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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鼓声停了,心还跳吗(第1/2页)
黎明前的雾气裹着血腥味漫进中军大帐,苏婉儿的靴底碾过一片碎玉,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
帐外火把在风里摇晃,将三十余道身影的影子扯得歪歪扭扭——各营将领到齐了,有人揉着发红的眼尾,有人甲胄未卸,肩甲上还凝着昨夜死律波纹留下的白霜。
“统帅是谁?”最前排的步军统领张猛先开了口,嗓音哑得像砂纸擦过刀背,“咱们从漠北杀到云州,折了三千兄弟,连个发令的主儿都摸不着。”他身后的骑将王奎跟着附和:“前日探子来报,王雄余党往西边运了十车玄铁,说是要铸降旗。咱拼命保的,到底是乾元的江山,还是某个人的权柄?”
议论声像滚油锅里的豆子噼啪炸开。
苏婉儿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九星痕剑鞘上的鳞纹硌得掌心生疼。
她望着这些跟着林风从边陲打到中原的老兄弟,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玉门关,也是这样的深夜,也是这样的质疑——那时林风裹着染血的战袍站在箭雨中,说“等打完这仗,我带你们去看江南的桃花”。
现在桃花该开了吧?
苏婉儿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抽剑出鞘三寸。
剑尖银芒扫过地面,“当、当、当”三声清响,像春冰初裂。
最先有反应的是伙头军老周。
这个总被笑称“拿锅铲比拿刀顺溜”的胖汉突然直起腰,左脚无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右脚跟着轻点——正是《守衡谣》的起拍。
紧接着,弓箭手阿红的手指在箭袋上敲出同样的节奏,马夫老孙的马鞭在掌心甩出脆响,连张猛腰侧的佩刀都跟着剑鸣震颤。
“这声……”张猛愣住,伸手按住腰间刀镡,“像刻在骨头里。”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夜,自己中了毒箭昏迷,恍惚间总听见这样的鼓点,一下一下叩着他的太阳穴,把游走的毒血往伤口逼。
后来醒了才知道,是林风在帐外守了三天三夜,用剑鞘敲着石头给他续命。
“你们忘了名字,可身体还记得。”苏婉儿收剑入鞘,剑鸣余音里,她看见张猛眼眶泛红,王奎的手悄悄按上了刀柄——那是他们每次冲锋前的习惯动作。
东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时,柳如烟的绣鞋已碾过三条青石板路。
她昨夜没合眼,星盘上七颗将星的轨迹还在脑子里转,其中三颗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命盘里“退兵”“议和”的血字刺得她眼疼。
“查近十日巡营记录。”她对着暗卫递来的竹筒吹了口气,竹笺“刷”地展开,墨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第三页右下角,“寅时三刻,左军李副将、右军赵参将、后军周都尉离帐”的记录连续出现七次,每次后面都跟着“灶火提前熄灭”的批注——这违反了林风定的“执衡律”:只要还有一个兵在前线,营中火堆就不能灭。
“拿星砂。”柳如烟摘下鬓间白玉簪,指甲在簪尾的莲花纹上一抠,一粒泛着银芒的细砂落入手心。
她凑到鼻端轻嗅,甜香里裹着若有若无的腐味——是死律的余韵。
“不是他们变了,”她把星砂按在星盘中央,“是有人剪断了火与心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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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眷堂的烛火比往常更亮。
楚瑶跪在蒲团上,看着对面妇人颤抖的手攥紧蜜蜡灯。
那妇人的儿子上个月在青峡关战死,此刻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男人死得不明不白,连个统帅都叫不出名字!”
楚瑶没说话,只是将蜜蜡灯轻轻推过去。
灯芯“噼啪”一声,迸出几点火星,紧接着,极轻极轻的鼓声从灯油里渗出来——像是用指节敲在骨头上,一下,两下,三下。
妇人的哭声顿住了。
她突然想起丈夫出征前的夜,他喝多了酒,抱着她的腰哼着什么调子,她嫌吵要推他,他却贴在她耳边说:“这是咱们大帅教的,等我回来,咱们在院子里敲着这个调子做饭。”
“这声……”妇人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灯面上,“我男人临走前哼过。”
当夜,安眷堂外的七十二户人家灶火全没熄。
橙黄的光从窗纸透出来,连成一片,像银河落进了人间。
观星台的瓦当结着薄霜时,林风才现身。
他没穿甲胄,只着一件青布衫,站在柳如烟身侧像道影子。
柳如烟正低头用律感尘在星盘上画轨迹,突然闻到那缕熟悉的甜香——是地脉里传来的,和《乾坤诀》共鸣的味道。
“你不是要我们记住你。”她指尖一顿,星砂在盘上画出的乱线突然顺了,“是要我们记住‘还在’。”
林风没说话,只是抬手轻抚星盘边缘。
地脉里的甜香骤然翻涌,与北斗残星共鸣出细碎的光。
柳如烟立刻解下腰间的银铃晃了三下,暗卫的身影从观星台四角的阴影里钻出来,她将半袋律感尘塞给为首的:“撒在李、赵、周三人的必经之路上,凡心律与《守衡谣》偏差者,尘土自燃为痕。”
三日后校场点兵,日头刚爬到旗杆中段。
“战至今日,统帅何在?”右军赵参将突然跨前一步,甲胄相撞的声响惊飞了几只麻雀。
他涨红着脸,手指几乎戳到苏婉儿鼻尖:“我们为何还要流血?”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黄土“腾”地窜起一簇蓝火。
火舌舔过地面,露出一个扭曲的“伪和符”印记——那是王雄余党用来传递降书的暗号。
苏婉儿的剑瞬间出鞘。
九星痕的寒光映着赵参将骤白的脸,她剑尖点在他心口三寸处:“你的心跳,已背叛了鼓声。”
校场突然静得能听见旗角猎猎。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却见高台上空无一人。
可不知是谁先红了眼,低声道:“听见没?”
“咚——咚——咚——”
像有人在风里,轻轻敲了三下。
骚动中,老将陈怀瑾的手搭在了腰间虎符上。
他望着高台上那道无形的身影,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虎符攥得更紧——有些话,等肃清了内鬼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