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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昭笑盈盈地端着药膳进来,一边伺候陆时至进食,一边体贴地邀请纪蕴吃点心。
纪蕴望着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受宠若惊地谢过,眼睛小心翼翼地飘向陆时至,正犹豫要告辞,窦昭昭却先起身了,“陛下,算算日子,长禧也快到京城了,宫里还有许多要布置的,臣妾先行告退了。”
陆时至闻言笑了,“这一回,咱们能过一个正儿八经地团圆年了。”
窦昭昭的笑容凝滞一瞬,而后嘴角上扬的更厉害,点了点头,转而屈膝行礼。
门褴处侍立的小太监连忙躬身送窦昭昭出去,守在殿外的张公公也迎了上来,窦昭昭婉拒了他的恭送,“陛下和纪大人有事相商,你进去伺候笔墨吧。”
张公公才刚点头答应,跟着窦昭昭出来的小太监连忙殷勤上前一步,将窦昭昭一路送到了庭院。
窦昭昭余光见侍从们都站的远,这才侧首低声询问,“纪大人同陛下说了什么?”
小太监低下头,声音极轻道:“纪大人对娘娘干政之事颇有微词,但陛下说……”
小太监将陆时至的说辞一五一十地学来,待说完了,还不忘恭维道:“陛下对娘娘信重无比,凭他是谁,也越不过的。”
只是等他再抬头,才发现窦昭昭脸上毫无表情,一双黑瞳暗沉如深潭,不见丝毫暖意。
就在小太监惴惴不安之时,下一秒,窦昭昭勾唇一笑,灿若桃花,望着他的眼睛里也仿佛闪烁着点点星光,温声道:“本宫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本宫。”
彩兰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将一张银票塞进了小太监的袖中,回以友善的笑容,扶着窦昭昭迈过紫宸殿高高的门槛。
就在转身的一刻,窦昭昭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坐进暖轿,随着轿帘放下,遮蔽了窦昭昭的表情,她才陡然皱起眉头,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心口,喃喃地重复陆时至的话,“女人可以拥有权力,却不能占有权力。”
陆时至不愧是陆时至,他比谁都清楚,比谁都精明,比谁都冷酷。
陆时至低沉慵懒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如他说情话的时候。
轿帘掀起,窦昭昭被扶进了富丽堂皇的宫殿,彩兰奉上热茶,小心翼翼地宽解道:“娘娘不必放在心上,无论如何,终究是娘娘更胜一筹,况且……”
陛下说的也不算错。
若非窦昭昭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太子的生母,背后没有外戚,陆时至也不会放权的这样爽快。
“是啊。”窦昭昭不由得冷笑出声,她的嘴角笑着,眉头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纤长的指甲扣进了掌心,带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女人的能力再强,做的再多,最终还是为了男人增光添彩,成了丈夫和儿子的荣光,千百年来都是如此。”端起茶盏,窦昭昭理智而冷漠地道清现实,“即便我争到了,又怎么样呢?”
“娘娘已经做到最好了。”彩兰见她明白,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察觉窦昭昭的指尖凉凉的,转身去取手炉。
可不等她将手炉递到了窦昭昭的手里,窦昭昭忽的出声,“可是……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就都要如此吗?”
“彩兰。”窦昭昭抬头,看向彩兰的眼睛里第一次浸染了深重的无力和悲伤,“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窦昭昭喃喃自语。
彩兰的手顿住了,她意识到窦昭昭话里隐藏的深意,沉默了好久,才将手炉塞进了窦昭昭的手里,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奴婢不懂,但奴婢知道,无论主子要做什么,奴婢都和主子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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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还没有进腊月里,柳絮大的雪花就飘飘漾漾地落了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树枝上铺了一层。
窦昭昭本来站在陆时至的桌案旁研墨,也许是心里装着事,没一会儿,她的注意力就被窗户缝里飘进来的雪花吸引了。
看着晶莹剔透的冰花在暗红的木漆上一点点融化,最后留下一个泛着亮光的暗色水渍,窦昭昭不由看的入神。
直到手指被陆时至握住,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侵入肌肤,窦昭昭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微笑,解释道:“臣妾一时出神了……”
不等窦昭昭解释完,手中的墨锭被陆时至拿走,陆时至牵着窦昭昭的手,将她带到了窗前,伸手一把推开了木窗。
寒风擦着窦昭昭的面颊擦过,裹着水汽的凉气灌入鼻腔,带来了一丝沁人心脾的滋味,叫窦昭昭不自觉地闭上了眼,浑身的筋骨都放松了下来。
望着神情舒缓的窦昭昭,陆时至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他想起了纪蕴戏谑的话,说他白占了好位置,不解风情、不懂赏景。
彼时陆时至没有反驳,但如今他有了反驳的兴致,谁说他不解风情?
此时此刻,红墙白雪、玉骨美人,他爱极了。
陆时至的眼神太黏糊,窦昭昭被看的有些脸热,睨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着点。
陆时至笑了,不退反进,手臂环过窦昭昭的腰,大掌贴在窦昭昭软软的小腹,微微低头,下巴贴靠在她的肩头,轻轻嗅着窦昭昭身上的温香。
“陛下……”在这样的温馨和亲密中,窦昭昭感觉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片刻才道:“陛下不是答应过臣妾要带出去去护国寺赏梅吗?”
“陛下可还记得么?”窦昭昭说着,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间的紊乱,语调也低沉了下来,不知道是希望陆时至答应,还是希望他托词拒绝。
陆时至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轻笑出声。
他想告诉窦昭昭,在他面前,窦昭昭永远不需要忐忑犹豫,只要她开口,他如何舍得叫她失望?
“好。”陆时至用冒了点点胡茬的下巴轻轻蹭了蹭窦昭昭光洁的脸颊,“朕的皇后说去就去。”
“朕叫人安排,就定三日后,雪落满了屋顶、树枝,还没有结冻,踩上去松松软软的,不带这各级扫兴的孩子,就咱们两个。”陆时至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将人融化,“踏雪寻梅、熬雪煮茶,别有一番意境。”
陆弘稷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父皇和母后看起来是那样亲密无间,即便是他这个儿子也被牢牢的排斥在外。
陆弘稷呆呆地站在门口,没有出声打搅,还是窦昭昭注意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了陆时至,匆忙应了一声,“陛下安排就是,臣妾听陛下的。”
“弘稷来了?”窦昭昭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道。
陆弘稷连忙上前,毕恭毕敬请过安,“儿子恭请父皇、母后安。”
“母后去叫人准备你们爱吃的点心,你们父子聊你们的。”不等陆时至说话,窦昭昭就脚步飞快地躲了出去。
陆时至看了眼自己被拍开的手,挑眉,转而看向陆弘稷,半真半假道:“瞧瞧,你没来的时候,你母后可想不起朕要不要吃点心。”
调笑的语气,可陆弘稷半点不敢疏忽,颔首告罪道:“是儿子打搅了。”
一句话,冲淡了书房里温馨动人的气氛,陆时至收了笑容,父子二人谈论起政事,确切地说,是陆时至毫不留情地敲打提点,陆弘稷忙不迭地谢恩告罪。
等到窦昭昭带着人再进来,殿内的气氛冷淡疏离,陆弘稷正要告辞。
“这么大的雪,怎么走?”窦昭昭开口阻拦,“等一会儿吧,喝杯热茶,烤热了身子,母后叫人给你取个手炉来……”
“不劳母后费心……”陆弘稷片刻不想留,毫不犹豫拒绝,话才说了一半陆时至凉丝丝地看了过来,压的陆弘稷默默闭上嘴,接过了窦昭昭递来的茶,“多谢母后。”
捧着热茶,身处温暖的室内,耳边是父皇和母后唠家常一般谈论国事,可陆弘稷却觉得如坐针毡,好在陆时至也看不惯这个儿子战战兢兢的模样,摆手把人哄走了。
陆弘稷出了门,立刻把窦昭昭塞来的手炉递给了身边跟着的小太监,在宫人不解地目光下,顶着风雪大步离去。