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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之以桃,报还以李,善来善往,其乐融融乎?辛田听儿子辛赋回来说,“拣药的钱乐继承分文未取”,心想该是姜山的意思,突然有此想法,问妻子邹顺慧觉不觉得。
邹氏有病能医,好如有苦能诉,当然觉得。可自家除了一家四口住在租房里,就是姜山送来的那几十两银子与几十斤酒肉,毫无其他可取之物,实在不知道拿什么投桃报李。听来丈夫说起他们家闺女到了婚配的年纪,低声回道:“这事恐怕不行吧!姜将军已娶妻,音儿的性子不适合做妾室。”
“娘子想到哪里去了,为夫不是这个意思。”辛田见妻子误解,连忙解释来。
邹氏笑问道:“那你是哪个意思?”
辛田说:“称呼姜将军为老大的有八个孩子,两人已娶妻成家,其他六人孓然一身。正好姜将军忙着帮他们张罗婚事,想我们家闺女单论才貌也算过得去,何不从中挑选一个做女婿,也算为孩子找好了归宿。”
邹氏很是为难地笑了笑,很是为难地说道:“就是咱们家音儿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武夫,不顾她的感受强行撮合,这知恩图报之举是不是重了些?”
辛田哼哼失笑两声,接而说道:“不喜欢武夫,如此狭隘与偏见,岂能用到终身大事上来。当年若无我这个武夫好打不平,老丈人又岂会将你许配我为妻,哪来的她!不要求她饮水思源,正确看待问题却是应该的。”
邹氏说:“我嫁与你为妻,就生养了两个孩子算是一份功德,其他的也不见有什么好。孩子说她不喜欢武夫,虽谈不上对与不对,却也是她的自由,做父母岂有强行剥夺之理。”
辛田道:“你这话说的可没良心了。为夫为了跟你在一起,丢弃投军报国的壮志不说,还为了挣来那几两买药的碎银子,情愿让祖宗蒙羞也要跟着袁寨主拦路化缘,怎么说也算尽职尽责了。”
邹氏回道:“你身为丈夫尽职尽责,可身为父亲呢?随意剥夺孩子的喜好,就是尽职尽责了?”
辛田道:“什么叫随意剥夺她的喜好!她认识有误,做父母的难道不能要求她及时改正过来?天下若无姜将军这些武夫心安理得地戍守边疆,大夏国何谈太平,百姓又何以问及幸福安康的生活。可见不是武夫打打杀杀有错,是看用对了地方,还是用错了地方。”
邹氏不觉得丈夫说的不对。可他们家现在是什么境况,而姜山那些兄弟又是什么身份,贸然将女儿嫁出去,就怕门不当户不对的,日后让自家女儿受尽委屈。
辛田对妻子的忧虑可谓感同身受,但觉得身而为人,活得好的欲望无穷有求于人,活得歹的可怜不堪有求于己,哪有不受委屈的。不应有的不苛求,能拥有的珍惜好,辨识好一个度,方能求得顺心顺意,一生娴静淡然。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邹氏听丈夫无故念诗抒怀,禁不住捧腹大笑道:“夫君是不是搞错了?人家做此诗,是厌倦官场腐朽,决心归隐田园,追求超凡脱俗。你将女儿嫁给官家人为妻,是忙着跟官场攀亲,又到哪里去超脱世俗来呢!”
难得妻子笑的如此投入,辛田欢声道:“错了吗?心有淡然之境,错了又何妨。”
闺女辛诗音走来听见他爹这句,接话说:“人生若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一叶轻舟,任其自漂流,随心而起,随缘淡然,纵然天地间,云深浓浓亦是人生一孤舟。这才称得上心有淡然之境。”
这般直白的话,辛田可听懂了,笑问道:“真的吗?”
诗音随口回道:“真的。”
辛田连忙借机说道:“那好。爹爹刚才随心而起,为女儿想到了一桩好事,女儿随缘淡然接应下来如何?”
诗音不知他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笑回道:“爹爹请说,女儿接应就是。”
辛田笑着说:“事情是这样的,我见姜将军忙着给他属下那几个兄弟张罗婚事,有意让我家闺女从中挑选一个做如意郎君,也算爹娘为女儿寻得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诗音听后,脸色霎时不悦,说:“阿爹,打打杀杀的武夫有什么好,你轻易生出这等想法可是要不得的。”继而走去挽住邹氏的手臂,“娘,你说是不?”
邹氏看了丈夫一眼,一面轻拍着闺女的手背,一面说:“这怎么说呢!当年要是没有你爹爹这个武夫,动不动就讲打讲杀,为娘大有可能遭人凌辱,哪还能活到现今。可见武夫打打杀杀,本身并未有错,就算有错,也只能说用错了地方。”
诗音松开邹氏的手臂,不喜道:“娘,你怎的也跟爹爹一个鼻孔出气了?”
邹氏道:“不是为娘想跟你爹一个鼻孔出气,是为娘跟你爹一样心思,只盼着自家女儿将来有个好的归宿。而以我们家这处境,除了姜将军那里人好,值得信赖外,再无什么达官显贵值得可以交往的了。”
诗音说:“可姜将军人再好,也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他人。”见父母心意似有未定,低头将一首《新婚别》小声念来:“兔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结发为君妻,席不暖君床......”好让父母心怀感触,不要她嫁给武夫为妻。
邹氏听后心生感动,向丈夫低声说:“要不这事算了?”
辛田见妻子也打起堂鼓来,好有孤立无援之感,很是难过地说道:“音儿,过了这个村,就不见得再有这个店了,你可得想好来。你看人家郡守夫人,堂堂的大家闺秀,随随便便就可以找户好人家安身,却偏偏选择了姜将军为夫,还生活起来乐乐呵呵,可见嫁与军人为妻。可见当兵的不是不可为夫,要的是人的潜意识里,有没有给军人留有好的情感。”
诗音道:“反正女儿不喜欢舞刀弄棒的,她人喜欢是她的事,与女儿无关。”说着转身离开。
世间真有瞧不上热血男儿的好女子,竟然他家女儿也被囊括其中,辛田说什么也想不通,不禁暗自发问:“难道是我的教导出了问题吗?”实不知是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让他家女儿已从骨子里瞧不起了武夫,又何谈嫁与武夫为妻,常年累月地跟武夫生活下去呢!
邹氏见丈夫看着女儿离开的眼神里充满失望,宽慰道:“她就一个孩子,什么事都是由父母帮她忧心忧虑的,不知世间人情冷暖从何而来,很多事想不通摸不透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感怀的。”
辛田叹息两声,说:“算了,她既铁了心看不上军旅之人,就让她遵从本心找个她自己觉得好的吧!强扭的瓜不甜。”
邹氏道:“这就对了。什么样境遇什么样的认知,什么样的认知什么样的命理,什么样的命理什么样的认知,你说他认识有误,他还说你不懂他,不到艳羡他人活得比自己好时,又到哪里寻来机会分清当初的认知是对是错,做的选择是好是差呢!由着她吧,生活是她的,冷暖自知,好坏自受。”
可身为父母,哪有不盼着孩子的一生无错可纠的。这般白白错过帮孩子改变身份,等同改变命运的机会,辛田想来就不甘心。纳闷良久过后,还是忍不住对妻子说:“顺慧,音儿是你教养大的,你还是尽你所能劝劝她吧,这可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错失不得。”
邹氏知道女儿的性子,一旦认准的事儿,要她中途变卦,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不可,哪有信心劝导女儿改变已有的心意来。说:“要不等兮儿那孩子的事成了再说?”
辛田道:“这你放心好了,兮儿的事一定能成的,用不着在心里等着看。”
邹氏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说:“要不是咱们也学学袁大哥夫妇,让孩子去乐梅酒馆帮忙去,一面请梅清华帮忙开导开导,一面让她多见见军人的好,或许能有所改观也说不定。”
辛田笑道:“那你现在就去跟她说说,若她愿意,我今日就将她送去。”
邹氏接应着离开,找到女儿说:“音儿,你若兮妹妹去乐梅酒馆帮忙了,想让你给她做个伴,不知你乐不乐意。”
诗音哪有猜不透母亲心思的,笑着说:“去作伴可以,娘亲想我嫁给军人为妇,还是断了此念头的好。”
邹氏笑道:“为娘什么事儿不是全依的你,何况这终身大事,定是由你自己做主来。”说着帮女儿捎拣好衣物,叫来丈夫带女儿前往乐梅酒馆帮忙。
辛田带着女儿去得乐梅酒馆,跟梅清华道明来意,听来梅清华答应帮忙后,说声“谢谢”离开酒馆往家回。走到半路想了想,觉得事情能不能成,关键是姜山愿不愿给机会,不免想找姜山说说,转身朝郡守府走来。
郡守府里,姜山陪妻子下完棋,翻了翻玉公主忘记带走的那本《太白阴符》,觉得有趣的很,正想投入进去,却听辛田道谢来了,于是搁下书本来得客厅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