。
“小袁哥,现在走吗?我给家里留个纸条。”
袁霄承应声,拿了他的外套穿上,站在一旁看段思容做出门前的工作,写了小纸条压在桌上,刚要朝他走过来,又转身一阵风似的往卧室跑,出来时没有变化、好像唇上涂了点东西。
“哎呀,又忘拿围巾了!”
她又折回去,有点小懊恼。
袁霄承轻笑出声,随即意识到刚才也是笑着的,他从不知道一个女孩出门前是这样的。
段思容从没觉得自己丢三落四很严重,只要在外面啥也不缺就舒服了,而且袁霄承也没有不耐烦,她最得后拿上家里的钥匙,准备出门。
钥匙放在进门玄关的小立柜上,一般情况段思容不带它,反正家里大多数时间是有人的,但今天晚上还要回来,一定得带上。
放眼看去,小立柜上只有一个本子平放在那儿,找不见钥匙,段思容拿起那本子才知道是一本老式的素描本,但不是她的东西,家里也没人用这些,本子下面是她的钥匙。
段思容没伸手去拿钥匙,反而下意识翻开了素描本,第一页是时装设计稿,页脚有个小字。
陶。
袁霄承不懂她为何对着本子发呆:“这是你的本子?”
他对这行业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设计稿是很私人的东西,在段家的一下午只远远看段思容忙碌,并未走近多问。
段思容表情有些奇怪:“是我嫂子的。”
她似乎听到了剧情君齿轮转动的声音。
下一秒,是门外的脚步和敲门声。
段思容离门最近,放下素描本开门,看到的是神色匆匆的陶梅玉,她慌张的看一眼小姑子,随即看向玄关柜上的素描本。
早上她急着去单位,素描本拿在手里忘记装进手提袋,开门时,不小心将素描本放到那儿。
现在,素描本好像被挪动了位置。
陶梅玉只觉得冷空气都灌进了喉咙里,让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那是我的!”
段思容侧开身子,让出来足够她伸手拿走的距离:“我看了第一页才知道是你的,嫂子,你什么时候学服装设计了?”
陶梅玉艰涩的回答:“随便画画。”
她等着小姑子的冷嘲热讽,笑她得陇望蜀,满心不安分,但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小姑子夺走她的设计图,让她的心血成为小姑子的垫脚石。
“喔。”
段思容的回应堪称冷淡,任谁被当成小偷都会不爽的。
原文里关于陶梅玉的设定很有意思,重生前做了一辈子小职员,但内心有一个当服装设计师的梦想,和段思齐结婚后也没有放弃,设计图攒了一整本,可惜这次素描本掉在家里,被同样学服装设计的小姑子看到,直接将素描本偷走,将陶梅玉的设计变成毕业设计。
现在,她原封不动的将素描本还回去,陶梅玉露出恨之入骨的表情,虽然有前因,但仍让人不悦。
袁霄承蹙眉,因为陶梅玉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捏着素描本的手紧紧收着,好似谁会抢走一样。
“嫂子,我可以作证,思容只是打开看了一眼。”
陶梅玉意外看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努力让笑容正常一些:“我、刚才就是吓到了。”
袁霄承点点头:“思容,我们走吧?”
“好。”
段思容扔下钥匙没带,家里有人,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回来。
两人下楼而去,段家大门未关,直到对门有人进出,善意的提醒:“小陶,你们家门怎么开着呢?暖气都不热了呀!”
陶梅玉如梦初醒,对邻居道了谢,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抱紧素描本。
前世,段思容拿走它当做毕业设计,得到了艺术学院老师的夸奖,后来参加比赛还得了奖,成功为她履历镀金,一时风光无两,她告诉段思齐那是她的素描本,段思齐开始不相信,后来相信了却无可奈何,他不可能亲手毁掉妹妹的一切。
陶梅玉为了爱情和孩子,只能咽下一切苦水,眼睁睁看到段思容得到她的素描本并不珍惜,成名后并未继续做设计师,而是由家里安排工作,醉生梦死。
这一次,不会了。
她记起了这件事,重活了一次,就不会再认命。
可是,前世段思容拿走她的素描本时,袁霄承并不在段家。
……
段思容兴致不高,没了下午工作时的专注投入,坐在公交车上看看风景散散心,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袁霄承坐在她身边,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谁知道,段思容忽然扭头拍拍他手背:“我想吃那家店的汽锅鸡,小袁哥,你请我吃好不好?”
眼睛里又是明艳动人的色彩,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
段思容莞尔一笑,梨涡可爱。
“思容。”
“嗯?”
袁霄承屏息问:“刚才在想什么?”
段思容托着下巴,外面夜色渐浓,白天和晚上的世界大不相同,但比不上人的多面性。
“小袁哥,我脾气坏吗?”
“怎么忽然这么问?”
袁霄承不解,却没等她的回答,淡淡陈述道:“我觉得不坏,人家说女孩子有点脾气不吃亏。”
大院里女孩儿养的娇贵,何况段思容家中老幺,得到的溺爱更多,娇气聪明,对外举止有度,是恰到好处的伶俐可爱。
可段思容不满意:“你这话对谁说都行。”
“……我没对别人说过。”
他有且只有一位小青梅娃娃亲。
段思容歪头,假装不相信,仔细来说,袁霄承从青春期到青年这段时间都在题海和男人堆里度过,倒也真有可能。
“好吧,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在想,怎么才能人见人爱,我不想被人误会。”
也不想讨好别人。
袁霄承眉间缓缓舒展:“没人能做到人见人爱,思容,看开一些,或许你可以做些别的。”
不再局限于段家。
段思容懂他的意有所指,耸了耸肩:“或许等年后,就好了。”
她眸子里骤然涌起一抹不舍。
袁霄承微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车到站了。
“小袁哥,走啦,我好饿!”
又是撒娇。
袁霄承走在段思容,看寒风吹起她的长发,看她快乐的甩着手向前走,离得更近时,可以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
第一次闻到是陌生,这次竟觉得熟悉,不讨厌。
晚饭简单而和谐,段思容对他有好奇,也不怕人觉得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违反纪律的全都问一遍,袁霄承回答或解释,没有不耐烦。
“小袁哥,你对未来的计划是什么?生活方面的。”
这就切实关系到他们的以后了,如果不合适,也不晓得反悔来不来得及。
袁霄承想了想:“一切行动听指挥,指哪儿打哪儿。”
“嗯?”
段思容有那么一会儿是懵的,半天反应过来她是指挥,再想想,身边军人家庭确实如此,从军的一方总觉得愧对另一半,所以百依百顺。
可是,袁霄承看起来不像是会任由别人摆布的。
“一诺千金?”
袁霄承望着她骨碌骨碌转、明显打小算盘的眼睛,又补充:“有关我们俩的。”
段思容觉得也不错,至少什么时候生孩子都是她说了算。
“好。”
饭后电影是部外国爱情片,段思容被虐到了,看周围不少女同志偷偷擦眼泪,她掉泪坦然多了,而袁霄承呢,倒是一本正经的盯着屏幕,但看起来像神游太空。
剧情勾人,段思容也不在乎他做什么,她还关心着男女主的爱情发展,专心看荧幕。
电影临近尾声悲剧氛围渲染浓烈,前后座一片抽泣和抱怨声,段思容攥着潮湿的纸巾怀疑今天来的目的,直到有人碰了碰她肩膀,扭头去看。
袁霄承握着一方手帕:“我不知道这个会……”
段思容吸吸鼻子:“我是沙子进眼睛了。”
“嗯。”
他将手帕塞到她手里,留给小姑娘足够的空间,扭头看空白荧幕。
直到观众三三两两离场。
回去时没合适的夜班公交车,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在后排,一直没说话。
司机是个热心肠,大概习惯和乘客搭话,见他们气场不对劲,姑娘眼圈有点红,他主动唠嗑。
“小伙子是不是惹对象生气了,你这老不说话可不行,哄一哄人家啊,姑娘都喜欢嘴甜的,你在意人家得表现出来,光看有什么用啊对不对?”
三两句揭穿了一些事情。
段思容噗嗤笑了。
袁霄承有些尴尬,司机更开心,给了他一个兄弟你看我说的对吧的眼神。
下车后,段思容还时不时的发笑,还努力忍住不让袁霄承看出来。
“你要笑就笑,我又不会生气。”
段思容迟疑的回头打量他神情,凑近一些,抓住他手肘踮脚看:“真的不会生气?”
袁霄承定在原地,对上她满是好奇的眼睛,笃定点头。
“好吧,不逗你了,下次如果碰见这位师傅,我就跟他解释,你是惹妹妹生气了,不是对象,一定挽回你的魅力,好么”
她小巧挺直的鼻梁尤为惹眼,袁霄承轻轻点了一下:“谁是妹妹?那这两天我们都白忙活了?”
唔,这倒是。
“所以,司机师傅说的是事实咯?”
袁霄承想皱眉保持形象,可笑意最先到达眼底:“你自己判断,先回去。”
大院里静悄悄的,还有一盏路灯坏了,段思容拽着他衣袖没松开,他不紧不慢的与她并肩,未甩开她的手。
到段家楼下,段思容忽然想起什么:“小袁哥,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本书。”
“什么?”
段思容匆匆上楼,走到哪儿声控灯亮到哪儿,不到一分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袁霄承微微抬头,就能看到准岳父就站在窗户边,他也好奇段思容要做什么。
“呐,小袁哥这本书你没看完,拿回去看吧。”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袁霄承似有所感,顶着楼上准岳父那心疼小白菜被别人家猪拱走的眼神,接过那本书,下午看到的部分多了一道明显折痕,里面藏了东西。
段思容又蹬蹬蹬跑回楼上,背影潇洒随性,仿佛不为任何事忧愁。
隐约还能听到舒卉云责怪她不够稳重的嗔怪。
袁霄承在楼下停了一会儿,对准岳父点头示意,结果看人毫不犹豫的拉上窗帘,他失笑,握着那本书往回走。
到谢家时,谢竟轩正有说有笑的陪谢外婆聊天,瞧见他了,怎么又从外面拿回来一本?
“小承,这书哪里来的?”
“段叔的,我借来看看。”
谢外婆没太在意:“又想温习?别看太晚。”
“我知道,外婆早点休息。”
谢竟轩哄着谢外婆去休息,等她走了,却跟着袁霄承走到他房间门口,吊儿郎当的笑着敲了门。
“哥,思容怎么会给你一本书,你们是去图书馆约会了?”
袁霄承面色冷肃:“不是。”
书被他捏在右手中,离谢竟轩有些距离,他歪头打量了一会儿,直接问:“哥,能不能让我看看这本书?”
“家里书架有。”
谢竟轩无奈摊手:“好吧,不给就不给,不过话说回来,哥,当年为什么给你和思容定下娃娃亲啊,明明我们两个年龄差不多,更合适呢。”
袁霄承终于抬眸看他:“思容有个干哥哥,比她大三个月,但是她从不喊哥哥,觉得大三个月不算哥哥。”
谢竟轩笑容一僵,转身走了,无人时才流露出一丝不悦,这是段思容一直优待袁霄承的原因吗?他哪里比不上袁霄承?
隔壁门重重关上。
袁霄承面无表情地关上自己的卧室门,又开了台灯,缓缓翻开那本书,下午看到的地方夹着一张素描纸,上面画了一道人影,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是下午他坐在段家沙发上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段思容画了下来,看书的目光专注,周身氛围温和安宁。
她眼里的他。
页尾有一行小字。
“礼尚往来,小袁哥请多指教。”
是因为他今天主动往段家打电话,又送了饺子,所以给他这幅画?
她在提醒他,他们站在目标的两端,又各自前进了一步。
袁霄承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那张素描纸,但目光多集中在小字上,他又想起那些与现实一般无二的梦境,仿若重新活了一遍的真实,原以为荒诞无稽,但一件接着一件在眼前发生,由不得他不相信。
可是他想不通,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变成那副癫狂模样。
也舍不得。
思容,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