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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气氛空前的凝重，宫人们个个垂头屏息，行动间后脚跟都不敢踩实了，不多时，书房里传来不大不小的训斥声，太子殿下带着人出来，脸色难看的厉害。
“恭送太子殿下。”于力行躬身行礼。
陆弘稷扯了扯嘴角，冲他点了点头。
送走了陆弘稷，于力行看了看殿门，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捏了捏拳头，这才抬脚踏入书房，一向游刃有余的御前大总管牢牢地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地装摆件。
自从陛下和皇后娘娘闹了不愉快之后，陆时至身上的气压一天比一天低，脸色更是一日比一日难看，连太子殿下都处处看不上眼，身边伺候的人也跟着提心吊胆。
就连于力行也不禁连连叫苦，帝后二人从前也不是没有闹过别扭，可无论陆时至发了多大的脾气，要不了两天，皇后娘娘都能把人哄好，可这回不一样，都过了这么久了，眼瞅着陛下把选秀这一招都使出来了，皇后娘娘也没有低头的意思。
更叫于力行摸不着头脑的是，太子殿下不帮着劝和，反倒不停地拱火。
就连于力行这个外人都看出来陛下有和好的意思，难道陆弘稷这个儿子竟然看不出来。
于力行胡思乱想着呢，殿门口传来脚步声，抬头看去，张公公急匆匆进来，可迈过了大门，却又站定在门口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眼睛还一个劲地往于力行身上瞟。
于力行只看自己徒弟这个死样就知道，出事了。
于力行悄悄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先出去，师徒二人商量商量再来回禀陛下。
可不等张公公琢磨明白，书案后头也不抬的陆时至先开口了，干脆利落的一个字，“说。”
张公公后撤的脚步硬生生地顿住了，求救地看向师傅的同时，只能老老实实答话，“回禀陛下，皇后娘娘着人传话来，娘娘近日夜不安寝，向钦安殿求了平安符也不济事，预备带着二公主一同前往护国寺祈福，顺带……”
“静修几日。”张公公眼皮子眨的飞快，在陆时至阴恻恻地目光下，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啪”的一声，陆时至狠狠撂下手中的笔杆子，墨汁溅开来，一如他快要爆炸的心情。
不等陆时至开口，殿中众人哗啦啦全跪下了，“陛下息怒。”
陆时至显然是息怒不了的，他的目光幽幽转过战战兢兢的宫人，帝王的威仪仍在，可偏偏他最想威慑的那个人并不在。
不。
或许她就算在，也未必会理会自己的震怒。
陆时至想到这里，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寒声道：“她倒是会躲清静。”
自己要办赏花宴、要选秀，她都不在乎，反倒要去佛寺里躲清静！？
“她还记得自己是谁吗？”陆时至说着，人都气的站起来了，“她是皇后，阖宫赏花宴马上就要办了，选秀在即，她这个时候要跑到佛寺里去？？”
“陛下息怒，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娘娘对陛下情真意切……”于力行心里连连叫苦，埋怨地看了一眼张公公，眼神示意，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给师傅通个气。
事实证明张公公确实还没出师，被陆时至这么一吓，再一看师傅的眼色，他慌不择路找补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说了，赏花宴娘娘已经筹备好了，嫔妃的秋装都置办齐整了。”
“还有选秀……”张公公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根本不敢抬头，自然也就错过了于力行拼命朝他摇头的暗示，“娘娘说了，主理选秀乃是皇后之责，娘娘会按时回来主持的……”
这回陆时至是彻底坐不住了，他听着窦昭昭周全的安排，只觉得一股气涌上脑子，咬牙切切地抛下“岂有此理”四个字，就大步流星地穿过战战兢兢的宫人离开了。
袍角带起的微风卷过师徒二人的面颊，张公公紧张兮兮地缩了缩肩膀，听着外头陆时至低沉的声音，“去坤宁宫。”这才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
于力行飞快地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地踹了张公公的屁股一脚，一路小跑地追上了陆时至的銮驾。
不多时，圣驾就停在了坤宁宫门口，不等坤宁宫的宫人通报行礼，陆时至就闯进了内殿。
陆时至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窦昭昭，只有念一和彩兰在外间忙活，打眼一扫，二人手里收拾的正是窦昭昭的衣裳，一旁放着箱子，显然是一副收拾行装要出远门的架势。
不等念一和彩兰行礼，陆时至沉声问道：“皇后呢？”
“回皇上话，娘娘在书房里……”念一话音刚落，就被陆时至冷冰冰地赶了出去。
念一和彩兰互看一眼，屈膝应声，出去时招手把宫人都带了出去。
于力行匆匆赶来，正看见几人出来，连忙上前提醒，“陛下这回可生了大气了，你们怎么出来了……”
话没问完，就见念一和彩兰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解释道：“陛下与娘娘要说体己话，奴婢们怎么好在场？”
于力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重重叹了口气，拍着心口，“下回再有这样事，多少给咱家通个气，再来几次，咱家吓都要吓死了。”
……
外间宫人们松懈下来，殿内的气氛却紧张的近乎凝固。
陆时至盯着整理书本字画的窦昭昭，一言不发，沉浸在阴影中里的眼眸仿佛压抑着什么，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
窦昭昭一身素衫，未施粉黛，乌发如云只用一支金钗固定在脑后，几缕发丝从发团漏出来，擦着细白的颈部垂到胸口。
还没有去佛寺，先褪去了一身的浮华，仿佛……和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